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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東郡,東垣西北中條山,橫嶺關山下。
白波軍在前,羌胡兵在後,五六千人馬朝山上撲去。
軍陣前面,徐晃皺著眉頭,昨日逃跑之事,李傕並沒有細查,但卻將楊奉叫過去訓斥了一番,今日讓白波軍打前鋒。
不過,此時的他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一路上來,竟然沒有任何荊棘、木刺、鹿砦任何簡易的防禦工事,彷彿山上的盧將軍放棄了橫嶺關一般。
但他卻知道盧將軍不可能這麼做,昨日大火燒山,盧將軍都沒退卻一步,今日沒火攻,更不可能棄守了,除非……有了什麼意外?
這個意外會是什麼?徐晃低聲吩咐身邊手下:「小心戒備,一會聽我號令。」
中軍陣中,包紮著左臂的李傕虎著臉,昨日黃昏那場攻關戰至今讓他難以忘懷,本是躊躇滿志要兵進東垣,肆意發洩,暢享一夜溫柔,誰知手下五六千士兵未發一箭,就莫名其妙的就敗了,連帶逃下山時還摔死了十幾個。
他涼州精兵縱橫馳騁,何時打過這種窩囊敗仗!今日定要一雪前恥,否則以後在郭汜面前再也抬不起頭了。
在他看來,昨日之敗在於白波軍搶先潰逃,今天他便讓白波軍打前鋒,若有一人敢逃走,便令親衛射殺!
這時,前軍已經到了橫嶺關下,橫嶺關上空無一人,彷彿橫嶺關已經廢棄。這裡已經空無一人。
前軍停了下來,派人來請示李傕,唯恐有詐。是否攻擊?
莫非有詐?李傕也不相信對面的盧姓將軍會這麼輕易退走。
他帶著四百親衛趕到關下,關上燒燬的箭樓沒有任何修復。關樓之下連兩扇燒燬的關門也沒有補上,只有一些混亂的腳印。
李傕皺起眉頭,眼裡閃過一絲厲色,朝最前面的軍司馬徐晃下令:「帶四百人進關查探!」
徐晃大聲道:「小將領命!」
他親自在前面開道,兩個手下以長竿查探陷阱,還有十多人舉著長矛和木盾,護衛四周,四百士兵緩緩入關。
過了橫嶺關。關內是幾道陷阱和壕溝,也沒有掩蓋,徐晃心中的危機感更強了。
他讓手下士兵繼續探路前進,自己卻偷偷退後兩步,沿著一側台階上了關樓,登上關樓一角,他朝關裡關外四面山坡偷偷一望,心中登時升起一股寒意。
他看到了關外大約一里外的山腰一側有士兵埋伏,露出十多人,這十幾個伏兵不算什麼。但他熟讀兵書,從這山勢來看,那片地方顯然是最不適合埋伏的!
他們已經與盧將軍交戰數日。徐晃深知這盧將軍精通兵法,能在那裡埋伏人馬,只能說明一個問題,除了那裡,其他適合埋伏的地方都已經埋伏滿了兵馬。
他再細細一看,果然發現了一些異常,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漫山遍野該有多少人!
徐晃下了關樓,面色接連變幻了幾下。一咬牙,大聲道:「李將軍。關內空無一人,請速速進關!」
暗中。徐晃卻吩咐兩個機靈的手下:「你們帶著我的軍旗速去前面倒旗大喊『盧將軍,我等無奈從賊,特來請降,昨日之戰,便有出力,今日願引李傕入關!』」
他如今實在顧不得什麼了,他是河東人,但這李傕卻在河東大肆掠奪百姓,著實讓他深恨,反倒是這東垣縣,若那盧姓將軍真是他猜測的那個人,便早該投過去了。
橫嶺關前,聽到徐晃說到關內空虛,李傕大喜,催動白波軍和羌胡兵衝入關內。
進了橫嶺關,看著處處狼藉,李傕大笑道:「老匹夫昨日必是強弩之末,速速兵進東垣!殺個痛快!」
「殺啊!」
震天的喊殺聲響徹山林。
「哈哈,殺啊!」李傕發出長劍,大吼一聲,卻突然發現情況詭異,似乎這喊殺聲不是前軍吼出來的。
他轉頭四望,一看之下險些跌倒。
幾乎同時,兩側山上出現了密密麻麻無數的人馬,衝了下來,人數絲毫不下於他們,一面大旗招展,赫然是「北中郎將盧」。
「有埋伏!」李傕面色大變,一咬牙,大吼一聲:「衝過去!殺!」
這時,前面白波軍中傳來一陣騷亂,隨即有喊聲傳來:「對面是北中郎將盧植,我們投降了,投降了!」
三千多白波軍混亂起來,李傕大驚,急忙尋找白波軍首領楊奉,卻發現混亂中,楊奉早已不見。
「這幫胡狗在我河東無惡不作,殺了他們!」白波軍中那個聲音再次響起。
牛輔在河東討伐了半年白波軍,雙方之間早有仇怨,羌胡兵素來又輕視白波軍,兩軍本就是貌合神離,此時前軍不少白波軍反朝羌胡兵殺過來。
李傕面色變得慘白,疾呼道:「撤!快撤!」
就在這時,橫嶺關外,他們來路的兩側,也傳來震天喊殺聲,出現了不少伏兵。
山坡上,「北中郎將盧」字大旗下,皇甫酈朝正觀看戰場的盧植道:「盧將軍,此次公子派蓋順、段謹還有從新安過來的人馬,足有七千,加上我們東垣三千,如今足有萬數,再有下面這近三千的白波降兵,東垣縣已經無法容納如此兵力,眼下破了李傕,我們正當趁勢
進兵奪取安邑、絳邑,待荀太守安定上黨,便可形成夾擊之勢,奪取平陽,與上黨連成一片,勢力大漲,也可大批安頓移民!」
盧植笑著點了點頭。
……
深夜,雒陽北宮。
姬平就著燈燭研看著司隸地形圖,司隸包括了雒陽及周邊、河內郡、河東郡、弘農郡,以及關中京兆尹、扶風郡等地方,新安和函谷關自然也在其中。
一旁的陰沐月為他倒了杯茶水,看他始終皺著眉頭。忍不住輕聲道:「公子,你覺得我們很難守住雒陽麼?」
姬平點了點頭,歎道:「先前我們能將董卓驅趕入函谷關。優勢在於董卓猝不及防,而且與各部之間失去聯繫。我們才能亂中取勝。如今董卓再次兵出函谷關,有備而來,而袁紹等關東諸侯兵馬不及董卓精銳,又各懷鬼胎,明爭暗鬥,豈能不敗?」
「公子怎能如此悲觀?」陰沐月蹙眉道:「袁紹他們不是在畢圭苑抵擋住呂布了,又在雒陽徵兵備戰?還有公子也派人協助張邈在西園守備了?」
姬平默然許久,才道:「袁紹能在畢圭苑重整潰兵。是利用了河內太守王匡,如今諸侯之間,恐怕離心更厲害了。」
他下午回到雒陽皇宮才知道,袁紹之所以能在畢圭苑重整軍隊,是因為留下河內太守王匡斷後,阻止了呂布的追兵,代價就是王匡手下五千兵馬盡滅,王匡本人身死,這還是關東諸侯起兵以來死的第一個諸侯。
無論王匡因何領兵斷後,但王匡一死。本來各懷心思的諸侯必然更是兔死狐悲,離心離德。
他並不是多慮,因為張邈在聽到王匡身死後。第一件事就是派人去責問袁紹這個盟主為何拋棄盟友。
「這還是其中的一個問題,還有一個關鍵的問題,」姬平手指在雒陽西線比劃著,喃喃道:「雒陽一馬平川,西線長達數十里,南跨雒水,還有數十里,如此寬闊的平原,根本不是西園和畢圭苑兩個據點能守住的。董卓最強大的是騎兵。只要分兵與西園和畢圭苑兩個據點對峙,再派騎兵直入雒陽。便可大肆破壞,搶奪糧草和人口。」
姬平嘴角露出一絲苦澀:「如今呂布急行軍從函谷關趕來。最缺乏的就是糧草,斷糧之下,他幾乎一定會這麼做的。縱然派關羽、張飛阻攔,但戰場發生在雒陽之內,後果將十分嚴重。」
陰沐月面色也沉重起來,喃喃道:「雒陽還有數十萬百姓,要從狹窄的虎牢關撤走,得要多長時間?我們能堅持那麼久麼?是不是雒陽又會有一場大難?」
姬平搖搖頭:「除了東部虎牢關,還有北部孟津和小平津。」
陰沐月失望的道:「如今大河冰化,那要多少船才能轉移百姓?也頗是不易呢。」
姬平點了點頭道:「靠船是不行的,所以我們要搭兩座浮橋。」
「浮橋?」陰沐月驚呼一聲。
姬平笑了笑:「不錯,我已經讓袁基和閔貢尋找精通浮橋的人,還有漁民,準備組織搭橋,又派人去找韓馥借船,只要有足夠的船和人,就能搭起浮橋。」
陰沐月眼睛一亮,忍不住笑道:「公子總是想的那麼遠,真是百姓之幸呢,若是沒有公子,不知道雒陽會遭遇怎樣的浩劫呢。」
姬平摸了摸陰沐月的小手,歎道:「如今最大的一個問題就是河內郡,需要士孫萌的配合,但河內郡世家大族太多,只怕出差池。」
河內郡大族很多,他不會忘記,赫赫有名的司馬懿就是出身河內郡,歷史上,雒陽大亂時,司馬家族等河內大族都避往他地,只是不知道如今河內郡的大族情況如何。
若是大族反彈嚴重,移民到了河內郡,安頓就是個大問題,若是因此死亡,他豈非和董卓無異。
……
畢圭苑,袁紹大帳,上首袁紹凝眉不語。
下首逢紀急聲道:「主公,王公節速來依附主公,如今王公節身死,主公宜當速速派兵入駐河內,則河內富庶之地為主公所有也!」
袁紹眼中精光一閃,隨即搖頭歎道:「如今正在此地抵當董卓,若是退兵佔據河內,恐為天下所罵。」
許攸笑道:「何須退兵,主公不是派人在雒陽徵兵嗎,只需派一員將領帶著這些新兵,以運送王匡靈樞為由,進駐河內,再以雒陽戰事將王匡留在河內的兵將調來,則河內郡入彀矣。」
袁紹眼睛一亮:「此計可行。」(未完待續)r6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