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府至京城還是不算遠的,也不過四百餘里,快馬大半天就能抵達,然朱棒槌卻是奉命「護送」戚丁氏及世子戚向陽回京,因戚丁氏坐的是馬車,在路上走了約一天一夜才抵達京城。
京城有內城九門,外城七門,定國公府位於皇城,京師老牌世家勳貴。
戚國公聽說楚王身邊的侍衛長並自護送自家妻兒回京,受寵若驚之下,趕緊讓人大開中門,並親自率人出府迎接。
當標誌著楚王旗幟的隊伍立於國公府門前,身高八尺面上帶著疤痕的朱棒槌威風凜凜地騎在馬上,成國公堆起滿滿地笑,趕緊上前迎接。
「……王爺平日裡日理萬機,朱大人又是王爺跟前不可缺少的左右手,如今卻勞累朱大人大材小用護送在下妻兒回京。在下無以為報,先請朱大人進屋去喝上兩杯否?」
朱棒槌並未下馬,騎在馬上,淡淡地道:「國公爺,下官奉王爺之令,特意護送尊夫人回京。王爺讓下官轉告國公爺,對於尊夫人在宣府的所做所為,王爺非常生氣。特地讓下官親自把戚夫人帶回京來,請國公爺嚴加管教。以免再做出毀人名節貽笑大方的事來,擾亂總督府是小,敗壞宣府軍醫名聲是大,還請國公爺好自為之吧。」
異常嚴厲的譴責之意,哪是護送的意思,分明是自己老婆在人家地盤上闖了禍,被人家給強行扭送回京的。
如當頭澆了一桶冷水,戚國公臉色血色盡去,聲音顫危危地開口道:「這,這……朱大人,這是怎麼回事?賤內究竟做了什麼事,惹王爺如此生氣?」
朱棒槌面無表情地道:「尊夫人在宣府的所作所為,國公爺當真一點兒都不知道?」
戚國公見他神情冷淡不屑,心下也驚懼得厲害,心裡咯登一聲,連忙賠笑道:「賤內前些日子帶犬子去宣府行醫,怎會衝撞王爺?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朱棒槌冷笑一聲,「尊夫人此去宣府總督醫館,大擺國公夫人架子,甚至對宣府軍醫指氣熙使,極盡囂張,以至於延誤世子爺病情。戚夫人悲傷之下,得了失心瘋,陷入魔怔,對軍醫齊玄英齊大人破口大罵,甚至肆意毀損其師父名節,無中生有,捏造是非,影響極其惡劣,甚至使醫館陷入癱瘓之中,延誤他人病情。王爺震怒之下,命人把戚夫人打入大牢,使其冷靜。然戚夫人被打入大牢後仍不知悔改,依然對王大人口出惡言,極盡侮辱之事,王爺原想軍法處置,然念在戚夫人痛失愛子以至於陷入魔怔,便不予追究,只吩咐下官護送戚夫人和令朗回京,責令國公爺好生管束。若是日後再傳出半句侮辱王錦繡王大人之事,絕不輕饒。」
一時間,戚國公頭暈耳鳴,心臟倏停,全身如置冰窯,好半晌才反應過來,失聲尖叫:「朱大人,我家向陽……犬子怎麼了?」
朱棒槌面露同情,「國公爺,不是齊大人不肯給令郎救治,實是尊夫人太愛擺國公夫人架子了,不但對齊大人的師父口出惡言,甚至當眾捏造是非,肆意損毀王大人名節,齊大人大怒之下,這才拒絕給世子爺醫治。世子爺正在後頭的車子裡,國公爺帶回去好生將養吧。至於尊夫人,也勞煩國公爺好生管束吧。」
戚國公只覺頭重腳輕,全身忽冷忽熱,渾渾噩噩地來到後邊馬車裡,第一輛車子裡果然躺著自己的兒子,如今已被病魔折磨得氣息淹淹,他睜著虛弱的眸子,望著自己的父親,眼眶裡有渾濁的淚水流出,「父親,母親她……」
看著自己的嫡長子這副慘樣,戚國公悲從中來,強忍著淚水說:「不是去宣府找王錦繡給你看病嗎?怎的還弄成這副模樣?你母親,究竟是如何開罪楚王的?」
戚向陽痛苦地搖了搖頭,「……母親在後邊車子上,父親還是……」他痛苦得說不話出來了,肚子又一陣一陣絞著地痛。
儘管心疼嫡子,但對於戚國公這樣的人,自己的身家性命,以及戚家滿門的榮華富貴仍是佔了上風,此刻一心一意惦記著「妻子在宣府得罪了楚王」的事兒,也顧不得兒子的病情,又急匆匆地來到另一輛馬車上。
車內的景像幾乎令戚國公當場暈厥。
只見自己的妻子被人五花大綁地綁在車上,嘴裡被塞了個又厚又髒的布條,頭髮散亂,滿面的淚水,車子裡一陣惡臭,衣服也是又髒又破中,哪還有昔日高貴又矜持的面容?
妻子是什麼德性,戚國公再是清楚不過了,但妻子到底只是一介深宅婦人,楚王再如何的惱她,也不至於與一個婦人計較吧?但楚王卻這般對待自己的妻子,絲毫顏面都不顧,要不是趙九凌心胸狹隘,要不就是妻子真做了什麼過分的事,這才使得楚王大動肝火,不顧王爺的顏面與定國公府的面子這般對待妻子。
看著妻子的慘狀,戚國公不知是什麼滋味,他猶豫了片刻,還是伸出手來,扯開了妻子嘴裡的布條,戚丁氏被帕子堵了嘴巴一天一夜,雙頰早就酸得麻木無知覺了,再來一天一夜沒有吃東西,早餓得前胸貼後背,半絲力氣都沒了。再加上吃睡拉撒都在車子裡,全身上下奇臭無比,如今見了丈夫,她卻顧不得一身的狼狽,眼裡頓生出一股希望,「老爺,快想法子救救向陽呀,向陽的病不能再拖了呀。」
這個時候,戚丁氏還惦記著自己兒子的病情,顯然也是愛子心切的婦人罷了,戚國公只覺鼻子酸酸的,他強忍著淚水,質問道:「不是讓你帶向陽去宣府找王錦繡看病麼?怎麼把楚王給得罪了?」雖然兒子妻子的慘狀令他極其痛心,但對於楚王的威勢,仍是讓他顧不得對妻兒的掛念了。先把楚王的事兒解決了方是首要之事。
戚丁氏嚎啕大哭起來,「我連楚王的面兒都沒見著,怎的就得罪他了?是王錦繡,王錦繡那個賤人報復於我,躥掇著楚王這般對我的……」
這時候朱棒槌策馬過來,對戚丁氏冷冷地道:「戚夫人,到了這種時候,你還不覺得自己有錯?」
戚丁氏看到朱棒槌臉上那塊疤痕就嚇得噤了聲,這一路上,她可是受夠了這人的苦頭了。
朱棒槌冷冷地對戚國公道:「王錦繡王大人一沒招惹尊夫人,二沒得罪過你定國公府,可尊夫人卻像咬瘋了的雞一樣四處說她的壞話,甚至惡意毀損王大人的名節,這才使王大人的高徒齊大人勃然大怒,命人把尊夫人打入大牢。後來王爺得知此事後,原想著看在國公爺的面子上,從輕發落,可誰知進入大牢裡,正聽到尊夫人還在對王大人破口大罵,王爺這才一怒之下,責令下官把尊夫人護送回京,交由國公爺好生管教的。」
他把管教二字說得極重。
想著妻子在臨走之際對他極為自信地說王錦繡就算不給別人看病也必須給自己的兒子看病的話,戚國公爺已明白了是怎麼回事,不由額上青筋暴怒,恨不得當場給老婆兩耳刮子。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賤人。
……
定國公夫人戚丁氏帶患有腸癰絕症的嫡長子去宣府找王錦繡看病回來的消息,立馬如長了翅膀一樣被各家大戶都知曉了。尤其護送戚丁氏回京的,卻是楚王身前的第一侍衛長,更是極有面子之事,一些與戚家走得較近的紛紛去了定國公府。一來是去探探虛實,戚丁氏那個勢利刻薄又寓蠢的婦人,怎麼就得了楚王的眼呢?
顧老夫人也聽說了自己的嫡親姐姐回了京,儘管不喜這個嫡姐,但情面上仍是得走這一趟的。
不過這一回卻沒能進入定國公府的門,理由是定國公世子在去宣府後病情已然加重,宣府軍醫稱已回天乏術,戚夫人在大受打擊之下,也跟著病倒了。這會子由楚王派人護送回來,便一病不起,如今正送去莊子上將養了。
顧老夫人大驚,戚向陽雖說患了腸癰,但許太醫曾說過,病情並不算多嚴重的,用藥物控制,再一路去宣府,治癒的機會非常大。怎麼還不能醫治了呢?
還有就是就算戚向陽病重不治,戚夫人一病不起,但也是在府裡養病吧,怎的還要被送到莊子上將養呢?
顧老夫人想到各個大家子裡的醃贊事兒,又想著前陣子戚國公爺又新納了一房妾室,並且非常受寵,已聯想到某種妻妾爭鬥中去,雖說與嫡姐一向不怎麼和睦,但這時候顧老夫人卻非常大義凜然地站到了親情這一邊,一臉嚴肅地瞪著門房的人,「我姐姐病了麼?我身為妹妹的更要去探望才是。讓開,讓我進去。」
門房的知道眼前這位婦人,可是帝都裡的新貴,聖眷正隆的顧老夫人,自家夫人的妹妹,自是敢得罪的,可國公爺的命令也不敢不聽呀。
「回姨太太的話,不是小的不讓您進去,而是我家夫人真的病下了,如今正送到莊子上靜養去了。暫時不能見客,還望姨太太莫要見怪。」
見這門房的如此說,顧老夫人越發堅信,戚向陽確實病情加重,回天乏術,姐夫戚國公更是有理由厭惡戚夫人了,甚至以病重為由把她打發到莊子裡去了,好專心至致地寵愛小妾。
想著小時候時常受嫡姐欺壓,如今卻這般田地,顧老夫人心裡一陣痛快,有種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的感覺,對姐姐的遭遇更是同情起來,越發陷入想拯救嫡姐與水火的想法之中。
想到這裡,顧老夫人板起了臉色,「是嗎?我姐姐病得有多嚴重?送到哪個莊子上?告訴我,我去莊子裡找她。」
小廝自然說不出話來。實際上,戚夫人回府後,戚國公在得知自己老婆干的蠢事後,氣不打一處來,再加上受愛妾的一翻挑唆,更是看這個蠢笨如牛的妻子不順眼。覺得小妾說得對,這個妻子並不是來做他的妻子的,而是來敗他們戚家的。自從娶了她進門後,他在五軍都督府裡的差事就因為她的蠢笨而沒了,便一直閒斌在家至今。緊接著,自己的長子也因她的處事為人以及做的蠢事而耽擱病情,眼看就要沒了,不但人沒能救回來,還花了不少的銀子出去。
想著已空了一大半的庫房,戚國公越發覺得小妾說得有道理,自從娶了這個丁氏進門後,他們戚家就開始走下坡路了。
而丁氏這個蠢貨,之所以會沒腦子到連宣府名醫王錦繡也敢得罪,卻是受了顧丁氏影響的,若非顧丁氏那個惡毒婦人打的滿肚子算盤,丁氏哪會如此行事?平白當了一回槍使不說,還把自己的兒子也弄沒了,甚至還得罪了楚王以及帝師勳貴世家人人尊敬的王錦繡。
就算王錦繡名聲毀了又怎樣,便宜的還不是顧家,又不是她自己。她去充當什麼槍使呀?如今可好,倒把自己給搭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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