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棒槌太過欠抽的神情,使得趙九凌後知後覺地發現,他似乎又幹了件蠢事。
如果他是十來歲的小毛頭,自然可以百無禁忌。可問題是,他今年都二十有六了,還統領著北方邊防事務,原本穩重威嚴的形像,還活像愣頭青那般,顧頭不顧尾地弄出這麼一出,估計明日裡,整個北方都會傳遍他的丟人事跡了。
……
回到自己的屋子後,趙九凌的臉再一次發燙,這時候,他有臉見任何人,卻沒臉見朱棒槌了。
如果他聽從他的勸,等第二日再設施這個行動,他的面子裡子自然撈了回來。但今晚的行動,雖然在錦繡面前是掰回了一城,可在下人跟前,卻是形像全無。
不過,經過接連兩次的丟臉行為,趙九凌臉皮已經練得非常厚了,儘管臉上羞得發燙,但還是故作鎮定地吩咐朱棒槌下去休息,明日再過來。
屋子裡只剩下他一人時,趙九凌這才捂著臉,再一次咒罵自己。不過他很快就安慰自己,算了,反正已經這麼丟臉了,也不怕再丟一回臉了,就純當是一回鍛練吧。
反正他已經是死豬不怕開水燙了。
如此安慰一翻後,趙九凌心情舒坦多了,四腳大張地睡了下來,想著明日錦繡會有的表現,忽然間又興奮起來。
……
昨晚悠然閣發生的事,一大早間就在總督府下人裡傳開了,眾人興奮不已,紛紛摩拳擦掌地討論著錦繡有可能會嫁給趙九凌,也有的則抱理智態度,說「雖然楚王喜歡王大人,但楚王畢竟身份不凡,王大人估計很難做正妻了。」
也有的說:「那可不一定。瞧王爺對王大人上心的勁兒,王妃的位置非王大人莫屬啦。」
下人間裡的流言以及議論錦繡並不知道,第二日照常起來,果然看到兩枚傳說中的黑眼圈,暗自苦笑,想著昨晚的情景,又好氣又好笑,趙九凌昨晚的的表現,實在太符合傳說中一個笑話了。
丈夫晚上睡不著覺,妻子問他怎麼了,丈夫說,他欠了朋友的錢,規定明天還的,可他明天卻還不上,所以睡不著覺。妻子二話不說就打電話給那位朋友,說:「明天我丈夫無法還錢,改日再還你吧。」掛斷電話後,對丈夫一臉得意洋洋地說,「現在已輪到你朋友睡不著覺了。」
趙九凌昨晚的表現,與這則笑話倒也相差無二,以他那個二貨的水準,肯定想不出這麼好的反擊法子,應該是身邊有人給他出了餿主意吧。
只是這貨還真是個蹩足蝦,大晚上的就跑來堵她。
冬暖看著錦繡臉上的黑眼圈,說:「奴婢給姑娘化個妝。」
錦繡沒有異義,昨晚睡得又遲,又讓趙九凌那貨給反將一軍,確實沒有睡好。上點妝也是好的。至少臉上不那麼難看了。
冬暖給錦繡上好妝後,廖嬤嬤也進來了,偷偷摸摸地看了錦繡的臉色,小心翼翼地說:「姑娘,出雲閣的洪媽媽來了,請姑娘過去給王爺診脈。」
錦繡淡淡地點頭,「知道了,吃了飯就過去。」
趙九凌今天異常的奮亢,雖然也頂著兩個厚厚的黑眼圈,但精神出奇的好。昨晚的陣仗鬧得實在太大,整個總督府的都被驚動了,紫蘇等人自然也是知道的,雖然心裡酸楚的厲害,但她們也有自知之明,就算沒有王錦繡,王爺的心中也不可能有她們的一席之間地。
但趙九凌的其他侍妾可就不這麼想了。
她們都是下屬送給趙九凌的,剛開始倒還能沾點雨露,可早有半年前,趙九凌便不大進她們的院子了,甚至她們主動去出雲閣都會被無情地打發回來,一次兩次都被毫不留情面地拒絕,再臉皮厚的人都經不住這種冷漠待遇,久而久之,這些侍妾們便也安份了,只能待在自己的院子裡枯等著哪一天趙九凌心血來潮,能過來看她們一眼。
呆在這院子裡已有近一年,先前的雄心壯志,早已被趙九凌的冷漠消磨怠盡。現在她們已不敢奢求這份寵愛,只希望能夠得個一男半女,她們的後半生也就有著落了。
對於錦繡,她們自然也是嫉妒的,可架不住趙九凌喜歡人家的殘酷現實。她們儘管生得貌美,但在宣府這種地方,也不敢冒著得罪趙九凌的危險去使絆子,她們有那個想法,卻沒有施展的膽子。
錦繡來到趙九凌的往處,發現出雲閣的下人一個個都把耳朵豎得老高,她不禁苦笑,在心裡再一次問候了趙九凌這個惡混的祖宗十八代。
趙九凌今日一襲白色中衣,外罩紫紅色蹙金繡八團花蟒袍,大紅繡石青蟠龍排穗褂,金銀繡線寶相花抱肚,腰間壓著枚羊脂玉珮以及松花色繡蒼松荷包,頭戴紫金嵌玉冠帽,整個人看起來既威武又精神,高坐於闊榻上,一手端著喜鵲登枝的汝窯茶盞,一手拿著茶蓋,正緩緩地撥弄著茶水。
紫檀木的寬榻後邊是一座大琉璃坐屏,上邊繡著雄鷹圖案,援翅欲飛,目光眺遠,精神抖擻。闊榻兩旁各放著個束腰高幾,一邊放著個尺來高的白抵青花細腰美人觚,插著幾束才露出花骨朵的臘梅。另一邊放著小黃瓜鎦銀小香爐,爐子裡插著幾支檀香,正裊裊地散發著幾縷青煙。
趙九凌喝了口茶水,淡淡地道:「怎的這麼晚才來?可讓本王好等。」
錦繡上前施禮,「讓王爺久等了,是錦繡的不是。王爺病情可有好轉?」
趙九凌放下茶杯,仔細盯著她的面容。今日的錦繡穿著蜜合色裌衣,大紅石青刺繡小襖,外罩玫瑰紫二色金銀鼠比肩褂,下身蔥黃綾棉裙,脖頸上帶著枚珠寶晶瑩黃金燦爛的瓔珞,整個人看起來清新又典雅,婷婷玉立於階下,見慣了盛裝打扮的麗人,錦繡這身裝扮,即不失莊重,又不失姑娘家的俏皮,再則臉上上了淡妝,看起來更加明艷,如同開在寒冬臘月的梅花,俊麗無比,壓軸獨秀。
她臉上雖然妝容完美,但趙九凌仍是從她略顯浮腫的眼斂看出了些許名堂來,總算心情又大好。
「昨晚的事……」他故意停了下來,只想看她的反應。
昨晚的事,錦繡不是沒有惱怒的,不過這時候正是雙方拉據的時候,所以堅決不能讓他知道自己此刻也只是佯裝鎮定了。
「昨晚還能有什麼事?錦繡都給忘了。」
趙九凌抓耳搔腮總算把錦繡騙了來,原本心裡還激動來著,正想著一鼓作氣拿下她,誰知她居然滿面的防備,這個打擊不可謂不小。
他正要斥責她,但話到唇邊,又給嚥了下去,虛弱地說:「昨晚的事,是我不好……咳咳……抱歉……」
錦繡狐疑地望著他,剛才瞧著他還生龍活虎雙眸亮晶晶的,怎麼轉眼間就如此虛弱了?
但這時候她也不可能掉頭就走,只得暗暗提了神,上前給他把脈,所幸,趙九凌並沒有俞矩的動作,一直安安份份地躺在床上,連手指頭都沒有動過。錦繡微微鬆了口氣,暗笑自己草木皆兵了,自作多情。
她儘管有幾分姿色,但人家堂堂楚王,什麼樣的美人沒見過?又豈能瞧上她?更別說用這種自毀名聲又拙劣的伎倆了。
趙九凌偷偷地瞄著錦繡的面容,心裡暗暗舒了口氣,幸好他沒有莽撞行事,否則,他在錦繡眼裡本就不好的形像豈不更加毀得徹底?
只是,這丫頭對他的成見也確實太深,到底要用什麼樣的法子,才能打動她的心呢?
錦繡拿出聽診器,正要對紫蘇吩咐,可趙九凌卻擺擺手說:「口有些渴,你下去給我弄一杯水來,記住,我要喝冰tang/梨子汁。」
就算楚王屋子裡一樣不缺,應有盡有,可這大清早的,想要去弄碗冰tang/梨子汁,也是不容易的。
錦繡有些疑惑,不明白趙九凌在搞什麼鬼,但很快,她便明白過來了。
侍候人的紫蘇離開後,屋子裡就只剩下她和趙九凌二人,她正要給他檢查胸肺,檢查胸肺就得解開衣裳……
「王爺,麻煩自個解開衣裳吧。」
趙九凌躺在那一動也不動,「那個,昨晚的事……」他故意不往下說,只是想看錦繡的反應。
錦繡面色依然淡淡的,「承蒙王爺喜歡,錦繡受寵苦驚。」
「……」趙九凌一時沒了語言,怎麼與他想像中的不一樣?她怎麼還如此鎮定?
她不是姑娘家嗎,在他向她表白後,怎的還如此鎮定?
他咬咬牙,問道:「你不喜歡本王?」
錦繡飛快地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來,說:「王爺身子現下可是妥當了?」
「這個不急,你還沒回答本王的話。」他目光炯炯地盯著她。昨晚想了一整個晚上,也想通了,既然已丟臉丟盡了,乾脆破罐子摔碗,臉面什麼的也不要了,直攻進取,看她還往哪兒逃。
錦繡抬頭,「王爺要聽真話還是要聽假話?」
趙九凌瞇眼,「這話是什麼意思?」
錦繡笑了笑,「假話就是承受王爺錯愛,錦繡受寵苦驚,您英明神武,氣度不凡,錦繡福薄,不敢高攀。」
果然這丫頭不是省油的燈,趙九凌沉聲道:「那麼真話呢?」
「我不喜歡王爺。」錦繡昨晚確實沒有睡好,想著接下來的對策,對於趙九凌的惡意「表白」,錦繡一方面氣他壞自己的名聲,另一方面又惱他把難題丟給自己,弄得自己左右不是人,既然他都把那塊遮羞布撇下,如此光棍了,她也學學他,繼續光棍給他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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