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話,天色未明,公雞還在打鳴的時候,早早起身的趙伯端叫起阿碧,向王全告辭後,上了停放在後院的馬車。趕了一天馬車的趙伯端現在也有了經驗,輕巧轉過街道的一些彎道,讓馬車順利駛出了小鎮,輕快地上了官道往衡山而去。
就這樣一連趕了二十多天的路,跨過二千多里的路程,二人終於來到衡山城東門。趙伯端望著高大的東門,吁了一口長氣,坐在車轅上歎道:「這些天真是累呀,吃不好、睡不好,身體都瘦了好幾斤,不過我們終於趕到了。」
阿碧一直坐著古代的馬車理,在沒有減震系統、沒有彈簧的馬車廂內許多天,幾乎把屁股都顛破了,就算墊著厚厚的坐墊都沒用。她面上不見了紅潤,臉頰也凹陷了幾分,有氣無力地說道:「趙大哥,福州距離衡山實在太遠了,趕這麼遠的路真是累死了。要是早知道這麼辛苦的話,阿碧隨便在福建拜師就行了。」
趙伯端道:「福建沒有什麼武林大派,學不到什麼高深武功,還不如不拜。不過今後幾天我們好好在衡山城休息幾日,養足精氣神,你就去拜師恆山派。」
阿碧在車內歡呼:「趙大哥,這主意不錯。我們快去找客棧休息吧。」
這一路上趙伯端和阿碧都覺得非常辛苦,拉車的馬兒更是如此,馬兒都換了三次。現在拉車的是第四匹馬,力氣還算充足,一路拉著兩人進了城。
出了西門了那長長陰暗的甬道,來到直道大街上,趙伯端發現滿大街都是武林人士。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年輕的年老的,提刀的佩劍的,走幾步就會看到這些人。放眼望去,只是這條大街上的武林中人就不下幾百人,趙伯端估計整個衡山起碼有一、二千人,這是他見過最多的武林人士的地方。
趙伯端道:「阿碧,這下我們有麻煩了,這麼多的人一下湧進衡山城,客棧不滿才怪!」
阿碧道:「趙大哥,我們先去一家客棧問問,或許還有空閒地客房。」
人流如織的街道上很不好走,馬車只有緩慢地前進,花了一盞茶時間才移動了幾百步,真是慢如蝸牛。花了頗大功夫,小心避過路上的行人,兩人才來到不遠處的一家客棧。趙伯端抬頭一看暗紅的牌匾。原來這家客棧叫做紅塵客棧。挺有文藝氣息的,他心裡暗想。
趙伯端跳下馬車,跨過客棧一寸高的門檻,逕直來到高高的櫃檯前,向著清瘦年約四旬的掌櫃問道:「你們這裡還有空閒地客房嗎?要兩間。」他的一隻右手撐在堅硬的櫃面上,那木料發散這樟樹的氣味隱隱傳到鼻中來,讓人頭腦一清。
掌櫃臉上帶著始終如一的笑,放下了手中的小算盤,口中道:「這位客官,我們紅塵客棧沒有客房了,真是不好意思。不過,客官要是急著找房子的話,老兒的家裡倒是還有一間上好的廂房空著,租半個月只要五兩銀子,就看客官願不願去住了。」
趙伯端哼了一聲,看著這位掌櫃閃閃發光的眼睛,猜想這人背著客棧在做私活,不過自己和阿碧找到住宿的地方要緊,可管不了客棧老闆的事情,道:「帶路吧,這些日子來衡山城的人也太多了,你們客棧的生意真是好呀。」
掌櫃點頭應是,又喚來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吩咐道:「小虎子,把這位客官和他的馬車一起帶到我家的東邊廂房,那裡還有兩間房子是空著的,快去。」說完後,又對著趙伯端道:「客官,您就跟著我外甥小虎子走。不過這房錢……」
趙伯端從懷中摸出一小錠銀子,交到那掌櫃手裡,提高了聲音道:「要是那裡環境很差的話,我會來找你算賬的。」
掌櫃用牙齒咬了一下銀錠,發現兩行清晰的牙印留在了其上面,高興地收到懷裡,連忙說道:「那裡每天都有我婆娘打掃,很是乾淨,絕不會髒兮兮的,請客官放心。」
眼看那小虎子已經出了客棧大門,趙伯端也不跟掌櫃繼續廢話,來到馬車上,駕起馬車跟小虎子的少年後面。這古代的衡山城他從當然沒有來過,一點都不熟悉這裡的街道,只好跟在小虎子的後面亦步亦趨。
領路的小虎子走過了四條大街後,拐進了一條青石小巷。巷子兩邊都是丈高的陳舊圍牆,一叢叢的青苔精神地生長在牆面上。被牆圍住的就是一個個院子,涇渭分明。這裡突然就變得幽靜得很,沒了大街上的喧鬧,心底裡一股舒暢的感覺冒了出來。分外舒坦。
趙伯端想知道最近衡山城的情況,向著前面五六步外地小虎子問道:「小虎子,衡山城最近有什麼大事沒有?」
小虎子沉聲回答:「這衡山城一直是在衡山派的影響下,所以衡山派的劉二爺的金盆洗手大典吸引了好多的江湖豪傑過來,城裡就熱鬧起來,客棧都住滿了人。這些豪傑一多,城裡就不太平了。每天都有十幾場江湖豪傑互相打鬥,官府的捕快衙役都忙不過來。幸好這些人都顧忌這衡山派,鬧出人命的事情倒是沒有。」
趙伯端哈哈笑道:「這人呀,就是喜歡看熱鬧,劉正風在江湖上鼎鼎有名,在衡山派裡的地位又是僅次於莫大掌門,前來捧場的人當然不少。」
小虎子忽然停住了腳步,轉身推開了一扇有些掉了漆的朱色大門。這扇大門有些年頭了,被他推開的時候發出響亮的吱嘎音,不是很順暢,一頓一頓的。
小虎子把門拉到最大,直到木門靠到了門框位置,再也推不動為止,說道:「客官,進來吧。要小心些,這門不太寬,小心掛到馬車。」看見馬車安全過了大門後,又說道:「西邊廂房住著六位武林豪傑,東邊住了三位,客官你想去和他們認識一下嗎?」
這個後院不大,馬車進來後佔據了約十分之一的面積,讓它顯得更加狹小擁擠。地面上的黃土被壓得嚴嚴實實,像是踩在了石頭上,上面沒有任何花草和樹木,也沒有假山,很是難看。院子西邊角落裡搭著一間茅房,隔著七、八米的距離,一股濃烈臭味飄了過來。
趙伯端微微屏住呼吸,心想這些傢伙仗著自己有武藝,一般很難說話,不想節外生枝,道:「你把我們帶到東廂房就行了,別那麼多廢話。」等到阿碧下了馬車,停好馬車後,和她一起跟在小虎子身後。
從後院過了一道月形拱門,小虎子就領著兩人來到碎石路上。那路約莫一丈來寬,兩邊立著一排房子,估計就是東西廂房。廂房最前面橫著的高大房子,像是個大廳,下了大廳就來到了碎石路上。
這時,兩人從西邊廂房一間房子裡大步出來,往大廳而去,像是要出門。趙伯端望了過去,兩人一高一矮,年紀也都上了四十多歲了,身上都帶著武器。小虎子見了,臉上帶笑地迎了上去,上前問好。
趙伯端和阿碧不知道東邊哪間房間沒有人居住,只好等著小虎子回來。那兩人中的矮個子朝著這邊看來,還微微點了點頭,似乎在打招呼。趙伯端卻是沒有理會。
很快,小虎子轉身回來,繼續領著趙伯端來到東邊那排廂房,最靠近大廳的兩間房間。小虎子推開了一扇房門,帶頭進去後,說道:「這裡就是二位的房間了,請問客官還滿意嗎?」
趙伯端仔細打量著房間,發現這間房子裡比較乾淨,伸手在桌面一抹,手指上沒有明顯的灰塵;又掀開被子,把裡層翻了出來,看不到污漬;床下墊著的厚厚稻草也都乾燥得很。趙伯端滿意地說道:「這裡還行,不過你得打些茶水來,我們二人進城後還沒有喝過水。」
小虎子連忙答應,提著茶壺出去了。趙伯端看著阿碧提著包裹,站在自己身後,趕緊叫她坐下,搶過包裹後把它丟到床上。
趙伯端笑著說道:「阿碧,我們這就休息下,待會去酒樓吃餐好的,好好的犒勞我們的腸胃。這幾天吃野味吃膩了,見到烤肉都有些想吐。」
阿碧附和:「趙大哥說的是,不過我覺得趙大哥烤肉的手藝很好,非常喜歡。」
趙伯端面上帶笑:「你就不要哄我開心,我自己都吃不下了。」
兩人說了一會兒話,出了門,來到衡山的街道上。從幽靜的小巷來到人流源源不絕的大街,喧囂吵鬧的大街讓趙伯端頗有一些不適應。此時已經接近下午五點,正是吃晚飯的時間,趙伯端尋了一間酒樓,上二樓找到一處靠窗的桌子,點了一大桌豐盛的酒菜,足足有十幾道菜。
阿碧吃驚問道:「趙大哥,你點了這麼多飯菜,吃不完就浪費了,我是吃不了多少的。」
趙伯端左手摸了摸肚子,笑道:「不由擔心,不會浪費的。」
一番狼吐虎嚥後,大半的菜餚都被趙伯端一人吃了,每道菜都幾乎被吃光,果然沒有多少浪費。
兩人用飯完畢,出了酒樓,在街上慢慢走著,漸漸地匯入了不息的人流之中。阿碧左看右看,對著許多人進人出的店舖好奇不已。趙伯端讓她不妨進店舖裡,看到有喜歡的東西就買下來。
一翻遊玩之後,阿碧也沒有買什麼物什,手上倒是拿著兩支冰糖葫蘆。那紅艷艷的山楂,和外面那層透明的冰糖兩相映照下,很是好看。天色將黑之時,阿碧倒是催促著趙伯端回住處去休息。不多時,兩人又回到了東廂房的房間裡。
趙伯端倒了一杯茶,把茶壺放回後,道:「阿碧,你就這最裡面的房子,我在隔壁打坐練功,這幾天忙著趕路,倒是都把內力修煉落下了,不補不行。」
阿碧輕聲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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