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夢斷腸
「這些都不重要了,既然大家來了,就算是我和徐郎婚禮的賓客。請坐~~~」徐娘微笑點頭示意眾人坐下。
徐娘應該是早有準備,大堂內擺放的客椅剛好六把。眾人無語,只好各自找了位置坐了下去。此時的窗外的月光份外明亮,大堂之內雖無燭火,卻如同白晝,四週一片寂靜。
「宇文公子,請你為我們主婚。」徐娘整理了一下自己喜服,重新插了插頭上的髮簪向宇文化點點頭。
「哦~~」宇文化低頭想了想,他還真未給人主過婚,更不瞭解鄴朝的婚禮制度。只好頓了頓嗓子向徐娘說道:「特殊的婚姻當有特殊的主婚,特殊的主婚自然不能與往常相同。在下想用一種全新的主婚方式,不知~~~」
「宇文公子輕便。」徐娘摟著徐丘笑道。
「各位朋友,各位來賓。首先由在下代表新郎徐丘和新娘徐娘對各位的賞光致意真誠的感謝。」宇文化想拿詼諧的語句沖淡喜堂的悲傷,但事實證明這只會讓眾人的心情更加沉重。
「我說~~~大家應該高興一點。新人不論生死總歸已經在一起了,同他們相比,我們才是最可憐的人。」宇文化有些苦笑。
「對~~~」藍天下一拍椅背,站起身來,拱手向徐娘大聲的祝賀道:「在下藍天下,祝新郎新娘生死相依、永不分離。」
「晚輩狄公悅。祝新郎新娘喜結連理、佳偶天成。」
「在下林默心,祝新郎新娘苦盡甘來、稱心如意。」也許是宇文化的一番說詞說動了大家,眾人紛紛起身向兩人祝賀。
「謝謝~~謝謝。」徐娘沒有起身,只是滿含著眼淚向眾人致謝。
「哈呀~~~有酒啊。」藍天下忽然從椅子後面拿出一個大酒罈高興的向眾人喊道。
「這是徐郎生前僅存的幾罈酒,還是靈秀姑娘無意間找到的,就算是喜酒吧,各位請用。」徐娘指了指眾人身後,原來每把客椅後都有一罈酒。
「下面~~~」宇文化灌了幾口烈酒,趁興喊道:「下面舉行下一個儀式。新娘~~~你願意同新郎皆為夫妻,無論生老病死都對他終身廝守、不離不棄嗎?」
「啊~~~」如此直白的語句讓眾人放下了酒罈,齊齊的看著徐娘。後者看著眾人不知怎麼說才好。
「你要說,你願意。」宇文化提醒道。
「我~~~我願意。」徐娘的聲音細小而又堅定。
「新郎,你願意同新娘皆為夫妻,無論生老病死都對他終身廝守、不離不棄嗎?」宇文化確實有些發醉,大堂之內為之一片寂靜。
「他願意的,徐郎一定願意的。」徐娘緊緊的摟著徐丘的屍體不住的說道。
「我願意~~~」藍天下有些著急,不由得喊道。眾人先是一愣,隨即異口同聲的大喊起來:「我願意~~~我願意。」
『我願意』這三個字在山谷中飄蕩了良久,許久未成消失。此時天將破曉,東邊的紅日不許多久便會爬上山崗。大堂內的眾人真的有些醉了,嘻嘻哈哈的摟做一團,有的哭有的笑。神農像下的徐娘看著眾人,嘴角一直微笑的,笑道最後笑出兩行香淚。
「徐郎,看到了嗎。我們的婚禮多熱鬧啊,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和我夢了千遍萬遍的婚禮一模一樣,徐郎~~~你看到了嗎,看到了嗎~~~一模一樣。」徐娘撫摸著徐丘不住的低聲說著同樣的話。
「等等~~」宇文化有些酒醒伸手制止了眾人的喧嘩,大喊道:「下面我宣佈,新娘徐娘同新郎徐丘正式結為夫妻,哪個敢反對,我抄他祖墳~~~」
「師姐~~~」正在此時,一直處於昏迷中的夜雪忽然大喊一聲,撲到徐娘的身上。後者的嘴角沁出了一絲黑色的鮮血。
「怎麼回事~~~」狄公悅大驚,撲上前去為徐娘把脈:「鶴頂紅、斷腸草~~~天啊,他竟然服了十幾種劇毒。」
「什麼~~~」眾人趕忙上前,此時的徐娘通身已經發黑,眼神開始游離。
「雪兒,對不起,我曾經很想殺死你,你原諒我好嗎。」徐娘很想伸手撫摸夜雪的臉,但任憑她如何用力,手臂始終抬不起來。
「師姐~~~」夜雪抓起徐娘的手放到自己的臉上:「我從來沒有怪過你,你和父親~~~我也重來沒想過要阻攔~~~」
「雪兒~~~~叫我一聲師娘好嗎~~~」徐娘的聲音正在發顫。
「娘~~~」夜雪再也忍不住內心的悲痛,撲倒在徐娘的懷裡痛哭起來。
「徐姑娘,你這又是何必呢。」宇文化惋惜的說道。
「就像公子說的,生老病死、不離不棄。徐郎走了,我要去陪她。世間不允許我們在一起,我便要同他去陰間廝守。」徐娘虛弱的說道。
「那也沒必要服下十幾種劇毒啊。」狄公悅深知這十幾種劇毒一起服下,必會肝腸寸斷,其痛苦無法用言語形容。
「我只想再重溫一下,思念徐郎時的痛楚。有那種痛楚其實也很幸~~~噗~~」一口黑血順著徐娘的嘴角噴射而出。
「娘~~~娘~~~」夜雪不住的搖晃著徐娘。
徐娘的瞳孔開始放大,眼看已經不行了。忽然後者好似迴光返照一般,猛地抬起手來指著宇文化喊道:「宇文公子~~~答應我~~~照顧好雪兒~~她~~太可~~」然而未等那個『憐』字出口,便又噴出一口黑血,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娘~~~~~」夜雪撕心裂肺般的哭喊聲震響了整個山谷,震盪了在場所有人的心靈。
徐丘同徐娘的墳塋建在嶺峰之巔,靠山王林月虎得知消息之後特意派人送來兩副梨花木木棺材。下葬的那天天空下著小雨,山頂的嘯風格外的寒冷。以至於眾人的睫毛間已經結出了點點冰晶。
「天倫之樂禮不倫,亙古之心亦無情。幾捧黃土拌水酒,祝君陰司話永恆。」宇文化捧了一樽水酒拌了些許黃土澆於墳塋之上喃喃的自言道。
「表哥~~~世間真的有陰司嗎?」一旁跪著的夜雪木訥的問道。
「有的,一定有的。」宇文化很想抱一抱夜雪,但看了看身邊面無表情的靈秀,還是忍住了。
「妹妹~~徐姑娘去時很安詳,可以說沒有什麼掛念。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所以,你要節哀身體要緊。」靈秀俯下身來安慰道,後者點了點頭,偷偷的斜眼看了看宇文化,沒有吭聲。她是聰明人,早已明白宇文化同靈秀的關係不一般。
「剛才靠山王派人來信,說有人找你的好兄弟藍天下,我們先下山。夜雪妹子身體虛弱,你陪她慢慢下山,我們在王府等你。」靈秀說完話後轉身夥同眾人下山去了。
嶺峰的山風越來越大,看著衣著單薄的夜雪,宇文化趕忙脫下自己的外衣給她披上。「謝謝表哥。」後者睫毛動了動小聲的說道。
「我們也下山去吧,這裡實在是太冷了。」宇文化悄聲說道。
「表哥~~~~你隨我來。」夜雪站起身來向神農祠的方向走去。
「怎麼,你忘了什麼東西嗎?」宇文化納悶道。後者面色一紅低聲的說道:「表哥中了鬼爪印,我是知道的,如果不趕快醫治怕有性命危險。」說完急沖沖的跑向祠內。
「奇怪~~她是怎麼知道的~~~噢~~~」宇文化一拍腦門恍然大悟,清風極樂樓的那晚,兩人坦誠相待,身為鬼醫徐丘弟子的夜雪又怎會看不到他胸前的鬼爪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