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一開始艾米莉亞生氣,是因為愛德華對奧德利說了過分的話,這麼現在,她又是為什麼而生氣呢?
愛德華搞不明白。
就像她說的那樣,這件事兒愛德華沒有錯,就算有錯,也輪不到她來指責。
那天,如果不是她傻乎乎的衝上去與黑炎幫硬碰硬,把自己往死路上逼,愛德華也就不必用那麼蹩腳的借口去欺騙奧德利。就算愛德華有錯,她也沒有任何立場去責怪愛德華。
既然她明白這個道理,為什麼還會生氣?她在生誰的氣?
「綁住你?什麼意思?」愛德華一頭霧水,被問的一愣,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與其說她是在發脾氣,不如說是在自怨自艾。她的身體越發顫抖起來,嗓音也變得沙啞,這幅狼狽模樣讓愛德華心疼不已。
艾米莉亞繼續自顧自的說著。
「呵呵,我早該發現了。你是魔王,而我是勇者,我們是敵人,你不會無緣無故幫助我,也不會沒理由就對我好,你又不是傻子,是吧?」
「呃,我怎麼聽不懂你在說啥呢……」
「別再裝了,魔王!告訴我為什麼?」艾米莉亞低著頭,一字一句的說,「為什麼你要幫我?為什麼要救我?為什麼要向我道歉?為什麼……為什麼要對我這麼溫柔……」
「溫柔?你、你在說什麼……」
「呵呵,我全都明白了。」艾米莉亞冷冷的笑著,「你想要綁住我,想讓我認同你,想讓我背叛人類不再與你為敵,對吧?一定是這麼想的,你,想讓我變成你的同伴,你的僕人!就好像你的女僕——夜一樣。」
「跟、跟她有什麼關係?」
「呵呵,仗著自己失憶了,所以就可以不負任何責任麼?你還真是狡猾呢。」艾米莉亞的笑容裡透著詭異,「我知道,你一定也是用這種方法給她洗了腦,讓她覺得自己虧欠你,自己要報答你,自已必須用一聲去侍奉你,是吧?所以,她才背叛了人類,所以,身為人類的她才投靠了你——魔王!你就是這種方法綁住了她,我說錯了嗎?」
「……」
「被我說中,無話可說了吧!偽善的傢伙!現在,你一定也想用這種方法對付我。可是,你太天真了!」
「你到底在說什麼啊……」愛德華聽得雲裡霧裡。
艾米莉亞的嘶吼驚醒了守城的衛兵。
衛兵打了個噴嚏,從睡夢中醒來,他聽見那可怕的爭吵後慌忙握緊了手中的劍,警惕的環顧四周,尋找著聲音的來源。
他發現,那個一聲聲可怕嘶吼似乎來自城牆邊上兒。難道是敵人?他膽戰心驚的往外探頭,想看個究竟。
艾米莉亞依舊如癲似狂的吼著,她不依不饒的按著愛德華,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她似乎想把愛德華一口吃掉。
「你以為,只要你對我好,我就會記住你的恩情嗎?不,我不會!就算你救了我兩次,就算我欠了你兩條命,就算你幫我再多,我也不會感謝你一分一毫,我不會!」艾米莉亞歇斯底里的吼著,進而狂笑起來,「哈哈,怎麼樣,你的算盤都打空了吧!哈哈,你一定很生氣吧!想打我一頓,恨不能把我殺了,對吧?」
「我……」愛德華冷汗直冒。
「魔王,罵我吧!打我吧!殺了我吧!沒錯,我就是這麼一個沒心沒肺的、忘恩負義的、狡猾的人類!我是你一輩子的敵人,我永遠都不會成為你的同伴,所以,趁我還沒把你的腦袋砍下來,趕快殺了我吧!」
艾米莉亞瞪著血紅的大眼睛,一聲聲沙啞的喊叫從她的喉嚨裡冒出,聽上去就像是絕望的吶喊,但是,她的目光中卻透著一股濃濃的哀傷。
那股哀傷,落寞似秋風,在這個淒涼的季節裡,更顯得蒼白無力。
愛德華似乎明白了什麼。
「我不會殺你。」他搖了搖頭,淡淡的說,「就像你所說的那樣,你欠我兩條命,你的命是我給的,所以,我不會輕易浪費它們。如果你必須要把什麼東西還給我,我很歡迎,但,不是以這種方式。」
「為什麼?你不是失憶了嗎?那就老老實實給我滾回無盡之森啊!為什麼還要纏著我?你到底想讓我怎樣才滿意?」
艾米莉亞突然用力捏住了愛德華的胳膊,她鐵鉗一般的手幾乎要把愛德華的骨頭捏碎。
「我也不知道……疼疼疼,喂,別再發瘋了!快放開我,不然,我真的要喊人了!救命呀!救命啊!」
用不著愛德華呼救,艾米莉亞的喊聲早就驚動了守衛。
遠遠的,守衛一步步走了過來,他看到了那個被按在城牆上的銀髮少年,也看見了陷入瘋狂的艾米莉亞。
原來不是敵人,只是年輕人吵架而已。
他鬆了一口氣。
「不該是這樣的……不……」艾米莉亞哭喪著臉,委屈的眼神裡泛著點點淚花。
突然出現的守衛撥動了她體內的某個開關,暴走模式被一鍵關閉,她漸漸冷靜了下來。
她的聲音慢慢變小,由沙啞的嘶吼變成了低沉的囈語,直到最後悄然無聲。
「……」
她微微抬起頭,用眼角的餘光看了看愛德華,又低頭看了看狼狽的自己,一瞬間意識到了什麼。
現在,她的整個身體都貼在了愛德華的身上!
她被自己的姿勢嚇了一大跳,連忙鬆開愛德華的胳膊,向後退了幾步。
「喂,你沒事兒吧?」愛德華擔心的問。
匆忙後退的艾米莉亞打了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這一連串的動作好像用盡了她全部的力氣,她耷拉著腦袋,瞟了一眼不遠處發呆的守衛,而後丟下愛德華,再也不說一句話,一個人拖著疲憊的身子失魂落魄的向城門口一步步走去。
「嘖……麻煩的傢伙。」直到現在,愛德華還是搞不懂艾米莉亞究竟為什麼會生氣。
「喂,你們還要不要進城,快點!」守衛厲聲催促著。
「哦,來了。」愛德華不滿的揉了揉自己被艾米莉亞掐的生疼的胳膊,快步追了上去。
穿過城門時,守衛警惕的盯著這兩個半夜還大吵大鬧、擾人睡眠的傢伙,想趁機教訓他們一頓,不過,在看清他們的樣子後,守衛立馬改變了態度,焦急的招呼他們進城,臨走時還不忘關切的叮囑他們幾句,讓他們小心夜路。
「哎,現在的年輕人啊,真是的……」守衛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搖了搖頭。
守衛猜出了他們的關係,所以,他才沒有在意剛才那一聲比一聲高的爭吵,所以,他才沒有盤問他們的身份。
在他看來,愛德華和艾米莉亞就是一對兒時而吵架、時而瘋鬧,就算彼此爭得面紅耳赤,也很快就會握手言和,進而甜言蜜語起來的小情侶。
明月高掛,那個少年和那個少女的身影漸漸消失在清冷無人的街道上。
最終,愛德華還是沒搞懂今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明明他什麼都沒做錯,還千方百計的安慰人家,結果卻莫名其妙的惹得人家更生氣了。早知道就老老實實在凱恩家呆著了,他後悔不已。
最終,艾米莉亞還是沒有得到她想要的答案。她所有的問題,愛德華都無法給出一個滿意的答覆。其實,所謂的答案她自己心裡最清楚,只要她想,隨時都可以得出正確的回應,剩下的,就要看她是否願意去面對了。
今天,就這樣過去了。搞錯了的旅程還在繼續,愛德華希望,明天他會有好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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