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東郡,東垣縣。
從河東郡北部平陽到東垣的要道,中條山脈橫嶺關前,殺氣沖天,飛鳥絕跡。
殺啊!數不盡的羌胡兵大吼著從山下衝上來。
山下軍帳聯營數里,數面軍旗飄揚,隱隱可見一面「中郎將牛」字長幡和幾面「李」、「楊」校尉軍旗。
與此同時,山腰上數千名士兵依托山勢,阻擊抵禦羌胡兵來攻。
滾石、檑木、木矛、竹排,輪番招呼。
戰鬥打得極為慘烈。
半山腰上,一桿「盧」字大旗豎立招展,年近五十、身披甲冑的盧植手持長戈,遙控戰局。
半個時辰後,進攻的敵兵退卻,盧植才鬆了口氣,神色卻沒有一絲懈怠。
三天前,本在平陽一線與牛輔大戰的白波軍渠帥郭太戰死,郭太部將楊奉投靠牛輔,白波軍分裂。
兩天前,牛輔突然分兵撤退,牛輔留下校尉張濟率五千兵馬在平陽繼續抵禦餘下的白波軍,自己親率大軍從東垣西部隔山的安邑、大陽一線南下。
與此同時,牛輔遣部下校尉李傕,連同投靠過來的白波降將楊奉,從平陽下絳邑,力圖翻過中條山攻打東垣縣。
如今東垣縣坐鎮的是盧植和皇甫酈,半個月前,十多天前,上黨太守荀攸差人送來消息,嚴密防範牛輔軍從平陽、東條山南下東垣。
盧植接到消息後,與皇甫酈不敢輕慢,急忙組織三千軍士、兩千青壯百姓在東垣縣西北的中條山橫嶺關一線佈置防禦工事。
不過從平陽到河內郡,除了走絳邑,過橫嶺,入東垣、半途插入軹關陘、經邵亭、箕關、軹關進入河內郡這條道路外,還有另一條道路,就是直接從平陽縣境內東南十多里處太行餘脈直接進入軹關陘,一路沿著狹窄的軹道、經東垣、入邵亭,進而進入河內郡。
對於第二條軹關陘通道,由於地勢險要狹窄,大軍難以進攻,盧植直接讓士兵在狹窄處用磚石堵了個死,封死了這條道路,派五百人防守,其餘兵力全部集中在橫嶺關一線。
果然,橫嶺關防禦剛佈置了大半,兩天前牛輔軍便大舉來襲,盧植令士兵把守橫嶺關,自己親自帶著兩千精銳士兵來到關前山道上,背靠橫嶺關阻擊敵兵。
好在之前姬平在東垣時就考慮到河東并州多山的因素,專門組織士兵進行了兩三個月的山地戰鬥操練,之後盧植也沒有懈怠這方面的操練,如今卻派上了大用場。
橫嶺關前山道上,從半山腰到關門前,到處都是壕溝、土牆、樹牆、荊棘叢,還有陷阱。
李傕和楊奉進攻的極是兇猛,一波又一波絲毫不倦怠,剛開始衝在最前面的是李傕的羌胡精兵,但被盧植親自率兵數次擊退,隨後便是楊奉的白波軍打前鋒。
白波軍是黃巾軍中的佼佼者,戰鬥經驗豐富,進攻極有組織,攻擊力絲毫不比羌胡兵差多少。
而盧植雖是大儒,卻也是轉戰南北、歷經殺伐,尤其是中平元年曾圍困黃巾軍首領張角,戰鬥經驗極為豐富,不到一天的功夫,已經依托防禦工事,六次擊退敵人進攻,令手下將士們無不士氣大振。
不過,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盧植手下將士也損失了不少,幸好有姬平先前組織的軍中醫療隊,凡是受傷的士兵,就被抬到橫嶺關後,有女扮男裝的唐婉帶著醫療隊救治。
也正是因為唐婉在關後,與盧植一道作戰的不少核心精英將士,都知道自家公子和唐婉的身份,更是打得極為兇猛,一步不退。
「傳令,戰鬥的將士原地休息,後備營迅速修復防線。」盧植神色堅定,除卻唐婉的因素,如今公子在雒陽討伐董卓,又遷徙了一萬多百姓入東垣,還有何後在縣內,即使戰死,他盧植也絕不能讓羌胡兵越過橫嶺關一步。
盧植看向北部大山,如今形勢,如果上黨太守荀攸從上黨西南沁水一線出兵,俯攻絳邑,夾擊這部進攻的羌胡兵和白波軍,必能一戰而定。
但消息傳來,如今上黨郡也有了麻煩,南匈奴持至屍逐侯單于,欒提於夫羅與白波軍幾部人馬合兵進攻上黨郡,恐怕荀攸此時也是自顧不暇。
……
函谷關內,董卓聽到剛加封的都督華雄被斬,不由狠狠的拍了下案台,眼裡閃爍著凶光:「袁紹!關東烏合之眾,只消半月,本相必將盡屠爾等十萬群鼠,以安天下!」
說罷,董卓又大聲笑道:「且讓爾等苟活些許時日,待爾等回過神來,便已是籠中群鼠耳,哈哈哈哈!」
下首呂布大聲道:「義父,某視關東諸賊如草芥耳,請令孩兒出戰,必能斬盡敵將!」
董卓滿意的點了點頭:「也好,明日便由奉先出戰,挫賊銳氣!」
呂布面露喜色退下。
董卓看向另一側默然靜立的賈詡,得意的笑道:「如今本相依和之策,在函谷關與賊兵對峙,拖延時日,暗中令牛輔從河東郡分兵南下,入河內,切斷袁紹退路,又派精兵自關中出發,出武關,進魯陽,破穎川,切斷袁術、孔胄退路,如此三面合圍雒陽,到時兵出函谷關,關東群賊十萬兵士,雒陽百萬黔首,豈是東面一個成皋狹道可以逃脫的?儘是本相俎上之肉耳!哈哈哈哈!」
賈詡突然開口道:「牛將軍卻是不該分兵,應集中全力,破東垣,入軹關陘,偷襲河內郡袁紹和王匡的大本營,進而進擊雒陽孟津關,如今分兵,卻是大為不利,恐怕難以如期合圍雒陽,雒陽還要須防『神武
王』。」
聽到『神武王』名字,董卓如同吞了一直蒼蠅,笑聲戛然而止,面色陰沉起來,須臾,才開口道:「牛輔以大軍來澠池,分兵五千進攻區區一個東垣,何難之有?和不須多慮。不過這偽王,自袁紹等人入雒陽便消失不見,依和所見,這偽王莫非隱藏在關東群賊之中?抑或是其中一路賊首?」
賈詡沉吟道:「觀其始末,偽王當與雁門太守張遼有關,只是詡細思宗室諸王,似乎唯有與偽王相合者。」
董卓冷笑道:「這偽王不敢以面示人,又豈會是劉氏宗親?必是冒姓為王!」
賈詡只是沉默不語,兩漢以來,高祖「非劉氏而王者,天下共擊之」的白馬之盟太深入人心了,除卻王莽,似乎沒有任何一個人敢冒天大之大不韙,董卓先前權傾天下,也只敢稱相而不敢封王。他總覺得其中有蹊蹺,卻不得其究竟。
董卓突然冷笑道:「雁門太守張遼不過一介寒門孺子,若非去年伍瓊、周毖兩個賊子舉薦,本相又豈會任命此人,後伍瓊、周毖為袁紹所救,而偽王也多次將本相與袁紹勾連,以本相觀之,偽王之事,恐還在袁紹。」
伍瓊?周毖?賈詡眼中神光一閃,又沉思起來,顯然認為這又是摸清神武王的一條線索。
……
函谷關前。
袁紹等關東諸侯沒料到姬平一力支持的關羽,竟然一個回合就斬了猛將華雄,無不大是震驚和愕然!
尤其是袁術,聽著姬平在帳中「雲長溫酒斬華雄」的笑語,更是大感面目無光,又連帶遷怒的看向帶著劉關張進帳的毌丘毅。
毌丘毅感受著幾個諸侯的目光,渾身不自在,唯有曹操看著關羽,眼中卻是精光閃爍。
華雄身死之後,董卓大軍便依次退入函谷關,再次閉關不戰。
眼看天色將黑,帳中關東諸侯也要散去,曹操和張遼幾乎同時提醒諸侯,小心董卓趁夜偷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