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希怔怔的看著眼前仍舊一臉戾氣的男人,腦子裡卻想著,為什麼自己會愛他二十年,為什麼現在還在愛?當她已經決定要割裂開這份感情,為什麼還會在將要撕裂開來的時候,仍舊有著無限眷戀,無限不捨燔?
水眸裡匯聚起淡淡的霧氣,穆希在心底輕歎一聲。
這個男人就是她的生命啊,她用盡了自己最青春最陽光的年華鋪展開愛他的畫卷。畫上有陽光明媚的春,有恣意飛揚的夏,有金黃溫暖的秋,有晶瑩剔透的冬……有她每一滴匯聚著歡喜,酸澀,惶惑,糾結,甜蜜,苦澀,疼痛……的淚水。
二十幾個四季的來來回回,耗盡了她的心血,她的眼淚,甚至她生命裡的所有鮮活生動……
閉上眸子,她彷彿站在生命的另一端,聲音裡透著淡淡蒼涼,「楚新離,你放開我,不要用這樣的方式來迷惑我,既然不愛我,就不該來溫暖我。」
深深迷失在她身上乾淨淡然香氣裡的男人聞言一怔,隨即冷冷諷刺,「我放你離開的時候你不走,現在卻讓我放開你,不嫌晚嗎?」
被他突然冷淡的語氣刺痛,穆希更加清醒,「有什麼晚的?你的向婉怡還在你的身邊,我們之間就永遠都沒有早晚之說,因為沒有可能的事情無論談論什麼都毫無意義。」
看著她清冷脫俗的小臉,微微紅著的水眸裡透著堅決冷漠的光,楚新離冷哼一聲,俯身,凶狠的咬住了她的唇瓣。
像是要將她的抗拒決絕都咬碎在口中。
模糊的聲音仍舊透著股深沉的威嚴,擠入她的耳膜,「你以為此刻提及她的名字,我就不會動你了嗎?」
穆希呼吸急促起來,雙手抵住他的胸膛,緊張的問,「楚新離,你什麼意思?!窠」
難道這個不能觸碰的禁忌也不能阻止他了嗎?
猛的用力,撬開她的齒縫,觸碰到她的靈動的舌,吸吮進口中,噬咬品嚐,在她小臉被憋得通紅的時候才放過她,鼻尖蹭著她的鼻,緩緩開口,「誰也不能阻止我,你只是我的,永遠不能離開。」
他要她,現在,彼此都清醒的時候。
「不……不要……」
滾燙的熱度在身上炸開,穆希顫抖著水眸,焦急的抗拒著。
「給我,今晚。」楚新離將她的頭髮挽到背後,一隻手控住她的手腕,半邊身子壓住她,流光瀲灩的唇帶著潮熱的欲.望吻遍她的小臉和脖頸。
白皙細膩的肌膚沒有她內心的那份堅定,早已背叛了她,因為深深的濃情而泛起驚心動魄的紅,如晶瑩剔透的美玉一般發出魅惑人心的光芒。
「不……」穆希感覺靈魂都在往下墜落,用僅有的一絲理智大喊,「我答應你,我答應你,你放開我。」
身下的小女人驟然軟下來,楚新離以為她不再抗拒他,心裡竟然騰起難言的喜悅,這種陌生的感覺再次震驚了他。
愣了一瞬,楚新離舒展著眉峰,在她唇角處吻了又吻,聲音裡的喜悅清晰可辨,「那回家還是在這裡?」想起什麼,又道,「其實這裡也可以,我的辦公室裡有一個秘密房間,誰也不知道,我帶你進去好不好?」
穆希被他彷彿偷藏糖果的孩童般,露出的欣喜態度嚇住,反應了半天才知道他是誤會了自己的意思,有絲尷尬的說道,「你理解錯了,我……我是說我同意離開,不過,你要把我當年轉給我的股份全部還給我。」
「你說什麼?!」
楚新離再一次被自己從未體驗過的刺激感覺震懾住,他心底不禁冷冷自嘲,多麼諷刺啊,他剛才還覺得彷彿置身天堂,此刻卻如深陷地獄。
都是拜眼前的小女人所賜!
「那是我爸爸留給我的唯一的東西,我一定要拿回來。」穆希看著他一張臉黑的嚇死人,以為自己觸及了他的底線,但她不打算讓步,「當時我轉讓股份是希望你在宏美站穩腳跟,現在你已經當上了執行總裁,並且將宏美的經濟戰略伸向了國際,基礎夯實,我那點錢對你來說就是九牛一毛,根本不值得一提,你不會小氣到不還我吧?!」
穆希努力抑制住顫動的長睫,希望自己不要露出慌張的神色,雖然她的心裡早已經打起鼓,畢竟上次楚新離讓她離開時,只打算給她一千萬。
對面的楚新離沉默不語,就是那麼靜靜的看著她,但穆希卻越來越慌亂,她能感覺到自己胸口已經被抽空,旋起了低氣壓,悶得發麻發疼。
半晌,穆希感覺自己就要在他冷冷的盯視下灼燒成灰時,楚新離才咬牙切齒的拋出三個字:「你休想!」
「為什麼?」穆希心底更加冰冷,一顆心絞在一起,聲音裡帶著憤恨哽咽的說道,「那是我爸爸拼了一輩子才換回來的財產,我不是在乞求你的施捨,而是在告訴你我只是想拿回本該屬於我的東西。」
「哼……」眼前男人一雙寒霜嚴厲的眸子死死盯著她,臉色陰鷙冰冷,像是要將她撕裂開來剝皮抽筋一般,「當初你已經簽了轉讓協議,你以為那還是你的
財產嗎?活了二十多年,難道連這點最基本的法律常識都沒有?」
「楚新離!」穆希平靜中帶著深切的絕望,「我總以為你並不是表象看起來那麼冷酷無情,我總以為你並不是真的沒有心,只是你的心是冷的,只要我有願意用一生的溫暖去追隨,總能把你捂熱的,但是我現在終於看明白了,原來我真的錯了,你當真是個冷血無情,卑鄙無恥的小人。」
聽到她說出想用盡一生來溫暖
暖自己,楚新離感到自己的心都要碎了,他能清晰的看到自己心房深處的堅冰被一束光亮融化,每一粒冰稜最後消失的時候都留下一抹淡淡的光暈,那光暈的中心都鐫刻上了一個名字,叫做『穆希』。
「說完了?!不要說我不同意,你以為爸爸會答應你的貪得無厭?」楚新離稜角分明的精緻面孔透著一股殘酷的血腥之美,眉宇眼窩之間迸射出的凌厲與肅殺瞬間便能將人吞沒。
「爸爸那裡你不用擔心,我會去說。」穆希看著他一身邪魅,狂狷不羈,心頭顫抖不已,水眸卻該死的移不開目光。
心底的悸動是那麼的熟悉,她愛上的就是這樣的他,天神般冷酷無情,高貴疏離。
可是她又是多麼的痛恨他的殘忍絕情,傷的她體無完膚,小獸般舔舐自己的傷口也不能讓那鮮血淋漓的疤痕消除無蹤。
「我勸你還是打住你那不切實際的想法,你永遠都別想脫離我的掌控!」楚新離已經恢復平靜,宛如雕像般面無表情的樣子讓穆希恨的牙癢癢。
簌簌抖著的長睫覆下,遮擋住水眸,不去看那讓她抵擋不住的無匹容顏,「那你就永遠囚禁我,否則我出了這個門就會告訴爸爸。」
驟然俯身,凶狠的咬住她的唇,任她慘烈的痛呼也不放開。
她竟然這麼決絕的說著要離開。
大手從她幾乎赤果的衣服滑進去,撫摸她水嫩光滑的肌膚,本想狠狠的咬她一下,懲罰她這張惱人的小嘴,卻不料手指剛觸覺她吹彈可破的肌膚,就忍不住心中強烈的悸動。
驀地,楚新離半跪起身,將她重新壓到身下,動作凌亂急切。
穆希沒想到兩人吵著吵著還是又繞了回來,心裡一急,忙向一邊倒去,想要抽身避開,卻不料腦袋倒霉的撞上了一遍的茶几稜角。
凌厲尖銳的疼痛襲來,穆希驚恐的瞪大了眸子,一口氣沒有吸進口中,就閉上了眼睛,陷入了黑暗。
那一聲撞擊的聲響,聽在楚新離耳朵裡,彷彿魚雷一般,險些震碎他的耳膜,高大健碩的身子不由得狠狠一顫。
心尖十指同時被疼痛的電流襲過,他傻子般呆呆的看著她雙眸緊閉,細微的呼吸那麼脆弱,怔愣了半晌才成功的喊出兩個字,「穆希?!」
……
冰涼的針尖扎入血管,穆希被細微的疼痛驚醒。
「醒了?」
年輕的護士聲音溫柔,穆希渾身沒有力氣,只是衝她無聲的笑了笑。
「你出去吧。」沉靜如水的聲音響起,年輕護士臉上爬上一抹緋紅,目光羞澀又喜悅的從楚新離臉色滑過,隨即低著頭走了出去。
穆希不想看到他,目光從輸液管上收回,掩藏進纖細捲翹的長睫。
楚新離走近她,坐下,冷笑聲響在頭頂,氣勢咄咄逼人,「不想看見我?」
「我和你沒什麼好說的,請你出去。」她現在頭疼的很,沒有心情和他再繼續爭吵剛才的話題。
深眸微涼,十指微不可查的顫動,半晌,楚新離氣場散開,空氣裡少了一絲壓迫,淡淡開口,「睡吧,我去給你買吃的,你想吃什麼?」
穆希纖長的睫顫抖起來,呼吸也急促不穩,楚新離這是變性了嗎?竟然問她想吃什麼,甚至還說他去給她買。
他這是腦子被門擠了嗎?
張了張嘴,穆希終是忍著沒開口,仍舊一動不動的躺在那裡,只是小臉上卻有了淡淡的紅暈。
寒徹的眸子動了動,在她的小臉上來回梭巡,末了,低沉磁性的笑聲響起,「想吃什麼都可以,不用害羞。」
「你!」穆希氣結,驀地瞪大雙眼,「你神經病,誰害羞了?」
「那你臉為什麼紅?」楚新離見她一雙水眸裡晶亮如初,煞是可愛,心頭砰然一動,猛的俯身在她眼睛上啄了一口,「是想吃糖了嗎?」
「鬼才想吃糖。」
真是服了這個男人的邏輯,莫名其妙,她臉紅是被他氣的好不好?!
「你現在可不就醜的像個女鬼嗎。」楚新離深邃的眸凝著床上那抹纖小的身影,臉色輕微的緩和了下來。
「我醜!我醜你還在這裡看著我,趕緊回家看你的向大美女吧!」小女人心頭升起一股酸酸澀澀,冷冷諷刺。
楚新離眸中的柔情還沒來得及散開就被小女人一句話給嗆的無影無蹤。
薄唇淡淡抿著,寒冽的氣場瀰漫開來,「醫生說你驚嚇過度,再加上本來就有些貧血的症狀,所
以才這麼不禁碰,你要是不想死,就趕緊說想吃什麼。」
經他這麼一說,穆希才想來自己是被碰暈的,隨即後腦勺便傳來陣陣如針扎般的疼痛,抬起手臂想摸摸頭上的傷處是不是已經處理過了,卻被楚新離握住手腕,「別亂動,你能不能老實一會。」
「我想摸摸傷口,要是你不讓醫生給我包紮,讓我自生自滅怎麼辦?」穆希沒好氣的瞪他。
「你!」楚新離嘴角抽了抽,「你是想讓我將你頭上的紗布撕下來嗎?」
穆希唇角微挑,心想他也就只有那點小的可憐的耐心了,對著她的時候,他能說上多於兩句話,都已經是破了國際記錄了。
「反正你能做的出來,你想撕就撕吧。」穆希淡淡閉上眼睛
,不去看他。
彷彿滿腔熱情被一杯冷水澆熄,楚新離看著她平靜冷淡的小臉竟然有種抓狂的衝動,咬牙切齒了半天,卻憋出了幾個字,「說,到底要吃什麼?」
「太晚了,我也不餓,你回去吧,等明天醫院裡正常配發早餐時我吃點就行了。」
「說,到底要吃什麼!」緊繃的聲音透著沉沉的怒氣,楚新離冷鷙的目光盯了過來。
穆希簡直氣的冒煙,她不吃難道也不行嗎?
病房裡的空氣冰冷起來,楚新離看著一臉回絕,無動於衷的小女人,拳頭握了又握,緊了又緊,驚雷般砸下一個字,「說!」
穆希心裡慘笑,卻仍舊強忍著不出聲,雖然她真的很餓,但她不想看到他,只想讓他早些離開。不料他卻突然發起了瘋,一定要問出個所以然。
有這個必要嗎?她的死活何時提上了他的章程,是他所在意的事情了?
「你到底說不說?!」字字如刀,令人心驚膽寒。
看著躺在床上彷彿睡了過去一聲不發的小女人,楚新離點了點頭。
好!你真好!
這小女人可真是有種,竟然能與他對抗到這種程度,將他的話徹底當了耳旁風。
被人忽視的感覺真是不好受,他楚新離自從出生時就被人高高捧著,今時今日卻被一個小女人給無視掉,心裡揪痛的不能自已。
算你狠!
不過看誰狠得過誰?!
大手將她抱起,黑色的皮鞋向窗戶走去,推開一扇窗,將小女人半個身子都推出窗外,「說不說?」
「……你瘋了?」穆希嚇了一跳,小臉帶著不可置信,這可是二十樓。
「說,還是不說?」他仍舊糾結於這個問題。
真的好像是天大的問題一般。
穆希知道他只是想讓她服軟,那種逃出他控制的感覺讓他感到陌生了。
因為陌生,所以惶惑,因為惶惑,而更加想要控制。
不知道他會不會真的因她的不知好歹將她扔下去,穆希臉色蒼白,被窗外嚇人的高度嚇的渾身發顫。
但是,她仍舊咬著唇,死挨著就是半聲都沒有出。
「……」
沉默像一柄利刃割裂著男人的心,同時卻又像滋潤的水露將他心頭的鈴蘭花澆灌。
匯聚著他的心頭血,他看到那朵花傲然開放,舉世無雙。
他從未見過這麼倔,這麼強,這麼有膽量的女人。
而這個讓他一次又一次心驚的女人卻在他的懷裡,是他的女人。
他又如何松的開手。
凌厲的眸色觸上她唇下深深的咬痕,心不由自主的軟了下來,「你真的不怕我鬆開手?」
「……怕。」穆希苦笑。
楚新離臉色又僵硬起來,「那為什麼還不說?」
「不想說。」小女人聲音清淡,一陣風吹來,便將她的澀意吹走不見,若不仔細聽,根本聽不出來她言語中的淒愴。
看到她的眉心突然緊了一下,楚新離心中跟著一揪,冷眸下滑,看到她手背上的針管偏轉,針口處流出淡淡的血跡,心尖頓時狠狠的一痛。
慌忙將她從窗戶上抱了下來,按下床頭上的紅色按鈕,叫來護士。
「疼不疼?」向來平穩無情的聲線竟然有了一絲不穩。
穆希面無表情的看了一眼慘白肌膚上的嫣紅血跡,淡淡開口,「習慣了。」
三個字,就像三柄利劍,倏然***楚新離的心頭。
是啊,她這段時間進了多少次醫院,多少次是拜他所賜,楚新離當然心知肚明。
她的手背不斷滲出鮮血,楚新離心裡焦灼起來。
「怎麼現在才來?!」
待護士推門進來的時候,也不知是被她剛才的字句觸動還是因她的鮮血生痛,劈頭蓋臉的冷斥聲將護士嚇得後退了好幾步,後背撞在了門框上。
「我……聽到警報聲就趕緊過來了。」天知道,她說的可是真心話,她剛才走的時候就不情願,想著能多看這個英挺不凡的男人一眼,心裡便湧起無盡的喜悅
,就算是讓她怠慢她也不捨得啊。
只是這個男人此時凶神惡煞的模樣,卻將她嚇的魂飛魄散,呆呆的站在那裡不知道該怎麼辦。
「還不快過來,她正在流血。」看到小護士一動不動,楚新離臉色鐵青,冷冷呵斥。
小護士被楚新離嚇的魂不附體,卻仍舊不敢違背他的命令,忙過來給穆希擦拭了傷口,重新在穆希另一隻手上紮下針頭,看到穆希淡淡微笑,示意她出去,便一陣風似的逃走了,再也不敢看楚新離一眼。
冷眸掃過小護士驚慌失措的臉,楚新離暗暗記下,心想若是待會那小女人的傷口再出血,就一定要她好看。
大手將穆希的小手握在手心,深邃的眸掃過她一臉淡然的小臉,沉靜如水的聲音響起,「女人這時候不都是該撒嬌嗎,你怎麼一副殭屍臉,難怪一直不得人待見。」
「想看笑
靨如花的美人臉就回家去看,對著你那張千年冰山臉,我笑不出來。」穆希冷冷反駁。
殭屍臉vs冰山臉!
楚新離微微挑唇,「你以前不是這樣的,經常傻笑。」
墨黑的眼底倏然滑過一絲亮光,他記得她的笑想陽光一樣,有暖人心扉的力量。
他第一次在海邊見到她時就有這種感覺,只是他心裡的冰冷卻固執的排斥著她與他截然相反的氣場。
想起以前的自己,穆希眼圈泛紅,閉上水眸側過頭去,聲音疲憊不堪,「我真的累了,你走吧。」
她眉心的疲倦不是假裝,縱使她不說累,他也能清清楚楚的看到她眼下的烏青。
楚新離又想發火逼問,手機卻響了起來,楚新離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是謝林,隨即按下接聽鍵。
「楚總,已經查清楚了,柯辰東這兩年手段有些狠了,所以引起其他幫派的記恨,這次事情純屬黑幫間的報復,那人已經盯了柯辰東很久,直到這次才得逞……」
謝林將查到的消息一一向楚新離說清楚。
楚新離淡淡『嗯』了一聲,冷眸看了一眼正屏息凝神聽著他手機的穆希,故意走的遠些,不讓她聽到,然後才問,「穆希挨了一刀是怎麼回事?」
穆希見楚新離挑著眉頭挑釁的看著她,頓時知道這個男人是故意走開的,狠狠的剜了他一眼,氣哼哼的轉過頭去,不再看他。
謝林當然不知道這邊的情況,仍舊在電話裡解釋,「那男人用假彈簧刀出手,恐怕是看出柯辰東對少奶奶的在意,趁機讓柯辰東亂了方寸對他出手,然後讓柯辰東百口莫辯,只能認罪。」
「嗯……」楚新離深眸凝著床單下那抹纖細的身影,有些出神。
「楚總?楚總?你在聽嗎?能聽到嗎?」謝林良久沒有聽到楚新離出聲,以為是信號不好。
「嗯!」楚新離猛的回神,輕咳一聲,「咖啡廳裡應該有錄像,柯辰東可以說自己是正當防衛。」
「錄像當時沒有打開,那傢伙是有備而來。」
「知道了,你幫一下柯辰東。」楚新離點頭。
謝林吃驚,「楚總的意思是幫助柯辰東擺脫麻煩?」
「當然不是。」楚新離深眸閃光冷幽幽的光,看了一眼仍舊背對著自己的小女人一眼,眼底的漩渦越來越大,「幫他在裡面多呆幾天,不要出來礙眼。」說完便掛斷了電話。
楚新離將手機裝進口袋裡,一抬頭便看到穆希不知何時已經坐起來,一雙晶亮的眸子裡儘是凌厲的刀劍,當然他就是那帶著紅心的靶子。
楚新離不以為意的彎了彎唇,聲音裡聽不出什麼情緒的說,「怎麼?一聽到柯辰東三個字就不捨得睡覺了?」
「他救了我,至少當時他是真心想救我的,雖然我沒有受到任何傷害。」穆希不再平靜。
「你是在炫耀自己的魅力嗎?有個男人甘願為你拔刀傷人,很高興是不是?」楚新離深深凝視著她,聲音仍舊平穩無波。
「楚新離,我沒有想要炫耀什麼,而且也不會拿這樣的事情開心,我只是想說,柯辰東和你無冤無仇,並且還是你的好朋友,你這麼做根本就是不對的。」
「別說了,你以為他覬覦你,我們還能做朋友嗎?」一句話如同燎原的大火,將故作平靜的男人燒的理智模糊。
「我馬上就會離開,我們不會再有任何關係,他對我如何都不關你的事!」穆希一張小臉也灼燒起來,眸子裡劃過濃重的傷痕。
「因為他而離開?!」楚新離忽然驚天動地的吼了一聲。
穆希身子被他突然的怒火震的顫抖起來,說出來的話聲調也跟著拔高了不少,「這不關你的事,請你不要以自己狹隘的思想度量我們。我們之間正大光明,沒有你說的那種關係,我離開你是什麼原因,你別說自己不知道!」
「這輩子你都休想離開!」楚新離的吼聲已經能將醫院大樓震的簌簌發抖。
穆希被他激起怒火,大口的喘著氣,小獸一般恨恨的瞪著他,「我說過要
離開,就一定會離開,你根本擋不住。我的耐心你是見識過的,我能頂著你給的冷刀冷箭仍舊熱心追在你身後這麼多年,就照樣能頂著你的冷刀冷箭頭也不回的離開。」
「那你就試試!!!」楚新離重重的喘息著,彷彿剛才那聲嘶喊已經用盡了全部力氣,此時聽著她的話,頓覺身上又挨了無數箭矢,疼的沒了知覺。
對面的男人被抽乾了力氣一般,好看的眉眼因為有了常人的喜怒哀樂更顯得迷人,曾經她迷戀他冷酷如冰雪的氣息,現在卻也不得不承認,他從山巔走下帶上常人的表情時,更加令人心悸。
穆希搖了搖頭,強制自己不再去想這個永遠不會屬於她的男人。
不會屬於她,那肯定就是向婉怡的了,他為了她等了這麼多年,此時羽翼豐滿,只待鳳凰來棲了。
「你這麼生氣做什麼?我離開了就成全你和向婉怡了,而且,柯辰東就更加難以覬覦向婉怡了。」穆希看楚新離瞪大眼睛,笑了笑,「你不會真的以為柯辰東對我有什麼想法吧?他親口告訴過我,他愛的是向婉怡,並且為了她還要挾過我很多次,讓我不要傷害向婉怡,否則會要了我的命。」
看到楚新離從怒氣衝天中逐漸平靜,然後面帶疑惑的皺起眉頭,穆希心頭驀地一跳,趕忙解釋,「
楚新離,不,我說錯了,你就暫且認為柯辰東喜歡我吧,他沒有說過愛向婉怡,真的沒有!」
穆希現在恨不得拍死自己,她腦子進水了嗎,竟然說出柯辰東愛向婉怡,向婉怡是誰,那可是楚新離的寶貝,心頭摯愛,哪能被別人正大光明的惦記,她這麼說豈不是要害的柯辰東再也出不來了嗎!
穆希小臉皺成一團,慘兮兮的看著楚新離,見他的臉真的越變越黑,心中暗叫不好,果然他聽到柯辰東喜歡向婉怡的事情真的動怒了。
看著他俊逸的稜角和雕刻般的眉眼緩緩靠近,穆希心跳都漏跳了一拍,支支吾吾的笨拙掩飾,「是……是真的,他對向婉怡根本沒有什麼想法,都是我胡說的,其實他是真的喜歡我,你不知道那天他看我受傷有多擔心,他整個人都傻了,站在那裡愣了半天才敢碰我一下,我還記得當時他以為我肚子上的刀是真的時,全身都在發抖,他身上嚇出的汗把衣服都濕透了,真的,要不你問辛辛……」
高大健碩的男人愈靠愈近,穆希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裡,戰戰兢兢的抱著被子,將小臉埋到被子裡,囁嚅著繼續說,希望楚新離能相信她的話,「……後來是他是抱著我進派出所的,一路上把我的骨頭都快勒斷了,到了派出所裡,別人想要把我帶走,他不讓,說不能喝我分開,還生氣打了三個警察,直到後來被十個警察制服銬起來,才把我放開……」
「說夠了?!!!」楚新離站在床邊,看著將頭埋在被子裡的小女人,心裡恨不得將她撕碎。
「啊?!」穆希膽戰心驚的從被子裡露出一個眼睛,偷偷瞄了楚新離一眼,甕聲甕氣的說,「你看,他是真的喜歡我,所以你的向婉怡很安全,你千萬不要記恨他,他都已經夠麻煩的了,你不要再出暗箭在背後害他了,那樣就太不是男人了。」
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穆希的聲音好像大了點。
「呵……」頭頂盤旋著楚新離的冷笑,穆希脊背上爬上一層惡寒,一動也不敢動,過來半天,才聽到楚新離牙齒裡迸出幾個字,「我不是男人,只是他是男人對不對?」
穆希趕緊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
楚新離卻不管她,大手慢慢探進她的被子,將她擋住臉的東西拿走,穆希掙了幾下掙不開,只好任由他去,自己床頭移了移,但病床就那麼點大,楚新離不費吹灰之力就將她拽了回去。
大手扣住她的下巴,讓她仰起頭與自己對視,楚新離眸子似聚集了無數的陰霾,「還說不是在誇耀,如果你這都不算炫耀,那我還真不知道什麼才叫炫耀!你是要告訴我柯辰東有多喜歡你嗎?你是想讓我抓狂?是想讓我嫉妒?還是想讓我發瘋?」
「你!」穆希覺得自己腦子完全僵住了,她想說的完全不是這個意思啊,而且楚新離怎麼會理解偏差到這種程度呢,他腦子裡得灌了多少水才能將自己逼到一個這麼可笑的牛角尖裡去啊。
「是。」楚新離是抓狂了,嫉妒了,也想發瘋了,「當時陪在你身邊的人如果是我,你是不是就不會說離開了?」
「啊?!」穆希渾渾噩噩的,大腦完全當機,他問了什麼她好像沒有聽清,只是隨心說道,「要是當時你陪在我身邊,我想我就沒有那麼害怕了,因為我最後一眼肯定是看著你的。」眼睛濕熱起來,唇邊苦澀氾濫,「不過,要是當時是你在我身邊,我想你會把那把刀換成真的鋒利無比的匕首,因為這樣,你就可以輕易的擺脫我,然後和向婉怡雙宿雙飛了……而我,我只能在地獄看著你們親親我我而不得安寧了。」
楚新離不得不承認眼前的小女人真的是太有魔力了,幾乎是瞬息之間,又讓他歷盡了滄海桑田,天上人間。
他聽出來,她最後一眼是想看
到自己,人的生命盡頭想看到的定是自己最珍視的,他心頭剛開放一抹喜悅的花,隨即又被暴雨洗禮沖的無影無蹤:她竟然是這麼看他!
竟然以為他會要了她的命!
他該怎麼辦?!
楚新離張了張嘴,然後又張了張嘴,但仍舊不知該怎樣開口,他該怎麼說?
那次海邊的事情,只是他和柯辰東的心理戰。
他是不想自己的心思被別人猜出,也想看看柯辰東對向婉怡究竟有多愛,才會那麼做的,他怎麼會讓她丟掉性命。
他從來都沒有想過要真的傷害她。
也許之前他不喜她時,是真的做的過分了,但那只是想讓她知難而退,不要再做糾纏。他對自己不在意的人向來是冷酷的,但如今,他卻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他在她心中無恥卑鄙的形象已經根深蒂固。
他該如何做,才能消除她這樣的想法?!
楚新離有些慌了,再一次因為這個女人而慌亂起來。
二人沉默了許久,楚新離內心掙扎著正天人交戰,穆希卻已經從慌亂無措中漸漸抽身出來,恢復清明。
「你別去找柯辰東的麻煩了,他現在已經分身乏術了,你站在朋友的角度上不說兩肋插刀,至少旁觀應該能做的到吧。」穆希輕輕推了推他,以為他的沉默是被自己的話打動,相信了她所說的,柯辰東對向婉怡沒有什麼。
「好!」楚新離一口答應。
他不敢再說出一個字讓她不高興,害怕她動不動又要說離開。
他心裡亂極了,頭一次覺得腦子裡一團糟,怎麼想怎麼做都覺得心裡揪的難受。
「太好了,謝謝你。」穆希雖然有些驚愕,不知楚新離
為何變得這麼好說話,但還是趕緊道謝。
謝完之後,心裡不自禁的又升出深深的悵然,原來向婉怡在他心裡真的這麼重要!!!
楚新離看她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來,心裡卻越來越不是滋味,因為她的笑顏是為另一個男人展露。
自己反應過來之前,手指已經覆在她的眉端,曾幾何時,那裡的一顰一笑都是被他牽動,此時他卻失去了專屬的權利。
穆希肩膀一緊,避開洪水猛獸一般,一把將他推開,楚新離剛想發火,正好手機響了起來。
穆希見他仍凝著自己,眸子的黑沉像是漩渦般要將她吸進去,頓時屏住呼吸說道,「你去接電話吧,說不定是你的向大美人找你呢,你都在這裡耗了這麼久,再不回去,她要生氣了。」
「別再自作聰明!」楚新離冷冷警告了一聲,隨即將手機拿出來,坐在她身邊,接通了。
話筒裡傳來向婉怡的聲音,穆希對著楚新離吐了吐舌頭,表示自己很噁心。
楚新離瞇起眸子看著他,靜靜的打電話,一點避開的意思也沒有。
穆希現在想堵住耳朵,她可不想聽到向婉怡那煩人的聲音,她故意諷刺楚新離,就是想他趕緊離開,不要在這裡煩她。
穆希使勁抗拒著電話裡的聲音,但她越是不想聽卻越聽得清楚,抗干擾能力差到了家。
見楚新離掛斷電話,穆希冷笑,「呀,那噁心的向美人又想你了,趕緊走吧。」
楚新離黑著臉看了她片刻,直到穆希臉上的笑徹底僵住,才俯身在她唇上咬了一下,指尖在她唇上來回摩挲,「你都聽到了,就不用在這裡故意諷刺了,心怡的腸胃像婉怡,一直不好,我得回家看看。」
「好,太好了,我終於可以不用心煩了。」穆希聳聳肩膀,笑的很是真誠。
楚新離心裡頓時又像有只野貓在亂抓亂撓,他不想走,但是也無計可施,心怡是小孩子,他必須回去,「我一個小時後就回來,你要吃什麼?我順便給你帶回來。」
「別!」穆希雙臂化叉,「你千萬不要回來,在家好好守著嫂子和孩子吧,多溫馨的畫面啊,我怎麼好意思打擾你們一家三口團圓啊。」
「你!」楚新離心頭一團亂麻,他覺得自己再待下去,不出五分鐘,就會被她的小嘴氣炸,冷冷甩下一句,「我一會就回來。」便大步走了出去。
……
穆希抱腿坐在床上,水眸虔誠的望著窗外的月光。
心裡忽傷忽憂,卻最終淡淡趨於平靜。
這些年,多少次對著清淡的月色獨自療傷,靈魂一分為二,一個將另一個安慰……
「決心已定,就不能再推翻質疑,猶疑不定的結果只會是徒增悲傷而已。」穆希聲音低低的,對著空氣讓自己堅定想法。
說完,穆希覺得不能再思考下去,否則,今晚她就不用睡覺了,於是便打開蜷縮的腿,準備休息。
剛躺下,就聽到門縫裡傳來嚶嚶哭泣之聲。
穆希本不想理,卻不知為何,腳步已經不由自主的循著那聲音尋去。
打開.房門,轉過走廊拐角,穆希看到昏暗的燈光下一個纖
細的女子正蜷縮在走廊的長椅上,嗚咽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