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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九章 折騰死你 文 / 絕谷刀客

    楊先儀取來了底冊,盛柱連忙取出了和大人給他的內務府呈冊。兩相對比,觸目驚心。

    他發現,底冊中原有金條、金葉、金錠等共四千七百八十四兩,但進程冊中卻沒有這項,只是憑空多出了七萬三千五百九十三兩銀子。以當時的金銀匯率,這樣一報,王站住明顯佔了很大的便宜。另外,底冊上的名畫真跡、玉瓶、玉山等古玩字畫,進程冊中更是隻字未提。

    「先儀,我來問你。這次王站住抽換的物品,是不是上頭有人給他撐腰?!」陳輝祖是不是跟這事兒有關係,這才是他關心的重點。

    「這個我真不知道,我只是幫王站住把口風,知道他們調包了贓物。至於他們如何抽調,又抽調了多少,我並不清楚。」

    「王站住下邊,還有誰參與了此事?!」

    「具體的情況我真的不清楚。不過據我猜測,衢州知府王士浣、嘉興知府楊仁譽、錢塘縣知縣張韶應該脫不了干係。」他一個看大門的,知道的並不多。盛柱童鞋還得繼續努力。

    挖,繼續挖!

    「現如今王站住已經升任為河南布政使,其他官員我都比我猛,我也不好硬碰。這樣吧,我這就將底冊和所知詳情上報給和大人。至於你,我會跟和大人說一聲,盡量讓他保你一命。」

    「多謝盛兄,多謝盛兄!盛兄的大恩大德,我楊先儀永世不忘!」

    很快,和大人收到了報告,他連夜趕去熱河行宮,將事情匯報給了乾隆。

    「財迷心竅,膽大包天!我看他們一個個是不想活了!」

    「皇上,此事與甘肅冒賑案一般,牽涉甚廣,恐怕盛柱一個人頂不住啊!奴才斗膽舉薦一人,此人前去查辦,定然能將事情查得個水落石出。」

    「誰?!」

    「阿桂!」

    有些童鞋會問了:和大人不是傻了吧?!這麼大一功勞白白讓給阿桂了?!阿桂如果再升,和大人還混不混了?!

    混!

    阿桂的功勞越大,越是得乾隆的信任,和大人混得越好!

    這是什麼道理?!

    四個字可以解釋:能者多勞。

    你不是能幹嗎?!能幹你就多干。

    甘肅蘇四十三起義,阿桂顛顛地跑去了甘肅,隨後和大人就保舉他繼續在甘肅清查捐監案。剛想回京歇兩天,黃河又決堤了,和大人忙道:皇上,堤口只有阿桂能堵!乾隆爺道:你丫說得對哈!阿桂只得又顛顛地跑去河南,賑災修堤。黃河堵住了,這回總該歇著了吧?!不行,你還得再去趟浙江,把調包的案子給破了。

    折騰死你!

    和大人的計劃:既然搬不倒你,你就乖乖在外頭跑。想找我麻煩,你打報告。報告乾隆爺是看不到地。只要你不在,朝廷永遠是我和珅一個人說了算!

    這就叫手段!

    「這些日子實在是為難阿桂了,整天東奔西跑,一分鐘也沒歇著,朕真怕他的身體吃不消啊!」

    「皇上,奴才以為,此次調包案,王站住絕非主謀,他的身後一定站著更強的勢力,此事非阿桂大人能辦啊!」

    阿桂雖然公私分明,公事上可以不計前嫌,拋卻個人主觀偏見,大公無私地支持和大人。但公事一旦一了,這貨是憋足了勁兒想整垮和大人。

    和大人什麼人?!

    床榻之旁豈能容他人安睡?!想要回京,門兒都沒有,累死你個老不死的!

    阿桂不這樣想:我這麼對和珅,這丫居然這麼抬舉我?!看來是我小心眼兒了!

    乾隆爺也不這樣想:阿桂啊,你看看人家和珅,你那麼說人家壞話,人家什麼好事兒都想著你。為了公事,不計前嫌,拋卻個人主觀偏見,一心一意為封建社會的進步著想。這是什麼?!素質!你好好學習學習吧!

    「那你覺得主謀會是誰?!」

    「閩浙總督陳輝祖!」

    「呵呵,不可能!他老子是宰相,他豈能幹出這等監守自盜的事情來?!」

    「皇上息怒,奴才只是猜測而已。」

    「和珅啊,我看你是受了甘肅冒賑案的影響,以為所有案子都會牽扯很多人。我個人認為,這件案子是他屬下欺下瞞上,私底下獨自所為。陳輝祖這廝,老子還是挺看好他的。」

    「萬歲爺說的是!」

    「記住,我們辦事的原則講究是實事求是,讓事實說話。這樣吧,這件事你就別攙和了,我讓阿桂和福長安去,陳輝祖和盛柱協同辦理。」

    「皇上聖明!」

    和大人不願意了:領導開始懷疑我的判斷了。這意味著什麼?!信用度下降。信用度下降等於失寵。雖然這是第一次,一次也不行!我和珅言必有中,領導滿意度必須是五星。五星好評!4.99也不行。

    和大人開始苦心積慮地想辦法證明自己的判斷,此時三個人忽然出現在熱河行宮,他們幫了和大人一個大忙。阿桂與福長安到了河南,剛摘了王站住的烏紗帽,正準備押解浙江質審。乾隆的聖旨到了:革職陳輝祖,河南巡撫富勒渾補授閩浙總督。

    和大人笑了:天祐我也!

    乾隆爺怒了:擦,還真是他!

    盛柱不願意了:陳輝祖一走,應該我上才對,怎麼就輪到富勒渾了?!

    陳輝祖傻眼了:誰他媽說的?!

    這三個人是:浙江布政使李封、按察使陳淮、王杲。

    他們三人在阿桂抵達河南正給王站住童鞋摘帽子的時候,剛好輪到他們來避暑山莊匯報工作。乾隆爺身為領導,自然要關係一下屬下的工作情況問,問著問著就扯到王亶望贓物的事情上來了。這三貨明顯短練,一緊張、一大意,說禿嚕嘴了。

    「甘肅冒賑案剛剛完事兒,你們浙江就又鬧出這種亂子。查抄王亶望的時候你們全都在場,贓物的底冊你們心知肚明,難道你們就沒發現上報給內務府的呈冊與底冊不一樣嗎?!」

    「這……這是臣等的失職。」三人聽了有些慌張,誰也不肯再多說什麼了。

    「王站住以金換銀,四千七百多兩,這麼大的數目在你們浙江換成銀子,你們會不知道?!你們糊弄傻子呢?!」

    「這……皇上,王站住門路廣,關係多,到底他是怎麼操作的,臣等並不知曉啊!」李封敷衍道。

    「李封,贓物的底冊現在在朕的手中,比內務府呈冊中記錄的少了很多東西。現如今王站住押解在案,朕又派了阿桂與福長安前往浙江清查,相信真相很快就會浮出水面。我現在是在給你們機會,你們不要不識好歹!你們要是再不說實話,老子剮了你們!」

    剮-凌遲!

    三人聞言一個冷顫:擦,三千多刀,挨得住嗎?!

    乾隆忽然想起和大人的話來:難道真是陳輝祖嗎?!但願不是……

    「皇上恕罪!臣等實在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不過,有一次陳輝祖接見司道時,臣等曾聽他說過以金易銀的事,他還囑咐微臣向錢塘縣換金五十兩。」李封沉不住氣了,第一個先招了。

    「化整為零,好手段!你們大膽包天,眼中還有我這個領導嗎?!擦,上下串通,又tm糊弄老子,你們以為老子智商真的不夠用了嗎?!實話告訴你們,就算再過十年,老子玩你們依然跟菜似的。來人啊,把他們三個頂戴給老子先摘了,押往刑部受審。該用什麼刑,用什麼刑,該怎麼打就怎麼打,不用姑息!至於陳輝祖,『雙規』查辦!」

    李封三人肝膽俱裂,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完了!

    阿桂與福康安一到浙江,就找到了陳輝祖。

    「陳輝祖,你以金易銀,私吞贓款,還不認罪?!」阿桂淡淡地說道。

    「我沒錯!當初在抄王亶望家的時候,金子成色不好,含水過多,為了使金子在運輸過程中減少損耗,我特意將金子兌換成銀子,我這是在為國家著想,我何錯之有?!」陳輝祖底氣很足:擦,大爺老子是大清宰相,老子什麼世面沒見過,我是嚇大的嗎?!

    『啪!』福康安一巴掌就將他打倒在地:「錯,還是沒錯?!」

    「你敢毆打朝廷命官,我要去皇上那裡告你!」陳輝祖氣急敗壞道。這人什麼來頭?!怎麼穿著身官服還打人,他懂不懂規矩?!皇上怎麼派了這麼兩個愣頭青來?!

    「福大人,不要這樣嘛,這不是再動用私刑嗎?!我們這樣做是不好地…….」阿桂一邊說,一腳揣在了陳輝祖前胸。陳輝祖胸口一悶,一口鮮血迎風飄灑,壯觀不已。這回,他是有話也說不出來了。

    話雖然說不出來,但腦子還可以轉。現在他終於明白了,他眼前這倆貨根本就是不是文官,這倆是武將!當真是應了那句話: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

    跟武官講道理,你要是能講得通才怪!

    術業有專攻。

    文官的主要工作是讀書和動腦子;武官相對就比較簡單了:非暴力不合作。

    想讓我同意也不是不可以,先要問我手上的拳頭答應不答應。

    跟我硬,打死你!

    福康安走到躺在地上痛苦掙扎著的陳輝祖身邊,伸出他那雙長滿了老繭的大手,輕輕地拍了拍他那張白嫩的臉,笑容可掬地說道:「你說,還是不說…….」

    陳輝祖不由一個冷顫,他從福康安的語氣中聞到一股死亡的味道。真實的味道。

    「這貨手上沾過血!」陳輝祖忽然間想起一件事:武官的主要工作是打仗,打仗是要殺人的。殺真人!

    一聲令下,百萬浮屍,血流成河。

    這倆貨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

    「我,我說…….東西都是我換的,就在我家中…….」陳輝祖蠟白著小臉,戰戰兢兢地道。

    「帶下去……」阿桂輕輕吩咐了一聲。那一刻,他宛如戰神!

    隨後他下令查抄陳府,士兵們雷厲風行,很快便將結果報了上來。據查證,陳輝祖調包王亶望的物品有:金錠八百兩、玉方龍觥一件、玉手暖一件、小玉罄一件、玉松梅瓶一件、玉蕉葉龍觥一件、華巖牡丹一幅、米芾墨跡一卷、劉松年山水畫手卷一件、唐伯虎麻姑圖一幅、貫修白描羅漢一件、蘇軾佛經一卷、董其昌蘭草一卷、明人泥金佛經一卷、宋旭山水一卷。另計家產累計31萬兩。

    乾隆爺震怒,特賜『封神榜』,以儆傚尤:

    閩浙總督陳輝祖,身為宰相之子,監守自盜,知法犯法,斬監侯,秋後處決。

    衢州府知府王士浣,通同舞弊,斬監侯。

    知縣楊先儀、張韶,發配新疆。

    布政使李封、按察使陳淮,知情不報,革職充河工。

    前後歷經近十年的甘肅冒賑案在陳輝祖走上刑場的那一刻,終於畫上了句號。

    陳輝祖很苦逼,他老子也沒保得了他。最後只得含淚而別:爹,兒不孝啊…….

    和大人一聲冷笑,抽出斬令牌,擲地有聲:斬!

    血流如注,慘不忍睹。

    當然,有人憂,就有人喜。經此一役,和大人再次高昇,晉封一等男爵,調任吏部尚書,授協辦大學士。

    那一年,乾隆四十九年,公元1783年,和大人33歲,乾隆72歲。

    那一年,和大人連升4級。

    三月:調補正白旗滿洲都統。

    四月:充清字經館總裁。

    七月:再予輕車都尉世職(只有戰功人員才能享受的福利),旋調吏部尚書,協辦大學士,兼管戶部。

    九月:平亂有功,封一等男爵。

    阿桂眼很紅:擦,老子在外邊拚死拚活地賣命,還不如他一個只會溜鬚拍馬的年輕儒生,什麼世道?!

    福康安很不服氣:擦,老子戰功赫赫,也沒見有這種待遇,領導到底怎麼想的?!

    李侍堯很無奈:哎,牛逼的人怎麼都能勃qi啊!

    紀曉嵐很看得開:喝多了我就睡,憋不住我就尿,我自悠哉自逍遙。

    英廉很欣慰:天賜良婿啊!

    霽雯很幸福:老爺,你輕點……

    豐紳殷德很好奇:爸爸,你把洗髮水尿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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