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醉卿無意間看了一眼那畫,只見那畫上男子妖艷四射,活活的一狐狸精轉世,不是她,又是誰?
以最昂貴的紙張作畫,妙筆春風,能將人刻畫得入木三分,整個天下,怕也只有……
「大都最受人追捧的畫手西門沉景,沒想到在大漠也有人肯一擲千金求他妙筆一動。」,施醉卿拿過了那畫,仔細端詳,「嘖嘖,入木三分當是如此,待本督回了大都,定要那西門沉景也為本督畫上一幅,讓本督擺在廳堂之中,供人賞。」
寂璟敖啪地奪過畫,利落地一捲,丟入了畫筒之中,施醉卿不知道他又是抽哪門子的風,只聽男人沉沉道:「這幅畫,是為孤王而畫,自此之後,你不得再入旁人的畫中。」
若不是因為這幅畫是她,若不是這幅畫讓他找到了他,他早便去撕碎了作畫的男人——
試問,若不是朝夕相處、仔細描摹,怎能將她眼角、鼻翼、唇瓣每一寸肌膚都刻畫得分毫不差?
「你與這男人,是何關係?」,男人一張臉本就是難以描繪的冷峻,再加上此刻那如同地獄彼岸花的幽冷眸子,直將身邊站著的小侍女嚇得跪在地上顫抖不止。
「太監與男人的關係。」,施醉卿將折扇從左手扔到右手,又從右手扔到了左手,男人一瞬不瞬的盯著她,那種讓她恐懼的感覺又冒了出來,她退後一步,立刻就被男人捉住,施醉卿故作輕飄飄道:「本督與他,委實是沒甚關係……」。
男人顯然是不信的,施醉卿無奈道:「他是東廠養的飯桶,位列十大高手的末位,賠錢的玩意,要真說本督與他有什麼關係,牽強點說是上下級,不客氣說那只能是勾肩搭背、花街柳巷的難兄難弟,這樣,算什麼關係?」
東廠從來不養飯桶,而西門沉景顯然例外,東廠不僅養他了,還將他排進了十大高手名單裡,只是原因是什麼,東廠一干人等,心照不宣。
「勾肩搭背?花街柳巷?難兄難弟?」,男人的臉湊她越來越近,殘佞的氣息壓迫著施醉卿,施醉卿深深的無奈,「過去的荒唐事兒,殿下總不至於要與本督一一計較?」
寂璟敖眉頭也染著冰霜,「看來,孤王是該好好瞭解瞭解,你過去是如何荒唐的呢。」
施醉卿的扇子搖了搖,已經暗中在啟動機關,防備著情緒變幻無常、古怪詭譎的寂璟敖。
「本督這張臉忒招蜂引蝶了,那也只能怪爹媽生得好,殿下要計較,不若先去將我那無緣的爹媽找出來。」
「要不要孤王在你臉上留幾個字?」
施醉卿的手一顫,「鬼斧神工是個技術活兒,王爺是外行,便不勞煩了。」
侍女還跪在地上,一向惜字如金的玄武宮主人,此刻竟與眼前的美貌男子鬥起嘴來,她驚奇的同時,出了一身的冷汗,只因為寂璟敖身上的氣息越來越冷,隨時都可能殃及池魚,偏偏,她還等著去宮外通傳各部落首領。
「王爺……」,侍女戰戰兢兢,抖著聲音道:「王爺,宮外的各位首領……」
施醉卿這才想起,她原本是想寂璟敖召見大漠諸方首領的。
「殿下。」,施醉卿剛開口,從男人的薄唇中吐出兩個字,「叫敖。」
叫敖……
——叫我敖,卿卿,我說過,叫我敖,我喜歡你這麼叫我……
皇尊死前,最後一次要求她,如此叫他。
這個字,在對著眼前此刻與皇尊一模一樣的臉時,無論如何,也叫不出來。
施醉卿微微垂了垂眉,「我叫你阿璟,可好?」
寂璟敖沒有錯過她眼中剎那閃過的哀傷,施醉卿呵呵一笑道:「叫敖,怎麼感覺是小獸在嚎叫,不如阿璟來的好聽。」
寂璟敖沒點頭,亦沒搖頭,只拉著她的手,向外走去。
玄武行宮內宮,是大漠的臣服者從未踏進過的,曾經有人好奇,試圖闖進去,卻被狼啃得只剩下一架骷髏扔出來。
每年一次的朝拜和獻貢,是在玄武行宮外圍的羅剎廣場舉行,得到允許的各首領陸續進入場中落座。
美貌的侍女們魚貫而進,將大漠難見難產的美味珍饈、果子糕點逐次擺上狹長的黃梨木雕花矮桌,夜明珠將整個廣場照得一片通明,金樽玉壺瑩光悠悠流轉,眾人落座後相互寒暄,場面倒是其樂融融。
寂璟敖攜著施醉卿出場,同坐在在上座時,著實讓眾人大吃了一驚,隨後眾人單膝下跪,單臂橫在胸前行禮,「臣下見過王爺。」
小侍女代替寂璟敖喊了起身,眾人才敢抬起頭落座。
場中有大漠曾經的沙匪,有割據一方的雄霸,有江湖之中避難而來得到庇護的武林高手,也有不辭萬里遠道而來的周邊小國代表,都是些曾名噪一時的大人物。
倒不曾想,寂璟敖手下,當真是人才濟濟
金樽之中已倒滿了酒,施醉卿嘗了一口,是塞外酒度最濃的碎玉金漿,三被下肚定能讓人神魂顛倒,她淺淺抿了一下,便沒再碰。
施醉卿歪過頭去,「殿……阿璟,你不與他們介紹介紹麼?」
寂璟敖微微舉了舉金樽,喝酒的東西,優得像一幅畫,他說話簡單明瞭,半點沒有拖泥帶水的痕跡,「施醉卿,從此以後,她將是玄武行宮的另一個主人。」
此言一出,眾人神色各異。
玄武行宮的另一個主人?
一個……男子?
有人大膽地站起來,說道:「聽聞大夏國有一閹狗名為施醉卿,敢問這位……?」
瑾煙正夾了桌案上片下的烤羊肉喂到施醉卿的嘴裡,施醉卿細嚼慢咽,微微瞇著眼,笑得了那個人毛骨悚然,「真是不湊巧的很,本督正是你說的那位閹狗呢。」
那人臉色巨變,而接下來寂璟敖的殘酷的話,更讓他後悔不迭。
「拖下去,丟入狼群。」
「王爺——」,那人伏地大跪,驚恐地戰慄,「臣下知罪。,臣下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