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徐娘
「這就是第二個反常的地方。如果她恨死者，不下葬還能說得過去。但很顯然這個徐娘對師傅非常敬重，如此敬重為何不讓死者入土為安。」狄公悅搖頭說道。
「或許是人家這裡的習俗吧，在蠻荒國就有一種天葬，逝者被抬到高山之巔讓禿鷹來吃，那裡的人認為禿鷹會帶著逝者回歸天界。」藍天下嘗試著解釋道。
「林兄，這裡有這種習俗嗎？」宇文化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只好轉頭問林默心。
後者搖搖頭：「我一生浪跡天涯，但在中原確實未曾見到暴屍半月不曾入殮的習俗。」
宇文化還想說什麼，忽然感覺衣角被一旁的狄公悅拉了一下：「大哥，我們走吧。這裡好恐怖。」
此時天色已經大黑，一輪若隱若現的月牙徐徐升至高空，朦朧的月光透過樹梢進入大堂，再加上堂內還有徐丘的屍體，一股陰森詭異的氣氛籠罩在大堂之中。
「總之，大家小心。」宇文化信步走出大堂來到後院。
後院有一間用石頭砌成的小屋，屋內若隱若現的透出絲絲亮點，徐娘的身影映射在窗紙上上下跳動。
眾人進入石屋，徐娘並沒有抬頭而是自顧自的忙著手中的飯菜。「山上的生活應該很清苦吧。」宇文化率先打破寂靜尋話道。
「身苦莫大於心苦，只要心不苦，身苦又算得了什麼。」徐娘沒有抬頭，幽幽的甩出兩句很有哲理的話來。
「呵呵，是啊~~~是啊。」宇文化沒了話頭，只好尷尬的笑了笑，四周又陷入一片寂靜。麻油燈裡的麻油似乎快要耗盡了，燈頭不住的上下跳動，讓人的眼前不住的發花。
「我受不了呢~~~」藍天下忽然站起走到徐娘的身前喊道：「你的師傅已經去世半個多月了，你為什麼還不讓他入殮進館。你這樣，豈不是不孝嗎。」
徐娘依舊沒有說話，繼續忙著手中的事。許久才慢慢的回頭，看著藍天下的眼睛幽幽的說道：「在我的心裡，師傅他根本沒有死，只是不能動了而已。」說完抬頭看了看窗外朦朧的月光眼神中充滿了幸福：「我現在每天早上打掃大堂，替他收拾屋子，給他洗臉梳頭。這一切的一切他都知道，知道我對他的好，所以我不會讓他離開我，永遠也不會。」
「你~~~」藍天下語塞，沒了話說。轉眼間徐娘已經把飯菜做好，眾人圍在簡陋的飯桌前說不出的彆扭。
「宇文公子，敝處簡陋沒有什麼山珍海味招待諸位，還望海涵。」徐娘拿起碗筷竟然衝著宇文化笑了一笑。
「哦~~~已經很好了。」宇文化拿起碗筷看著碟中的野菜不知道應該先吃哪一個。
「不好意思。」徐娘好像想起什麼，忽然起身，將碟中的飯菜分了一些出來倒在另一個碗裡：「諸位先用，我去去就來。」說完拿起兩雙碗筷走出了房門。
「宇文兄，這個徐娘為何衝你笑。」林默心目送完徐娘的身影，扭頭問道。
「這~~我也不知道，難道是看上我了。」宇文化笑道。後者淡淡一笑，搖搖頭不得其解。
「快~~快，拿出來~~試試。」
「你等會，放在哪裡了，找不到了。」桌子對面傳來了藍天下和狄公悅的說話聲。扭頭一看，兩人正在翻轉著衣服和包裹。
「你們在幹什麼？」宇文化不解道。
「哈呀~~找到了。」狄公悅的手中忽然多了一支銀針。「磨蹭什麼，快拿過來。」藍天下奪過銀針，挨個在所有飯菜中插了一遍，滿意的點點頭：「還好~~還好，沒有毒。」
「你們懷疑飯菜有毒。」宇文化有些犯暈。
「那當然，你會隨便留幾個陌生在家吃飯嗎，天知道這個徐娘有什麼陰謀。」藍天下滿意的收回銀針說道。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啊，大哥，萬事小心點好。我說的對吧，林大哥。」狄公悅抬頭向林默心說道。
後者點了點頭，慢慢的說了一句：「不過我早已經試過了，飯菜中確實沒毒。」
「啊~~~什麼時候。」眾人看著林默心叫道。後者從左手衣袖中拿出一支很短的銀針頗有些驕傲的說道：「就在剛才徐娘和宇文兄說話的時候，我藉著趕蒼蠅時，偷偷試的。」
「你真是個老狐狸。」宇文化心中不由得一驚，心想道：看來論起江湖經驗，眾人之中數自己最白癡了。
正在宇文化心想之時，遠處傳來徐娘的腳步聲。眾人趕忙收起銀針裝作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的樣子。
「不好意思，耽擱了一段時間，諸位為何還不動筷呢，莫非是懷疑有毒不成。」徐娘回來時的心情好像頗有些高興，只是去時手中的碗筷已經不知放於何處。
「怎敢，怎敢。只是主人未食，我等怎敢先食。」林默心抱拳笑道。
「那倒是小女子失禮了。」說完徐娘拿起碗筷慢慢的吃了起來，眾人眼看無恙，也只好低頭吃了起來。
「姑娘家中是否還有別人？」宇文化笑著問道。
「哦~~柴房還養著兩隻山狸，剛才只顧著同諸位說話，險些忘了那兩個小東西。」徐娘放下碗筷答道。
「哦~~那我的傷~~~」
「諸位~~~」徐娘沒等宇文化的話說出來便插話道：「小女子昨天在山中偶遇一對情侶，那男人要比女人年長許多歲，族人不允許兩人在一起，所以兩人便私奔上山。敢問諸位怎樣看待兩人的私奔。」
「哦~~~原來那就是那兩隻小狸貓啊。」藍天下心直口快，失口叫道。徐娘沒有說話，算是默認。
「不可以，不可以，有辱斯文。算起輩分來，那男人應該是女人的長輩，長輩和晚輩怎麼能發生苟且之事呢，實在有違聖人之禮，應當嚴懲。」狄公悅連連搖頭。
「的確。」林默心放下碗筷正色道：「按《大鄴律法》長輩與晚輩有染，應當割鼻子浸豬籠，此乃大罪。」
「不至於吧。」藍天下大叫道：「太殘忍了，將兩人分開就是了，畢竟是兩情相悅的事情，雖說禮法不容，但也有情可原。」
「絕對不行。」狄公悅叫道：「國有國法，族有族歸。沒有規矩哪裡來的方圓，是他們這樣有辱門風，一定要嚴懲，不能姑息。」
「你他娘的放p。」藍天下有些惱怒，拍案而起：「愛一個沒有罪，只是他們愛的對象不妥而已。教訓一下也就是了，幹嘛要嚴懲，難道愛錯了嗎。」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三綱五常，三從四德。這是禮法，任何人都不能逾越。逾越就要嚴懲，否則人人效仿，天下還哪裡還有禮法而言。」狄公悅不甘示弱。
「好了，好了，只是一句戲言兩位不必如此。」眼看兩人說話間便要動手，徐娘趕忙制止，只是眼角處露出一絲怨毒。
「哼~」「哼~~」藍天下與狄公悅首次政見不合，抄起碗筷，背對背生起悶氣來。
「唉~~」看著兩人一個守禮法一個守情法，作為一個現代人，宇文化不知道該說什麼。
「宇文公子的意思呢。」徐娘轉身看著宇文化，眼神中閃過一絲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