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九凌對李公公吩咐道,「麻煩公公去一躺鄭家,請鄭世子親自來楚王府吧。公公請放心,醫者父母心,錦繡一定竭盡所能醫治鄭世子的病的。」
李公公吃吃地道:「可,可太后親下的懿旨,要王姑娘親自去鄭家給鄭世子看病。王爺,奴才可作不了這個主呀?」
鄭五姑娘也急了,聲音拔高了不少,「我太后姑婆親自下的懿旨,姐姐你敢不尊?」她不敢質問楚王,只能把槍口對準錦繡。
趙九凌冷冷地道:「太后年紀大了,人也跟著糊塗了。鄭家是尊貴,也不能以宗室的尊嚴成全鄭家之尊。」他不由分說,「太后一向最重規矩,亦明白宗室之貴尊,那是任何宗室姻親都無法相提並論的,怎會下這種懿旨?我看分明是你這個奴才與鄭家早早串通好的。」然後趙九凌便喝令左右,把李公公拿下,他要帶他進宮面見太后,看太后是否真有這樣的懿旨。
「王爺,這懿旨確是太后親自下的。奴才不敢欺瞞王爺。」李公公驚慌不已,上頭的人打仗,下頭的人卻首先遭秧。
鄭五姑娘也一臉的氣忿,「王爺,太后姑婆不過是讓姐姐去給我爹爹看病罷了,王爺連這個也要阻攔?」
「錦繡是醫者,醫者父母心,令尊患了病,只要在錦繡力所能及的範圍,本王亦不會阻攔。但登門看病就免了吧。」
「可是……」
「鄭姑娘可以帶令尊來楚王府,讓錦繡給令尊看病。登門看病絕對不允許。」趙九凌拂袖道:「休要拿太后懿旨說事。本王明明白白告訴你,錦繡是本王的未婚妻,將來的楚王妃,正兒八經的天家媳婦。堂堂天家的媳婦屈就給臣子治病本已是對鄭家莫大的恩德。還妄想著本王王妃登門給臣子看病,那是癡心妄想,本末倒置。太后也不可能下這道懿旨的,少拿太后懿旨坑騙本王。」
鄭五姑娘跺腳:「好,你不信是吧,那咱們就立即進宮去,請太后作證。」
李公公趕緊拉了她的衣袖,示意她別再說了,李公公常年在宮中,自然知道趙九凌正要拿話誆他們跳呢,如果真的中了他的計,跳進他設好的坑,不止他要完蛋,太后也會受一番拮難的。
鄭家因為太后的關係,是正兒八經的皇親國戚,可到底只是姻親,哪比得上皇親宗室?在皇親宗室面前,鄭家人也要退一射之地。
李公公知道這裡頭的厲害,太后是宗室裡最尊貴的女人,但鄭家依然只能排到宗室之後。真要講天家規矩,宗室可是凌駕於任何人之上的。這王氏是未來的楚王妃,那就是正兒八經的天家媳婦,確實沒必要屈就給鄭家人看病的。
而這時候太后的懿旨……就算太后承認有這道懿旨,但有趙九凌這煞星在,有也會變成沒有的,到那時候吃虧的還不是他這個奴才?
李公公雖然喜歡狐假虎威、仗勢欺人,但還是挺聰明的,不然也不會升為慈寧宮總管,很快就理清了這裡頭的名堂,楚王是鐵了心要給王氏撐腰,縱然有太后的懿旨,也休想讓王氏去鄭家,與其弄得雙方都下不了台,還不如息事寧人。真要鬧將開來,太后不會有事,鄭五姑娘不會有事,有事的只會是自己。
但鄭五姑娘卻想不明白,太后懿旨都下了,這楚王居然敢抗旨,實在是太膽大包天了。
「王爺,你敢抗旨不尊?」
趙九凌灑笑:「抗什麼旨?堂堂的楚王妃,居然要屈尊登門給一個臣子看病。真要是尊了所謂的懿旨,那我趙九凌的顏面也一道被你們拿去踩吧。」
還真是反了天了,一個破落戶,也敢讓他的錦繡登門看病,還敢堂而皇之的下懿旨,那鄭氏把他們趙家人當成什麼了?可以任意拿捏的軟蛋?
父皇念你的舊情,你又是這麼的寓蠢,而你那些小動作,真的上不了檯面,所以才一直忍到現在的。並非父皇怕文武大臣們指責他不孝,才這般敬你的。
但你這老太婆也太蹭鼻子上臉了,給你幾分顏面,還真把自己當成人物了,自己作威作福也就罷了,還敢拿鄭家那群破落戶來折侮他的錦繡,那就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趙九凌越想趙氣,也不想再浪費唇舌,大手一揮,一群侍衛立馬蜂擁而至,把鄭五姑娘和李公公丟出了王府大門。
鄭五姑娘尖叫著:「趙九凌,你好大膽子,居然敢這樣對我……我要告訴太后姑婆去……」
氣急敗壞的聲音漸漸消失後,錦繡側頭,一臉的擔憂,「這樣真的行嗎?」這可是公然打太后的臉呢。
趙九凌聳肩,「怕什麼,她昨晚敢那樣折騰你,就要承擔惹怒你我的後果。」
「可是,她畢竟是太后。」雖然錦繡也覺得你一個繼母身份又沒多少實權還敢上下蹦噠,真是作死的忙,但在名份上,她仍是太后。地位高於所有宗室的一國之母。
「那又如何?身份並不代表著什麼。」只有權利,才能凌駕於一切之上。
錦繡點頭,這倒也是。只要手頭有權,還怕你一個空架子的太后?
趙九凌說:「被這些討厭的東西耽擱到現在,今晚就別回去了。」
錦繡也想留下來的,自少呆在楚王府,那群牛鬼蛇神是不敢來動她的。可這該死的禮教又束縛著她,使得她不得不回去鍾家去。
今日的鍾府也不平靜。主要是鍾閣老認了錦繡這個義女,尤其錦繡頂著神醫的光環,以及未來楚王妃的身份,自然是受到多方關注。
昨晚錦繡進宮服侍太后一整晚的消息從宮中傳了出來,一些通透的人便明白過來,這位楚王妃,不得太后歡心呢。於是,想來鍾府遞投名狀聯絡感情的人便少了一些。
不過錦繡除了楚王妃這個身份外,她頭上還罩著個神醫的光環,京城裡的鐵桿粉絲還是不少的。
這不,錦繡才回得府裡,聽鍾大奶奶講,今日裡前前後後已有不下十戶人家投來了拜貼,這個請錦繡去賞花,那個請錦繡去品茗,委婉的就是請錦繡去坐坐,並賞花什麼的。直接點的就先表揚錦繡一番高明醫術,然後把自己家的閨女公子的病情誇張到天邊去,最後淒淒慘慘地請錦繡務必要去給他們家瞧瞧。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嘛。
這些人錦繡全都沒有理會去,說請賞花品銘的,錦繡一句「需要備嫁」為由便婉拒了。
至於登門看病的,真的有病,你就把病人帶到鍾府。要我登門看病,那是不成的。
冬暖在寫回貼的時候,還是有些擔憂的,「姑娘,這些人家都是身份顯赫的。您這樣拒絕,不怕得罪這些人嗎?」雖說做了王妃後,身份會大不一樣,可王妃也並非萬能的呀。比如說宗室裡的人,也不能隨便就得罪的。
錦繡說:「無妨,若真病得嚴重,早就把人抬過來了。」哪還會先下貼子請過去看病的,否則早就哭天搶地把人帶過來了。
鍾夫人滿滿地擔憂地問錦繡,「昨晚,太后可沒為難你吧?」
錦繡笑了笑,輕描淡寫地道:「讓義母擔心了。太后現在已經沒事了。」如果她不怕繼續喝苦得掉渣的藥,不怕晚上被折騰,就繼續宣她進宮吧,她年紀輕,還熬得住的。
鍾夫人長長歎口氣,說:「按理,太后生病,你身為大夫,進宮看病也是有的。可也不至於呆一整晚呀?錦繡,你老實告訴我,太后昨晚真的沒為難你?」
錦繡無聲地笑了起來,「義母放心好了。太后畢竟是一國之母嘛,人是威嚴了些,但我到底沒有少塊肉不是嗎?」
意思就是太后確實為難了錦繡,但錦繡並沒有放心上,或是,太后還是不敢真的明張目膽對付錦繡?
鍾夫人仔細瞧了錦繡的神色,也摸不出真假來,只好對錦繡如實告知,「你知道嗎?先前太后一直想把她娘家閨女嫁給楚王。」
錦繡唇角勾了起來,「這件事,王爺已經告訴過我了。」
鍾夫人揚眉,但很快又鬆了口氣,「王爺也知道了?那真是太好了。想來太后就算再折騰,估計也折騰不出什麼了。不過她到底是太后,你是小輩,你忍著讓著便是,明白嗎?」
錦繡點頭,「多謝義母關心,我知道該怎麼做的。」
鍾夫人遲疑了會,又說道:「不過,依太后的性子,這回在楚王的婚事上折了戟,估計不會善罷某休的。你往後還是要小心行事。」
這話趙九凌也對她說過的,錦繡點點頭,表示知道的。不會讓太后陰謀得呈就是了。
到上晚上,錦玉也從國子監下了學回來,問起了昨晚的事,錦繡照例輕描淡寫地唬弄了過去。錦玉仔細打量姐姐的神色,沒有任何被欺負過的傷痕,這才放下了一半的心。然後興沖沖地與錦繡講起今日在國子監發生的事。
「……姐,你知道嗎?那個戚向陽死了。」
錦繡愣了愣,「我認識嗎?」
錦玉翻翻白眼,「姐姐忘了?那戚向陽就是戚顧老夫人的姐姐的兒子,定國公府的世子。」
錦繡想起來了,「原來他叫戚向陽呀,死了嗎?什麼時候死的?」
「就是今天上午。姐姐那時候還在宮裡,肯定不知道的。」
錦繡點頭,「估計戚丁氏恨死我了。」如果早早給戚向陽醫治了,說不定還能救回來的。但她沒有。換作是任何一個人都會恨她入骨的。
錦玉冷哼一聲,「雖然戚向陽死得冤,不過有戚丁氏那樣的母親,也是他的命。戚丁氏自作孽不可活,是她自己要作,關姐姐什麼事?」那種求醫到姐姐跟前還擺架子的人,錦玉特別的痛恨,尤其這戚丁氏還別有居心敗壞姐姐的名聲,更是罪不可恕。
在宣府見慣了血淋淋的生死離別,錦繡並也非聖母到去愧疚,不過是有些同情感慨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