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愕然,但很快又恢復平靜,「我知道了,多謝母親提醒。」
鍾敏則撇了撇唇,悄悄在錦繡耳邊說道:「姐姐有所不知,自從顧老夫人對你做了那些事後,娘非常生氣,還特地去顧府質問顧老夫人,但是娘回來後臉色很不好看,從那以後,娘見了顧老夫人從來沒有給過好臉色了。」
顯然,鍾夫人也是惱了顧老夫人當年的作所作為的,不過惱歸惱,但鍾夫人還算有涵養,並未大肆宣揚顧老夫人的不是。這回還特地囑咐自己,見了顧老夫人,大家面上也不要弄得太難看了。
錦繡失笑,對於顧老夫人,她早已不放心上。鍾夫人也是白擔心了。
不過,話雖如此,對於顧老夫人,錦繡不是沒怨言的,但為了顯擺自己就特意跑到人家面前得瑟去,又不現實的。
如果,只是如果,她在這兒碰上她,錦繡決定,她就純當把此人當作路人甲打個招呼就完事了。
不過,有時候,有道是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陰,錦繡與鍾敏在慈雲寺裡轉了一大圈,並未碰到顧老夫人。
說不遺憾是假的,但碰不到也只能作罷了。於是,錦繡建議鍾敏打道回府。
鍾敏一向祟拜錦繡,哪有不同意的,於是姐妹倆又親親熱熱地挽著手往回走。
走到半路時,落霞輕聲對錦繡道:「王妃,有一名女侍衛內急,想去方便一下,請王妃恩准。」人有三急,錦繡自然是不能阻止的。便乾脆坐到一顆桂花樹下,一邊觀看這兒的風景,一邊小聲與鍾敏說著話。
鍾敏時常出入慈雲寺,對這兒熟門熟路了,給錦繡指了指不遠處的屋子,「那邊也有一個院子的,不過好像是給一些身份特別尊貴的人物準備的,就連咱們鍾府也是沒資格過去的。唉呀,姐姐,你瞧,那人是誰?」
錦繡順著鍾敏的目光看過去,只見從另外一邊的門裡出來一群人,當中一個身穿金粟色小豎領褙子,淺黃色衫裙的年輕少婦,看起來格外的打眼。
這少婦被一堆婆子丫環擁簇著,昂首挺胸地進了院子,目不斜視,有種睥睨眾生的傲然,錦繡問:「這人是誰?」
鍾敏咬著唇,目光帶著絲絲怨懟,「姐姐,這人不是外人,正是正陽侯的嫡幼nu,鄭玉桃。」
錦繡立馬就想到了太后,「就是那位的娘家侄女?」
鍾敏點頭。看著那鄭玉桃氣勢昂揚地在一堆下人的擁簇下,在知客僧的帶領下,進入一間廂房。
「她與妹妹有過節?」錦繡問。
鍾敏哼了哼,「我與她倒是沒過節,但她與大姐的過節可就大了。」
「大姐?」錦繡問,「可是鍾家長房的那位?」
「正是。」鍾敏咬著唇,「大姐先前嫁入魏國公府的呂家,成為呂家的長孫媳婦。可惜沒幾年就因病沒了,只留下可憐的一對兒女,呂家又很快繼弦這了鄭玉桃。這鄭家的女子,雖生得美貌,可一個個都心狠手辣。自從這鄭氏進門後,也不知用了什麼手段,籠絡了呂夫人,使得我那侄兒侄女的日子一日不如一日。」
魏國公呂家,錦繡腦海裡浮現出兩張傲慢的臉來,呂夫人與呂家四小姐都是目中無人的姿態,難怪會與這鄭玉桃那麼合拍。
鍾敏繼續說道:「先前,我那侄女不小心掉進了湖裡,差點淹死,再後來,我那侄兒好端端的就染了風寒,差點連命都沒了,若非身邊忠僕盡心,遞了消息出來,我娘及時殺了過去,請了太醫醫治,否則再遲一步,我那侄兒也會因病沒了。這鄭氏,當真是好手段。」
錦繡乍舌不已,「到底是呂家的子嗣,孩子受鄭氏虐待,這呂家人就坐視不管了?」
鍾敏冷笑,「要怎麼管?我娘才問了半句話,那鄭氏就要死要活的,指天發誓,要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呂夫人也跟著幫腔,反讓我娘下不了台。我娘也知道這鄭氏的心狠手辣,可她到底並非大姐生母,只是隔房的長輩,對大姐的孩子也不好關涉太多,也只好敲打了幾句便回去了。不過後來也隔三岔五的送東西到呂家,一方面也是為了敲打鄭氏,不得輕舉妄動,另一方面,也表示鍾家對這兩個孩子的重視,呂家不得怠慢。我那可憐的侄兒侄女這才倖存到現在。」
錦繡唏吁不已,「那大伯父和大伯娘呢?他們不坐視不管了?」
鍾敏苦笑,「大伯父年事已高,你又不是不知道,早就回金陵休養去了,大伯母也跟著一道回去了。堂兄早有大前年就外放到外地當差去了,京裡就只有大堂姐一人,現在大堂姐也沒了,只留下兩個可憐的孩子,若非爹娘時常照拂著,恐怕也難逃鄭氏的毒手。」
古人對子嗣尤其看重,對宗族血脈更是重視,兩個孩子雖然可憐,但身為外家的,再是心疼,在孩子有父親的情況下,也是不好干涉太多。儘管知道孩子在呂家受苦,最多也就敲打幾下。也別指望著說心疼孩子就把孩子接到外祖家養,呂家不管是出於對血脈的重視,還是為了顏面,也不可能同意的。
錦繡歎氣,「那兩個孩子真的可憐。」
鍾敏咬牙切齒地道:「如何不可憐,那鄭氏為了進一步控制兩個孩子,藉故打發了孩子身邊親近的人,換上了她安排的人手。現在兩個孩子的生死都捏在她手裡,
我娘去看望孩子的時候,穿得倒也周正,可兩個孩子卻一直長得不大好,骨瘦如材的,顯然是在我娘看不到的地方,不知受了多少委屈。可恨的是呂天堯那個混蛋,為了美色,連自己的骨肉都不管了。」
有了後娘便有後爹,這話果真不假呀。錦繡歎息,見鍾敏眼含淚光,神色含怒,說不出的猙獰,於是趕緊提醒道:「好了,放輕鬆些,四周還有人呢。」鍾敏人前一直是以乖巧的大家閨秀示人,若是讓有心人瞧到她此刻的表情,對鍾敏的名聲自然不利的。
鍾敏卻毫不以為意,輕哼道:「看到了就看到唄,反正我又不嫁去別人家。」
錦繡呆了呆,說:「你十四歲了吧,再過兩年就要嫁人了,說不定母親早在四處給你物色婆家了。」
鍾敏嘟了唇,忍不住看了錦繡一眼,小聲道:「我才不要嫁人呢,嫁人一點都不好玩。」
錦繡忽然想到錦玉說過的話,這小子對鍾敏有意思,所以死活不肯認鍾閣老為義父,她心中一動,對身旁侍立的侍女吩咐道:「這兒不用你們侍候了,都各自去玩吧。」
落霞和落梅是趙九凌分派在錦繡身邊的女侍衛,每回錦繡外出,她們都是跟隨左右的。寺裡雖安全,但也不能掉以輕心,哪敢離開錦繡半步。
錦繡又道:「我和妹妹就在這兒坐坐,你們四處走走吧,記得不要走太遠就是了。」
有眼色的丫頭自然知道錦繡這是在支開她們,於是低聲退開了。
等丫頭們走後,錦繡這才試探性地問鍾敏:「妹妹可是有了中意的人?」
鍾敏臉上閃過一道紅雲,她低下頭來,絞著帕子,小聲道:「我成日裡呆在家中,哪來的意中人,姐姐可別亂說。」
看她這副模樣,錦繡越發覺得有戲,於是半開玩笑地道:「我那不成器的弟弟,妹妹看著如何?」
鍾敏豁地抬頭,一臉的張口結舌,白皙的臉紅得更加徹底,吶吶地道:「姐姐……」
錦繡撲嗤一聲,握著鍾敏的手說:「先前我還奇怪呢,我都認了你父親為義父了。可錦玉這小子卻死活不肯認。後來我問他,你猜他說什麼?」
「說什麼?」鍾敏乾巴巴地問道,絲毫不知道自己的聲音已緊張起來。
錦繡笑道:「這小子對我說,他可不想叫鍾閣老義父,他只想叫一聲岳父。」
鍾閣老膝下有二了一女,鍾敏是唯一的女兒,自然明白了什麼,臉一下子紅到耳根,但眼神卻是欣喜的,她一邊害著羞,一邊忍著羞意,輕聲問:「姐姐,你是說真的嗎?」
錦繡呵呵一笑,「比珍珠還真。」
鍾敏心裡一陣甜蜜,原來她並非單相戀,而錦玉對自己也是有想法的,
想到這裡,鍾敏再一次羞澀起來,眼前的人可是錦玉的姐姐呀,她怎麼……怎麼就在姐姐面前把內心裡的話說了出來,唉呀,萬一被姐姐認定為輕浮之人,可就不妙了。
想到這裡,鍾敏抬起頭來,神色很是不安,聲音低嚅:「姐姐,我,我……妹妹雖然心裡喜歡玉哥哥,但並未越雷池半步的……」
看來,小丫頭是真的在害羞,又怕被她怪罪。錦繡握著她的手,笑道:「喲,連玉哥哥都叫出來了,看來,我若是阻止的話豈不是棒打鴛鴦了。傻丫頭,錦玉是我弟弟,我自然希望他能找個與他情投意合的女子與他共度此生,現在他也看中某個女子,而某個女子對他也有情義,我高興都還來不及呢。」
鍾敏眨眨眼,一時間以為自己在做夢呢。但見錦繡神色含笑,態度真城,似是真的喜歡自己,心裡一直高提的心這才悄悄放下,低下頭來正要說話,錦繡卻起身拉起了她,「丫頭們都回來了,走吧,我們也該回去了。」
……
角落裡一個婆子縮在一處花盆下,睜著眼看著錦繡一行人離開茲雲寺,這才轉身回到後邊廂房裡,與守候在裡頭的另一名婆子點了點頭,那婆子又轉身進入廂房裡,對正在裡頭小憩的貴婦,「老夫人,時候也不早了,咱們是不是也該回去了?」
被叫老夫人的婦人其實並不老,也就四十上下的年紀,雖已上了年紀,但眉目也是精緻的,只是眼部下方比較浮腫,在精緻的妝容下,也未能完全遮去。
這人正是顧老夫人,此刻正歪在椅子上,望著面前的琺琅小香爐怔怔出神,聞言說,「呂家人呢?也走了?」
「呂家人還沒走,老夫人,要不要奴婢打人去瞧瞧?」以往老夫人與呂家人走得可近了。
「不,不了……」顧老夫人趕緊擺手,肋骨下方又有些隱隱作痛,臉色一白,死死捂著痛處,說:「再等等吧,等呂家人走了咱們再走。」
王嬤嬤有些糊塗,「老夫人以前與呂家少夫人可是親熱的,怎麼今兒個……」
「你不懂……」顧老夫人幽幽道,臉色越發晦暗難明,說不出的痛苦悔恨,這種心靈上的痛苦,居然蓋過了身體上的疼痛。
也不知坐了多久,肚腹處的疼痛得到緩解,起身的時候,只覺頭有些暈,身子搖了搖,又重重跌坐在椅子上。
「老夫人小心。」服侍的婆子趕緊扶著她,「老夫人可是哪兒不舒服,要不要請太醫來瞧瞧?」
顧老夫人搖了搖頭,「年紀大了,都是如此,不礙事的。」然後又問她,「你剛才可是看得仔細了,王錦繡與鍾家人真的相處甚好?」
「奴婢看得清清楚楚,鍾夫人對王錦繡挺不錯的,就連鍾家小姐,都是姐姐長姐姐短的。」
老夫人沉默了會,忽然冷笑一聲:「先前還覺得這鍾家清貴,原來也不過如此。」
婆子不敢吭聲,更是不敢接話,只是低垂了頭。因為經前車之鑒,但凡提到與王錦繡有關的話題,她若是答了腔,老夫人便會把氣撒在自己身上。與其越說越惹老夫人發怒,還不如閉口不言。
果然,沒人肯答理自己,老夫人儘管氣怒,卻也不好再說什麼了,冷淡地道:「罷了,回府吧。」
婆子如蒙大赦,趕緊讓人收拾物什去了。
在經過另一間廂房的時候,忽然耳邊隱隱聽到「王錦繡」三個字時,老夫人反射性地停下了腳步。
身邊的婆子一時不防,差點撞到她,「老夫人……」
老夫人擺手,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然後細耳聆聽著裡頭的動靜。
只見廂房內隱隱傳出一些話來,「……你說,你這個計謀真的……」
另一個壓低了聲音響來,「娘你放心,我這計劃可是天衣無縫的……」
接下來,但聽不到隻字片語了,老夫人聽得不真切,雖心裡癢癢的,卻也無可耐何,又走了兩步,下了台階後,身後又傳來一個撥高的聲音,「什麼,你要在韓國公府動手……」
老夫人下台階的步子再一次遲疑了下,但很快就又從容而去,不過,一向嚴肅矜持的臉上,總算浮現一抹興奮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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