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妙雲前腳離開後,錦繡後腳也提了糕點回了總督衙門,只是才回去沒一會兒,便有人來找她,說是何勁被抬回去後,全身發冷,噁心嘔吐,還伴隨著說胡說,他身邊的親兵全急得團團轉,又超時來找她。
錦繡說:「那應該是腦震盪了。沒事的,再臥床休息幾天便沒事了。」
但這些人卻不敢像她這般輕鬆,死活要錦繡親自再去瞧瞧才肯放心。這些人還是比較有眼色的,又偷偷塞了個銀塊在她手上。
看著這些人急成這樣,錦繡也於心不忍,已打算過去的。但見這些人如此上道,錦繡還是很滿意的。
心安理得地把銀子收下,錦繡提了藥箱直奔下北路軍營。
何勁已經升任為正四品的懷遠將軍,居住環境仍是先前的獨門獨院,不愧為大家子出身的,屋子就是要比別的屋子來得乾淨齊整,家居物什雖然普遍,但使用的床褥枕套卻是上品。
何勁躺在床上,面色發白,神情萎頓,他枕頭上還殘留著一些不好的氣味,估計是剛才嘔吐過了,才試去了殘渣,但那種腐臭的酸味卻一時半刻也無法消去。
何勁臉色不是很好看,見到錦繡也是呈呆愣狀態,這大概便是腦震盪的臨床反應了。
錦繡開了些鎮痛藥物,以減輕頭痛、頭昏等症狀。又加上安神的藥物,另外又囑咐他的下屬們,適當地弄些食物輔助治療。
「鮮天麻2兩,枸杞子3錢,豬腦2副。將鮮天麻片、枸杞子加水文火煎1小時,放入洗淨的豬腦煮熟後食用。」忽繡說著,「臥床休息兩三天便沒事了。」
眾人恭敬地送走了錦繡,不愧是大戶人家的下屬,就是懂得禮節,在出來的時候,錦繡又得了個小銀塊,約摸有二三兩重,錦繡笑容越發真誠,又說了好些注意事項,這才離去。
一干人望著她離去的背影,「這王大人好是好,可就是愛財了些。」讓他有些失望。
「你懂什麼?這世上有誰不愛錢的?那種不愛錢的才是真正的假清高。」
「就是,銀貨兩訖,多省事。」這是他家主子時常掛嘴邊的話。
……
趙九凌也得知何勁受了傷,當天下午也過去瞧了,得知並沒什麼事後,這才回了總督衙門。
只是才靠總督衙門,便發現姚老夫人的馬車,於是上前笑問:「姑婆。天氣這麼冷,您怎麼出來了?」
姚老夫人笑容滿面地說,「找王錦繡,不知她是否在裡頭。」
趙九凌下了馬來,笑問:「姑婆找她何事?身子不舒服嗎?只需派人出來叫一聲便是,何需您親自上門?」
「不是,我身子早就好了。這回來找她,是給她保媒的。」姚老夫人笑得見眉不見眼的。
趙九凌臉上的笑容僵了僵,說:「姑婆說什麼來著?要給誰保媒?」腦海極速地轉著,姚夢凡今年都三十多了,兒子都快要娶妻了,妾室也有兩個。他實在想不出姚家還有適合的待嫁男子能配得上錦繡。
「你也知道的,就是才住進四喜胡同裡的開封徐家,中路參將徐子泰的娘,安陽郡主,也是你堂姑,這回我就是給她家老二,也就是子泰的兄弟保媒的。」
趙九凌握緊了拳頭,平靜地問道:「子煜?是他還是堂姑瞧中了錦繡?」
「呵呵,當然是子煜那孩子啦。咳咳,子煜那孩子眼光倒是不錯的,王錦繡不止醫術好,人也長生得好看,子煜配她倒是綽綽有餘的。」
趙九凌點頭,說:「堂姑眼光倒是不錯。只是,錦繡並不在府裡。姑婆還是改日再來吧。」
姚老夫人怔了怔,「她不在衙門裡?」
趙九凌鄭重地點頭,「嗯,是的,有將士們受了傷,她正在軍營裡給將士們療傷。」
姚老夫人略有失望,「也罷,那我明日再來。」
趙九凌捏了捏拳頭,又笑著說:「不知堂姑要給王錦繡多少聘禮?」他裝著不經意地說,「我也認識王錦繡三年了,這丫頭醫術不錯,但與她醫術一樣出色的還有她那乖張的脾氣。」
姚老夫人眼裡來了好奇,「九哥兒說她脾氣不怎麼好?」
「也不是不好,就是,呃,就是她早已有言在先,不許丈夫納妾……」姚老夫人愕然,他心裡一樂,又繼續添油加醋地說,「不許納妾,丈夫也不得有任何通房。若是尋常老百姓也就罷了,兩口子和和美美的過日子,不納妾不養通房也是不錯的。可若是子煜表弟,子煜是什麼身份,鎮國侯府是什麼人家,若屋子裡沒兩個人,傳揚開去,成何體統?」
姚老夫人一臉的不可思議,吃吃地道:「真,真是如此麼?」
趙九凌有些不高興,「當時我可是親耳聽到的,那還會有假?」
姚老夫人沒有剛才的興奮與熱情,說:「既然如此,那這個媒人,我可不敢再做了。」
趙九凌心裡一樂,好言好語地又誇了錦繡一通,說錦繡除了善妒外,其實還有別的優點的,比如人長的好看,又懂醫術,雖然家世普通了些,但勝在身家清白什麼的,姚老夫人已聽不進去了。她是嘉和縣主,她自己的丈夫倒是沒有納過妾的,但她卻作主給兒子納了兩房妾室。在她看來,除了宗室女子有這個資格外,你普通女人哪有不許丈夫納妾的道理?簡直就是天理難容了。
目送姚老夫人離去後,趙九凌臉上的笑容就消失不見了,緊緊握著拳頭,握得咯吱咯吱響。
「錦繡呢?」
趙九凌問得突頭又突腦,一旁候著的人慢了好幾拍,才有人回答,「回王爺的話,王大人還沒有回來。」
果然還沒有回來。趙九凌鬆開了拳頭,然後又緊緊握緊,「又去了哪?」語氣裡帶著濃濃怒意了。就是因為聽說她從何勁那出來就要回總督衙門,他這才趕著回來的。
守門的侍衛很是無辜地偷偷流著汗,人人都說王爺喜怒無常,以前還不肯相信,現在他們總算信了。
「王大人真的還沒有回來。」
趙姨凌這時候已翻身上了馬,掉轉馬頭,又往中路軍營的方向奔去。
錦繡坐的是馬車,或許她還在路上,他半路去接她也是不錯的。
這樣想著,趙九凌放慢了速度,中路軍營離總督衙門約有十來里地,縱馬兩盞茶的時光就到了。但若是坐馬車,肯定要慢得多了。
錦繡確實還在半路上,因為她的馬車車輪壞了。
然後,她就在寒風凜冽的馬路上,等著車伕修理馬車。而車伕說車輪已經有絲裂縫,不能再用了後,原想去租個轎子的。錦繡卻想著,反正也不算遠,就這樣徒步回去也是不錯的。純當欣賞兩邊的風景。
話說,她來這兒幾個月了,還從來沒有逛過街呢。
走了一小半,又遇上出來抓藥的徐子煜。
雖然天氣仍是寒冷,但今天還是不錯的,有點稀薄的陽光,太陽曬在身上雖然感覺不到絲放溫暖,但總比寒風刮進脖子裡的感覺好吧。
所以,徐子煜也沒有騎馬,更沒有坐馬車。
然後,二人就邊走邊聊著天。
其實,以錦繡矜持又謹慎的性子,在得知安陽郡主的態度後,她對徐子煜又保持了從前的冷淡與距離。
但是徐子煜卻因為自己的母親又改變了想法,而對錦繡格外的溫和。
他們之間的話也是毫無營養的,就是相互問了各自的出來幹些什麼,這是中國人普遍的見面問候方式,先是問了你要去哪,幹什麼去,為什麼不坐車之類的話。
得到回答後,徐子煜也老實地回答說他也是給自己的母親抓藥,已經抓好了,正要回去,便發現錦繡也在這兒。然後末了又笑著說:「真是好巧。」這證明他們之間肯定是有緣份的。
錦繡也笑了笑說,「是呀,真的好巧。」
徐子煜又絞盡腦汁找著話題,「這回母親的病真要多謝你的。若不是你,娘肯定還要受更多的折磨。」
錦繡笑了笑說:「其實令堂這種病,好多大夫都可以醫治的。」
「那為何別的大夫總是治不好呢?」
「那是因為令堂是女子,這女人家得的病,有些時候卻是不方便說給大夫聽的。所幸我是女子,問得仔細了,當然就能對症下藥了。」這也是封建時代的悲哀。明明能治的病,卻因為男女大妨,而得不到有效的醫治,只能憑大夫的經驗與感覺。但女性婦科方面的病症,若不能詳細回答,以及進行仔細的望聞問切辯證,如何能確診病因呢?但偏偏就是封建時代的頑固,使得安陽郡主也不好對陌生人啟口自己的病情,而大夫也不好意思多問,於是誤了病情也是情理之中了。也幸好安陽郡主得的只是慢性盆腔炎,若是宮外孕什麼的,也只有死路一條了。
徐子煜笑了笑,也知道事情的癥結在哪,但他又想到母親的話,皺頭一皺,又問道:「你是女子,給女子看病自然無所顧忌,可若是男子,豈不也同樣如此?」
錦繡笑了笑說:「做我們這一行的,自當百無禁忌的。」
徐子煜點了點:「那倒也是。這回我聽說,此次傷員有數千名,你一個人就救了幾百重傷人員,也不知是怎麼辦到的。」
「我只負責做最後的手術罷了,其他的消毒,止血,上藥,縫針之類的都是由助手完成的。」
「你是女子,膽子怎的那麼大?據我大哥說,他初次上戰場的時候,可是一邊吐一邊被上官擰著耳朵揣著屁股上陣殺敵的。繞是如此,也做了好幾天的噩夢呢。」
想著徐子泰如此高貴威嚴的世家公子,也會被人揪耳朵揣屁股,想著那副畫面就有些發笑。錦繡捂著唇咯咯地笑了起來,望著徐子泰,「真的嗎?」
望著她的笑容,徐子煜只覺心裡頭癢癢的,印像中的錦繡雖然有笑容,但一直淡淡的,禮貌而矜持的笑容居多,但這回她卻是打從心裡笑出聲來,嬌俏至極,也頑皮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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