施醉卿卻沒心思聽她多舛的遭遇,只蹙眉問道:「你六叔病重?為何病重?」
還病了四年,難道,真是當日……
「六叔身子骨本就不好,四年前寒冬之日不小心染上風寒,更是病魔纏身,尋訪天下名醫,只說六叔是時日無多,回天乏術了。」
時日無多,回天乏術?
施醉卿臉色不知怎地,有些怪異,清源家是古月國最大的百年望族,按理說望族之家榮盛的不過是最初幾十年,然清源沈家卻是個例外,經過歷代當家人的經營,沈家在古月國的地位和影響越來越盛,幾乎可以與皇權相抗衡,如今當家人重病了整整四年,為何古月國中,卻風平浪靜?
施醉卿轉念一想,難道是沈家是封鎖了消息?
沈驚塵,真的時日無多麼?
「公子……」,那少女咬了咬牙,看了一眼從始至終沒抬過眼的寂璟敖,才對施醉卿道:「小女是沈家三老爺的嫡親女沈落微,公子大恩大德,小女銘記於心,等小女修書一封至六叔,定會重金酬謝。」
「重金?」,施醉卿翹了翹唇瓣,「那本督倒要仔細聽聽,清源沈家,準備了多少重金酬謝本督。」
「這……只要公子開口,沈家必定給得出。」
「是麼?」,施醉卿不置可否,「沈小姐,你可知道本督是誰?」
沈落微抬起頭看著施醉卿過分精緻的容顏。
本督本督,大夏國妖嬈萬千的男人中,能自稱本督的……
沈落微瞪大眼,倒退數步,「你就是、就是……施……醉卿……」
施醉卿,那個四年前還在古月做人質,寄人籬下受盡嘲弄屈辱的大夏國小太監,如今權掌大夏的東廠九千歲,施醉卿——
方才太過害怕,沒有去細想兩人的身份,此刻回過神,沈落微又看向了寂璟敖。
王爺……
這大漠之中能讓伊和將軍如此臣服的王爺,不就只有……大漠之王,大夏國的五皇子,寂璟敖——
他原來,是有這樣尊貴的身份。
沈落微低低垂著頭,施醉卿看著她的反應只靜默不語。
半晌,施醉卿才淡淡道:「本督與古月國,也算是糾葛多重,與沈驚塵也有過幾面之緣,今日救你,不過是看在沈驚塵的面上,明日本督會讓人送你回龍門客棧,至於今後你是否平安,那便不管本督的事了。」
「謝……督主……」
施醉卿看向寂璟敖,「我出去轉轉,半刻鐘後回來。」
如此,便是不想要寂璟敖跟著,寂璟敖深深的看著她,並未點頭也並未搖頭,施醉卿卻已走遠。
覓兒依在一顆挺拔傲岸的胡楊樹下,松花色的束身長袍襯著他纖合有度的身姿,丰神俊秀,鮮膚勝粉白,曼臉若桃紅,如此玉貌花容,郎艷獨絕,世無其二。
「怎麼,特意等本督?」,施醉卿立在那迴廊的圓柱之下,笑看覓兒,不得不承認,此刻那年輕公子立於樹下,清冷神色,倒真是——孫芳樹下,落花前,清歌妙舞。
「施醉卿。」,覓兒每每叫著那三個字,都有種咬牙切齒的味兒。
施醉卿用折扇支著下巴,「讓本督想猜猜你此刻心裡,在想些什麼?」
她旋即莞爾一笑,「自然是在想著怎麼才能弄死本督,而且,必定是要一個萬無一失的好辦法?是麼?」
「哼——」,覓兒斜著她,「施醉卿,你少得意,只要我季疏覓還活著,就終有一天會殺了你。」
「本督等著。」,施醉卿眼尾一挑,「只希望你別再讓本督失望了才是,永遠也就那幾招上不得檯面的小手段,本督可看厭了。」
其實,施醉卿很想問覓兒一句:你到底是為了替將軍府報仇,還是……
「你——」,覓兒氣得跳腳,「閹狗——」
他每次費勁腦汁想出來的計劃,總是被她輕而易舉的的擊破,他如何能不氣?
「對了,本督還記得,你欠著本督上善若水的心法口訣呢,今日夜深了,想必伊和將軍還在等著你去伺候呢,心訣本督下次再找你要,看在你曾對本督癡心一片的份上,本督還得提醒你一句,可別再粗心大意別旁人瞧見了不該看見的,省得深更半夜大雨傾盆的,還得出去受罪。」
話落,施醉卿已是翩翩然然的撩了撩袍子,轉身離去,只餘下覓兒在那落雨過後抖著水滴的胡楊樹下狠狠的瞪著施醉卿的背影。
施醉卿在轉身的剎那,似笑非笑的神色便已冷了下拉,即使沈落微閉口不談被覓兒追殺的原因,施醉卿也猜得到。
妖人妖人,怎樣能被稱為妖人,若用那鬼魅妖邪的攝魂之術迷惑眾生,相互訌殺,算不算得妖人?
當年江湖術士的妄言,誰承想在今日,一步一步的應驗,那麼,聞名赤炎大陸的擎寓族能人神機子預言她將大富大貴,這大富大貴,是何種貴?何種富?命懸刀尖之上,血染江山後的榮華麼?
施醉卿還未走近那屋內,那嘶吼而來的陰森可怖的氣息便讓人毛骨悚然,驚秫不已,施醉卿腳下只頓了一下,就抬腳走了進去。
屋內,伊和將軍滿頭冷汗跪在地上,身軀顫抖間露出驚恐來,「王爺,臣下該死,臣下該死,臣下只是想給王爺添點閨房之樂,
不承想弄巧成拙,臣下這就將這賤人待下去好好教訓……」
沈落微趴在散架的金絲楠木桌旁,髮髻早已凌亂,俏生生的臉蛋上蒼白無比,泛著幾絲詭異的紅,她身上有幾處明顯的血污。
施醉卿猜測,寂璟敖應當是將沈落微丟到了那楠木桌上面,竟將楠木桌生生劈成兩半,這男人,當真是不知憐香惜玉為何物了。
「王爺,小女不是故意的,小女真的不知道,不知道衣物上會有這下作的藥物……」,沈落微楚楚可憐地哭泣,梨花帶雨,別有一番風情。
施醉卿抬腳走了進去,寂璟敖一腿微曲著,長袍鬆散地搭在肩頭,腰帶早已不成章法,衣襟一路釋放下去,露出大片結實的肌膚,他綢緞般黑的不見雜質的長髮披散在肩頭,那如狼嗜血的眸子盯著立在門邊的施醉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