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誰大膽的說了一句,「楚總好歹也要給本公司的大功臣送個吻表表心意啊!」
場中的人都跟著鼓掌起哄。
穆希纖手緊緊絞在一起,水眸緊緊盯著楚新離。
下一刻,她還沒有來得及做好忍受楚新離會吻向婉怡的心理準備時,向婉怡便主動送上了香吻。
男人側臉俊美如古希臘雕塑,深邃的眉眼上光芒華彩,似有無限深情流過。
女人身姿完美,前傾的姿勢刻畫出深濃的情誼羿。
燈光在那一刻主動聚集在了他們身上,其餘人站成了仰望的姿勢,佇立在黑暗中,眸中流轉著羨慕與驚艷。
那個吻不過一秒,蜻蜓點水般,向婉怡便退開,隨即用纖細的手臂摟住楚新離,以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在他耳邊低聲細語,樣子極為親切。
這一次,時間很長,有幾十秒。
對穆希來說他們卻像極了一隊親密的戀人,相擁著要過完整個世紀。
心中的疼從微小的點遂烈起來。
穆希突然打開柯辰東的手,丟下一句,「你的目的達到了!」便飛奔了出去。
柯辰東驚呼一聲,「穆希!」
也跟著跑了出去。
燈光聚焦下的楚新離忽然聽到柯辰東的喊聲,身子猛的一僵。
冷厲的眸子攜著怒火看了一眼面前的向婉怡。
……
穆希看到柯辰東的身影消失在街道盡頭,才從牆角的黑暗中緩緩走出。
指尖深陷在肉裡,她不知道自己現在有多狼狽,但是可以想像,這是她此生以來最為狼狽的時刻。
就在她的身影完全從黑暗中走出來的前一刻,楚新離也從旋轉門衝了出來。
下意識的,穆希又退了回去。
纖細的手指深陷在牆壁裡,穆希安靜的看著他。
那個男人有些慌亂的抓著門口的保安問著什麼,隨即保安給他指了指柯辰東消失的方向,他便瘋狂的奔了過去。
之後眾人都魚貫而出。
有謝林,有向婉怡,還有一大批記者。
穆希縮在陰影裡,抱著肩,在夏天的夜裡,凍得瑟瑟發抖,現在只有黑暗才能給她安全感。
昨天那個抱著她說了一整夜甜言蜜語的男人已經不是她的了,才一天而已,才十幾個小時不見而已,穆希卻覺得已經泅渡過了滄海桑田。
向婉怡親吻他,之後又親暱的抱著他,他都沒有拒絕。
這說明什麼?
如果那個吻是因為猝不及防,那後來的擁抱呢,十幾秒的時間楚新離一動不動,就算他現在追了出來,還有什麼意義?!
高跟鞋拎在手裡,穆希等到酒店所有的人都走了,才從角落裡走了出來。
臂彎裡掛著淡藍色的裙擺,她赤腳走在冰涼的街道上,石頭稜角磨得腳心生疼,她卻覺得舒服無比。
身體的痛越深,她心裡的痛才會越淡。
「小姐,你沒有事吧?」一位交警遠遠的看到失魂落魄的穆希,走過來詢問。
「我沒事,就是想不起來家在哪裡了?」穆希衝他笑笑,繼續往前走。
交警一臉莫名,盯著穆希的身影很久,直到看不見才想起工作。
來到一個小湖邊,穆希坐下來,看月光照出的粼粼水光,溫暖的畫面叫穆希眼淚直流。
此刻,什麼光亮都是溫暖的,因為她有一顆冰冷如冰窖的心。
坐的累了,穆希躺下睡覺,即便是夏天,潮熱散去,地上的冷意也是十分磨人。
將自己抱成一團,穆希沉沉睡去。
夢中,她看到了父親在對她微笑,說累了就睡覺,什麼也不要去想。
於是她便聽話的更深的睡去。
第二天睜開眼睛的時候,是被路邊晨練的一對老人驚醒的。
「姑娘,你沒事吧?」老人見穆希一身狼狽的躺在路邊睡覺,以為她昨晚遇到壞人了。
「沒事。」穆希感激的笑了笑,「昨晚太累了,沒有來得及回家。」
老人囑咐讓她趕緊回家,穆希點了點頭。
天際處,灰白色的雲層上漸漸湧出燦爛的朝霞,繼而,一輪照樣噴薄而出,將世界點亮。
這是一顆永不會墜落的燈。
即便是有固定的休息時間,但是它第二天總會準時來到,給受傷的脆弱的堅強的……心靈最直接最永恆的力量。
心頭那種被苦悶緊緊桎梏的感覺清淡了不少,穆希起身離開。
她不知道這是哪裡,身上既沒有帶錢,也沒有帶手機。
看到遠處有一個教堂,穆希便穿上鞋走了進去。
清晨,祈禱的人很少,只有三兩個。
穆希坐在最後一排,安靜的聽著幾人唱讚美詩。
「小姐,請問你需要
/>什麼嗎?」牧師是一位歐洲人,見穆希滿身塵土,溫和的聲音在空蕩的教堂裡迴盪。
「我需要一杯水和一片麵包。」穆希陳懇的說道。
牧師點了點頭,微笑著走了,五分鐘後,便遞上了穆希想要的一切。
「謝謝!」穆希微笑,並沒有客氣。
善良的人是不會在意虛假的禮節。
穆希吃完,擦了擦嘴巴,問牧師,「請問這裡需要打掃的人嗎?我可以為您做些義務勞動。」
牧師看了一眼穆希紅腫的眼睛,點了點頭,「好的。」
給穆希指明打掃的工具在哪裡,牧師將整個教堂交給了穆希。
勞動會讓人變得簡單,複雜的煩心事隨著千篇一律的機械動作變得輕如鴻毛。
待將教堂都打掃一遍,已經日掛正中了。
牧師未待穆希說話,便將午餐端了過來。
「您的家也在中國嗎?」穆希問。
「是的。」牧師點頭,「我的太太是一位中國人,她很善良,也很美麗。」
穆希羨慕的笑了起來,「真好。」
是啊,這個世界上幸福的人很多,他們離上帝給的幸福很近。
吃完午飯,穆希問清楚這是哪裡,向牧師接了電話,給方辛辛打電話。
方辛辛在電話裡什麼都沒有說。
穆希雖然知道楚新離肯定會去找她,說不定她打電話的時候楚新離就站在一旁聽著,但穆希身無一物,已經無處可逃。
況且,最初的痛苦過去,她現在似乎沒有那麼傷心了。
果然,二十幾分鐘後,穆希就看到了十幾輛車將教堂給包圍了。
穆希苦笑,用的了這麼大的陣仗嗎?!
身材筆挺,西裝工整的男人,帶著如隱伏巨獸的陰鷙氣場走來,炎炎烈日低下突生一股低氣壓。
楚新離冷眸帶著一絲猩紅緊緊鎖著穆希。
冰冷無情的高大身影將她籠罩。
穆希目光始終都很平靜,她也很期待楚新離會如何對她。
她看得出來也感覺得到,他渾身的戾氣已經能將她瞬間吞噬。
無所謂了,她想,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凝視了她整整一分鐘,終於在穆希頭皮發緊,有些堅持不下去的時候,男人修長的手臂用力,她撞入了他的懷抱。
鼻子被撞得生疼,穆希忍著,一聲沒吭。
「好!」
楚新離點頭,「穆希,算你有種!」
他對著身後的謝林點頭,謝林轉頭看了一眼離他最近的保鏢,那保鏢隨即將牧師從教堂裡帶了出來,掏出一把槍對準了牧師的頭。
「你幹什麼?」穆希驚呼,在他懷裡掙扎起來。
牧師臉色有些發白,但神情仍舊鎮定。
穆希眼淚被激了出來,滾燙的淚水刺的她眼窩生疼,「楚新離,你要做什麼就對著我,不要傷害他,他給了我兩頓飯吃。」
「所以你是說,我楚新離連老婆也養不起,要乞討才能生活?」楚新離冷冷俯視著她。
調轉目光,對保鏢進行暗示,隨即穆希便看到保鏢手裡的槍來開了保險栓。
穆希臉色一下子慘白,嘴唇顫抖著在楚新離懷裡不斷的踢打。
「痛嗎?」楚新離大手控住她的肩膀,低吼出聲,「穆希你知道痛了嗎?」
穆希怔怔的看著臉色有些扭曲的楚新離,聽著他啞如砂礫的聲音,突然安靜了下來。
「這連十萬分之一都不夠!你知道我昨晚是怎麼過來的嗎?每一份每一秒,我都在害怕失去你的痛苦裡煎熬!!!穆希你告訴我,你是怎麼對我的,我給了你信任,你卻連質問一聲都不屑,轉身就要離開我嗎?」
「我……」穆希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聽著他帶著血的嘶吼,穆希覺得自己的心也再次被撕裂開。
楚新離看她仍舊沉默,唇上的血色褪盡,調轉臉龐,對著保鏢喊道,「開槍!」
「不!」穆希猛的伸手去阻止,無能為力的感覺深深攫獲了她,她渾身顫慄不停。
「砰!」的一聲巨響,穆希驚恐的瞪大水眸,卻只覺眼前一片空白,什麼也看不見。
她的動作像是被什麼給暫停了,猛的頓住,整個人瞬間變成了木偶一般,沒有了血肉靈魂。
楚新離冷冷看著她,任由她倒在地上,沒有去扶。
過了不知道多久,穆希才感覺到陽光照在自己臉上,楚新離冰冷的目光似冷厲的霜劍在她臉上凝結。
「現在知道是什麼感覺了嗎,穆希?」楚新離像一個高大的雕塑般,精緻的臉龐冰冷無情,俯視著地上失魂落魄的小女人。
「我昨夜直到現在就是這種感覺!如果你離開我,我會毀滅全世界,你記住了嗎?」
「……」穆希眨了眨眼睛,似乎
根本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楚新離將她從地上抱了起來,深邃的眸子與她對視,像是要看到她的靈魂裡去,揪住她的魂魄不放,一定要要一個答案,「記住了嗎?!」
穆希被她追問的靈魂都要破碎,似進入了未開化的史前世紀,腦子裡一片混沌,終於在他快要將她的骨頭捏斷的時候,輕不可見的點了點頭。
「記住了。」
「真乖。」楚新離鬆了一口氣,漆黑如幕的眸子裡終於有了一絲波瀾。
他低下頭將臉埋在她的頸窩,貪婪的呼吸著她身上讓他迷戀的乾淨氣息。
穆希眼神空洞的望著遠方,在聽到牧師熟悉的令人安穩的聲音時,身子像是被人注入了靈魂般,奇異的活了過來。
「姑娘,你要珍惜自己的因緣,還有,你要改變這個滿身戾氣的男人,不要讓他真的傷害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