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氏恃寵生驕,私自停藥,不敬主母,不服王妃管教,更甚者,還故意自殘施毒計陷害王妃。雖毒計未果,但罪不可恕。念其才剛小月,身子虛弱,再則王妃仁慈,看在王妃的面上,就暫且留她一條賤命。不過死罪能饒,活罪難免。邱氏禁足半年,罰月例一年。」趙九凌是當著幾位姨娘處置邱氏的。
成氏等人這時候才發現,邱氏先前那番輕狂行為,真真是跳樑小丑一枚。怪不得王妃不屑與這邱氏一番計較,原來是知道皇后遲早要處置這邱氏的,這才沒把上跳下躥的邱氏放進眼裡。
錦繡什麼都沒有做,這邱氏便得到極慘的下場,甚至終生不孕,那路嬤嬤帶的藥,極其霸烈,聽太醫講,邱氏這輩子不會再有做母親的機會了。
邱氏還是皇后所賞呢,可如今皇后卻是這般處置,想來,在皇后眼裡,你一個奴才哪能比得過正經兒媳?這邱氏也太瞧得起自己了。
段氏成氏胡氏看了一臉冷冽面無表情的趙九凌,又想著剛才去見邱氏那絕望死灰的眸子,心裡也有種免死狐悲的惶恐。王爺冷心冷情她們早就見識到了,她們就算想爭寵,也只能弄些不登大雅之堂的小把戲。但仍是過著活死人的日子,而新主母,看來是個慈悲的,可整起人來,卻比鈍刀子還要磨人。
先是縱得邱氏輕狂不知天高地厚,這回再致命一擊,把她狠狠往泥裡踩,永不翻生,從天堂掉入地獄的滋味,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夠忍受的。
尤其邱氏所依仗的不外乎是皇后所賜,以及肚子裡的孩子,但最終她的所有依仗卻被自己的最大靠山給徹底毀掉,沒了皇后這樽大佛鎮著,再來她先前又做了那麼多令人病詬的事來,又失去了寵愛,又不能再孕育子嗣,以後是死是活,全拿捏在新主母手頭。
先前王爺的貼身小廝八喜的下場,以及邱氏身邊服侍的奴才全都被罰去做苦役,還有先前與邱氏串通一氣的大夫,也被王妃毫不留情地處置了。
這個王妃看則仁慈,實則也是個心狠手辣的主呀。真真是不鳴則已,一鳴就驚座。以後可得把皮崩緊一些,也萬萬不能把王妃的仁茲看作軟弱好欺的表現。
邱氏小產了,被禁在晚香院裡,身邊下人也全擼了個乾淨,錦繡連面兒都沒有露一個,事情便已解決妥當了。
林嬤嬤卻仍是覺得不過癮,又對錦繡建意道:「王妃,邱氏先前那般作,這回總算被打回原形。不過只是禁她的足,也實在太輕了。要不王妃乾脆再來永絕後患?」
錦繡先前也有這樣的念頭過,邱氏之前的事兒實在太猖獗了,也幸好孩子沒能生下來,若真的生下孩子,藉著庶長子的名頭,不知要給她添多少回堵。不過到底孩子也打掉了,邱氏也受了處罰了,她也實在沒必要再落井下石了。
「罷了,得饒人處且饒人吧。反正這邱氏這輩子不可能再做母親了,她就是養好了身子,也掀不起風浪了。」
「王妃仁慈,那邱氏受到教訓能安份下去還好,就怕她不肯認命呢。」身為妾室,你不認命,那就是自己作死呢。
林嬤嬤是鍾夫人的陪嫁,鍾夫人的娘家也是名門望族,自然少不得妻妾成群,林嬤嬤也是看多了妾室們要麼不安心不認命去爭,處處給主母添堵,甚至背後下黑手,防不勝防。
她覺得錦繡實在太仁慈了,身為王妃,這可要不得呢。
但錦繡也有自己的想法。
「這邱氏這般蠢,自然是登不了大雅之堂。不過,這樣的人也掀不起什麼風浪來。反正王爺也厭了她。留著她,也並非是壞事。至少,她還佔著個姨娘的坑嘛。再則,她越是作,越讓自己灰頭土臉的,何樂而不為?」
其實,邱氏這樣的人,還比那些表面恭敬背地裡捅刀子的姨娘好得多了,至少,邱氏再作,再鬧,也掀不起什麼風浪來。
不過,錦繡仍是覺得,邱氏的下場,可以當作另外幾位姨娘的榜樣來借鑒的。
這日,錦繡把幾位姨娘叫來,「邱氏的下場,相信你們也看到了。身為姨娘,就要本份認命,想不認命,也是可以,單要看你有沒有那個不認命的本錢。沒有那個本錢,就把一肚子的花花腸子給爛到肚子裡。我也並非是刻薄的主母,只要不惹我嫌,不礙著我,不在背地裡耍私耍絆,我也不會剋扣你們什麼的。若真的惹惱了我,少不得要拿出妾室的規矩來。容王妃先前還想送美人過來,可容王府的妾室過的什麼樣的日子,你們大可去打聽打聽。等打聽好了,再好生想想,該做個什麼樣的妾室。也別欺負我好性兒,我不給你們立規矩,也不過是看在大家都是女人的份上。你們也別想著做寵妾什麼的,京裡那些受寵的妾室,又有幾個最終落得好的?你們都是官家千金,大道理我也不與你們講了,都各自回去好生想想吧。」
幾位姨娘哪還有什麼想法,反正她們進得府來就一直不得寵,爭與不爭又有什麼打緊的?尤其新主母還是神醫呢,這神醫有的是滿身的本事,真要惱怒了她,悄悄下個毒,在飲食裡做做手腳,那可真是防不勝防呀。與其與新主母別苗頭,還是安分地過日子吧。
至於姨娘們是否真的安份,錦繡並不去擔心,只是讓林嬤嬤派幾個婆子過去,三五不時敲打她們一下,並把別府被主母整治得極慘的妾室下場不經意間透露給她們,另外再漲她們的月錢,並嚴厲打擊王府裡一群見高踩低的奴才,姨娘們生活有了保障,不再受人岐視,就算沒有男人的寵愛,依然能衣食無憂。倘若還不安份,那就休怪她不客氣了。
儘管姨娘們是安份了不少,可林嬤嬤仍是有新的癮憂,又私下裡對錦繡道:「雖說邱氏是她自己作死,犯不得任何人。可容王妃齊王妃也是在場的,這萬一她們四處宣揚去,對王妃名聲總是有影響的。」
錦繡輕輕地笑了起來,「無妨,就讓她們宣揚去吧。若外頭真有這樣的傳言,我倒可以去宮裡哭訴兩回。」
如果她們進宮向皇后派說她的不是,那就是更美妙了。
雖然完美處理了邱氏,也讓錦繡看了回免費好戲,但她仍然沒有忘她潛在的情敵,估計這時候還在家在等著自己呢,於是趕緊讓人去門房處問問,是否有收到包裹或是信件什麼的。
門房回稟說沒有任何信件,錦繡心想,這位張小姐這時候應該會非常矛盾吧,看來她的第二個「藥方」應該用得著了。
……
張小姐那封信,寫好了,卻仍是沒有送出去。就這麼搖擺不定的時候,錦繡的第二個「藥方」也到了。她迫不及待地打開用鐵鎖鎖住的金絲楠盒子,親自接過王府太監手頭的鑰匙,顫著雙手,以一種複雜激盪的心情,把盒子打開來。
裡頭躺著一包藥,以及一張紙條。
她趕緊拆出來看,忽然傻住。
上頭極是冷酷無表情地寫著:「既然沒膽子送信,那就把這砒霜喝了吧。一了百了。」
……
邱氏安份了,姨娘們也安份了,錦繡覺得暫且可以把目光從內宅移到外頭去。也可以靜下心來,寫她的行醫手扎。
留仙居的左廂房裡,丫頭們抬來大理石桌案,擺上上等的筆墨紙硯,冬暖研墨,青蓮鋪紙,侍書侍琴忙著焚香拿炭火,忙得好不樂乎。
錦繡吃完午飯後,便換下一身居家服,穿了件蔥綠底纏枝寶瓶妝花窄袖褙子,移步到左廂房裡,她現在無法再向以往那樣任意外出行醫,只好趁著現階段輕閒的日子,好生寫她早已停筆許久的行醫手扎。
只是不知怎的,心思怎麼也不在這上頭,腦海裡總是會浮現一張楚楚動人又無比憂怨的臉龐來。
也不知那張小姐收到自己的「藥方」後,是惱羞成怒,索性破罐子摔碗,還是當真把那包砒霜吃下去,到時候,她反而還成了罪人了。
……
張小姐瞪著手上的字條,恨不得瞪出個洞來,她確實如錦繡如言,惱羞成怒了。但真要破罐子摔碗,她又邁不出這麼一步。只能慫慫地躲在屋子裡哭。
張二夫人心裡著急不已,女兒用了楚王妃兩道藥方了,怎麼這藥情還越發加重了?前兩日還能吃上小碗稀飯,如今連稀粥都不肯吃了,眼見著越發憔悴下去,可精神卻出奇的好,一會兒雙目迸射出狂熱的光茫,一會兒又黯淡如子夜裡的夜色。
張二夫人又接連追問到底吃了藥方沒,都沒得到回應,最後胡亂地找出匣子裡的藥方,發現還有一包已開封的藥,不由著急了,「你這傻孩子,這是楚王妃開的藥吧,怎的還不趕緊吃了?」說著就命人去拿水和碗來。
張小姐再也顧不得哭了,哭喊道:「那個王氏好惡毒,她這哪是藥,居然開給我喝。」
張二夫人手抖了一下,看著手裡紅彤彤的藥,吃吃地道:「這藥與砒霜倒是有些相像,但堂堂神醫哪會連藥和砒霜都分不清的。來,趕緊把藥吃了,吃了就好了。」
張小姐一把壓過砒霜,「娘,我要進宮,見太子妃姐姐。」
張二夫人有些生氣,「你以為皇宮真那麼好進?你娘我一無品秩二無封誥,要進個宮也得裡頭的人同意才成。否則,連宮門的邊都摸不著。上回也是因為太子妃親自召見,咱們這才得以進宮去。但在進宮之前,宮裡還派了女官過來教了你我大半日的規矩。你也別以為自己堂姐做了太子妃就可以把皇宮當作自己的後花園。」
張小姐垂首不語,只一味的說:「娘,我一定要進宮的,求太子妃姐姐給我作主。求求您了,否則女兒真要被那王氏作賤死了。」
「你這孩子,魔怔了不成?楚王妃的名諱也是你能叫的?」
「她有什麼了不起的?除了有個女神醫的名聲外,哪比得過我?」張小姐確實是被那記「藥方」給刺激到了,越發覺得,只有自己才配得上楚王。她伯父是壽寧伯,她堂姐是太子妃,未來的皇后,她的侄子將來可是皇帝呢,她楚王妃又算得什麼?
這王氏已經知道我的心思了,她身為大夫不拯救被相思折磨的我,卻還落井下石,這是哪門子的神醫?身為王妃,不好生扮賢慧,卻還這般作賤我,那我又何必委屈求全?索性破罐子摔碗得了。
反正她有太子妃姐姐作靠山。而你王氏,卻是半點靠山也無。
……
錦繡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似乎,張美人的相思病,不會由著自己設想的情節去發展。
果然,才剛過午時,奉她的命令在壽寧伯府外頭守候的內侍小李子便回來向她稟告:「張二夫人攜張小姐午時左右出了宮,進宮去了。奴才看得清楚,張小姐出來的時候,眼睛紅紅的,想必是哭過的。」
錦繡撫額,想著太子妃昨日對自己的承諾,又稍稍放下心來,揮揮手說:「我知道了,辛苦你了。侍書,前兒個宮裡有賞賜的果子,抓把果子給小李子。冬暖,把我藥箱裡的風濕藥拿出來,讓小李子帶回去,教敬他老娘。」
小李子千恩萬謝地磕了頭,離去後,錦繡繼續寫她的行醫手扎。那張小姐就算真要破罐子摔碗,也得要有人跟著她一起摔才成。
這醃贊事,丟給太子妃處理就好,相信未來母義天下的太子妃不會讓她太失望的。
張二夫人望著女兒蒼白憔悴的臉,淚水漣漪,「太子妃,好歹是您親妹子呀,您就真忍心看她痛苦下去?您不能見死不救吧?」
太子妃冷冷地道:「二嬸,我張家的姑娘,豈是給人做妾的?你不為自己考慮,也要替張家姑娘考慮,替張家的門戶考慮。」
「側妃哪能是妾呢?側妃……」
「就憑她這私相授受的把柄,還想要側妃?哼,侍妾都沒人要。二嬸你也別再慣著她了,二嬸若心疼二妹,就趕緊把她遠遠的嫁了。否則,事情真要鬧出來,不止整個張家,就連我都沒面子的。我在宮裡頭看似風光,但也如覆薄冰。二嬸你心疼她,但也請心疼心疼我吧。」太子妃說了一陣好話後,又徑直吩咐左右,把已陷入暈迷的張小姐送到張家家廟裡去,又怕不放心,特意派了四名心腹女官跟過去,當著張二夫人的面,說了一通「仔細照顧二妹妹,仔細勸著點兒,千萬別再讓二犯了糊塗。」在張夫人看不到的時候,又給幾名女官使了記凌厲的眼神。
到了晚上,東宮傳來消息,張小姐在東宮舊疾復發,太醫趕去的時候,張小姐已是完成陷入魔怔,胡話亂說,駭得東宮上下以及太醫只能給灌下安神湯,然後太子妃決定,把她送往廟裡清修,並派了幾名得力的女官過去照顧,希望能借菩薩的慈悲之心,讓她早早康復。
東宮還特地派了一位女官過來與錦繡親說了此事,錦繡便知道,這是太子妃特地給自己的交代了。
錦繡笑著厚賞了這名女官,讓她帶話給太子妃,「張小姐這病,說治也好治,說好治,也不怎麼好治,張小姐的病情比我想像中的還要嚴重,估計要至少要修養個三五年才能徹底治好。也請皇嫂不要輕易放棄治療。」
女官眼裡閃了閃,然後明白了什麼,恭身道:「王妃所言甚是,奴婢會一字不漏的轉告太子妃的。」
女官離去後,錦繡輕吁口氣,她在這古代生存了快二十年了,什麼時候說過如此深藏不露的話呀?
------題外話------
我現在只追一個文,作者比我還要懶,一天只更一章,一章只有兩千字。每天打開電腦,第一件事就是先把該作者的文看了後再開始寫自己的文。不看的話,就無法集中精神做自己的事。不管作者更多少,只要有更新,我就很滿足了。等看了後,就會專心做自己的事了。不知親們追文是不是也與我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