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亮了,天穹逐漸由黑變白,雲彩慢慢染成紅色,金色的太陽也露了出來。
趙伯端坐在一張完好的椅子上,就在被粗略收拾過的房間裡,空氣中依然散發著濃郁的腥味。他渾然不在意,像是沒有聞到一點,全身心思都在考著生命的脆弱。
就在不久前,趙伯端親手結束了兩條人命,雖然是兩個罪名昭彰的惡徒,他內心沒有半點後悔,但是第一次殺人的感覺讓他很不舒服。不過要是再來一次昨晚的情況,他還是會下殺手。
「咚咚」的一陣沉重的腳步聲響起,趙伯端一聽就知道這人不會武功,但是心中還是暗暗提升了一些警備,誰知道這人安得什麼心思,普通人也不能小瞧。
「趙大俠,我是小虎子。昨天是你第一次住在這裡,若有什麼特殊的要求,還請提出來,我們一定馬上滿足。」小虎子隔了老遠就大聲說著。他走近後發現房間的窗戶被打壞了,露出一個黑洞洞的缺口,分外難看,語氣帶著疑惑的問道:「趙大俠,昨天發生生命事兒?這窗戶怎麼突然……」
趙伯端沒等小虎子說完,截斷他的話,說道:「昨晚有兩個賊子衝進室內想害我性命,被我發覺後,在此發生了一場打鬥。不過這兩人武藝高強,我攔不住,讓他們逃了。喏,這窗戶和床,還有一些椅子被打壞了,你進來收拾一下,把壞的換掉。當然這些錢我來付賬。」語氣嚴厲的說道。
小虎子站在房外,透過破開的窗口,狐疑地看了地面上大灘的血漬,似乎有些不信,但是最終也沒有再說什麼。
見到小虎子那懷疑的表情,趙伯端摸出一錠五兩重的銀子,輕輕丟了過去,道:「這是賠償費,剩下的都是你的。」
小虎子看到一錠遠超賠償費的銀子飛來,連忙接住了,少年老成的臉上頓時浮出笑臉,歡喜道:「好的,趙大俠,昨晚這裡來了兩個毛賊,沒有出什麼大事。這被打壞的東西馬上就會換成好的,地上也會被收拾乾淨。」
趙伯端道:「唔,現在我和同伴出去辦事,希望晚上回來的時候,這裡煥然一新。」不再理會承諾一定辦好事情的小虎子,趙伯端來到隔壁,帶著阿碧去衡山街道上逛逛,希望遇到恆山派的人。
衡山城上多了大批的武林人士,是人就有需求,衣食住行樣樣不能少,加上這些人手頭闊綽,吸引了大批的商販進城,街道上顯得非常熱鬧。趙伯端和阿碧走在街上不過百多步,看到了十數種不通的吃食,各種各樣的誘人的香氣飄散在空氣中,引得腹中饞蟲大動,馬上停住不走了。
每種吃食都嘗過一遍,一路吃過去的趙伯端最終吃不下了,肚子脹脹的,想找個地方休息一下。抬頭一看,發現不遠處有間茶樓,詢問了阿碧的意見後,得到她的同意,兩人一起走了過去。
進了一樓寬敞熱鬧的大廳,紛雜吵鬧的聲音像是一股洶湧的浪潮迎面撲了過來。這時坐在茶樓裡的人紛紛說著話,數量足有四十多人。兩人找到一張靠近窗戶的無人桌子,坐了下去。窗戶外就是一條大街。街上人來人往的,毫不停息。
趙伯端四下裡看了看,發現這大廳裡的人大多數是武林人士,個個勁衣打扮,氣勢張揚。一小撮普通百姓不敢和這些渾身肌肉結實的人坐在一起,躲到了角落裡,大有惹不起就躲的意思。
西邊十多步外的二張桌子旁,一群黑衣光頭的尼姑顯得十分刺眼,在這裡大部分都是男性的環境裡格外突兀。為首的是一位五十左右的老尼姑,氣定神閒坐在那裡,完全無視了四周射過來的各種目光。不過她身邊的弟子們估計江湖經驗不足,在這噪雜的環境和帶有別有意味視線,頗有些坐立不安的模樣。
這應該就是恆山派的人了,除了她們,就沒有完全只有女子的門派。趙伯端心中一喜,沒想到如此輕鬆就找到了恆山派的人。他轉身對著阿碧說道:「阿碧,你看那邊的那些尼姑,估計就是恆山派的人,你這就去投師吧。」說罷,從懷中摸出一把金葉子,連著一個打火機和一扇玻璃鏡子交到她手上。
身著碧綠長裙的阿碧聞言一呆,沉默了一會兒,帶著不捨的語氣道:「趙大哥,我不想去拜師了,一直跟在你身邊不也是沒問題嗎?我不去恆山派了。」
不到十六歲的阿碧,清秀的臉蛋上帶著不捨,柳眉微蹙,雙眼似乎有些微紅。這幅模樣十分引人憐惜,趙伯端差點就要脫口答應,不過轉念一想,自己總不可能永遠照顧她,讓她去恆山派也是為她好。
咦,我這是怎麼了?進入這個世界前,自己一個窮吊絲,沒有女朋友,不是說要搶美女做老婆的嗎?看著眼前這個情況,只要自己開口,眼前的阿碧似乎會答應嫁給自己,怎麼還是想把她送到恆山派呢。趙伯端心中也在激盪,不停反問自己,似乎想要立刻找出答案。
沉默良久,思緒紛亂的趙伯端沒有理會外界的刺激,像是突然進入了一個靜靜地黑室,外界的一切都不再影響到自己。大腦的溫度有些升高,已經在全力思考當中,一個個的念頭紛至沓來。單個念頭只是那麼一閃一現,又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腦中一個念頭漸漸清晰起來,一幅幅畫面停留在腦中不再消失,那就是運起內力時的景象。自己一躍數丈遠,一跳二丈高,一劍殺人,多麼的快意。趙伯端心中歎息,原來自己早就不知不覺的改變了呀。
只要自己回到地球,身具不可思議武功的自己不再是社會最底層了苦逼打工仔,而是爬到了食物鏈的上層,無視一般富豪、官員的人了,恐怕只有國家機器才能壓制自己。俠以武犯禁,果然如此,一旦某人有了超過其他的力量,當然不會安然如故了。
趙伯端想清楚了自己的一系列變化,收攏了散亂的思緒,臉上洋溢著發自內心的笑容。這是他最真誠的笑容,自從進入社會以來再也沒有這樣笑過了,因為以往上下班的時候,可以看到自己那毫無希望的未來,心若死灰。
又過了一會,視線掃過阿碧臉上的不捨,趙伯端才想起眼前有個問題需要自己解決,說道:「阿碧,你去恆山派好好學武,大哥我要繼續在江湖上闖蕩,十分的危險。有空的話,我會去恆山看你的。」
阿碧聽到趙伯端依然沒有改變主意,要把自己送到恆山去,眼中的淚花再也忍不住了,流到了臉上。趙伯端看著像只小花貓一樣可憐兮兮的阿碧,又再次忍不住想要把她留在身邊,不過想到自己終究還是要回地球的,到時再和她說吧。
我這樣很應該很難看,不要在趙大哥面前露出來,阿碧想到。她忙不迭的用手背擦乾了淚珠,低聲說道:「趙大哥,多謝你讓我知道了李府外面的世界是這樣的精彩,我不後悔被你帶出來。我這就去拜師了。」她起身走了幾步後又反身回來,說道:「趙大哥,你在江湖上,要保重身體。」說完徑直朝著尼姑那邊走去。
看著阿碧起身離開了,趙伯端感到一陣失落的同時還感到輕鬆。這下,自己一個人,有些計劃可以開展了,他如是想到。
阿碧和那老尼姑說了一會兒的話,又跪下哀求了一陣子後。那老尼姑朝著趙伯端看了看後,似乎收下了阿碧,讓她坐在了一群尼姑中間。額,也不全是尼姑,有那麼幾個帶髮修行的女弟子。
既然阿碧已經進入了恆山派,那麼就不能讓恆山派被大規模的襲擊。尤其是被嵩山派冒充魔教襲擊一事,這中間很多恆山派的弟子被嵩山派的人殺了。趙伯端打定主意,到時候得阻止才行。
不過,眼下恆山派倒是沒有大事,無須擔心,趙伯端想到。
這時,一位年約五旬、身著灰色長袍說書先生來到了大廳中央,那裡有個高出四週一尺的檯子,就要開始說書。茶樓裡頓時安靜了下來,連那些不安分的武林人士都打起精神,止住了大聲說話的動作,一副安心聽講得模樣。
趙伯端也想看看這古代的說書是個啥樣,仔細聽著。那說書先生先是一番自我介紹,說他姓李,然後又回顧了昨日所講的內容。這人面貌蒼老,看似垂垂老矣,但是說話卻蒼勁有力,中氣十足,整個大廳裡都聽得清清楚楚。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白髮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說書先生先是唱了一段臨江仙,又接著說第十六回「呂奉先射戟轅門,曹孟德敗師淯水」的正文。此人說話語氣抑揚頓挫,帶著強烈的感染力,把死硬的文字說得生動形象,像是一幅歷史往事的畫面就像是在眾人腦海中徐徐打開。
原來他說的是三國誌通俗演義,這名著就是不同,這麼早就流行起來了,趙伯端一邊聽著一邊想到:也許還有年代久遠的歷史,不再被朝廷所嚴厲禁止的緣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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