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醫氣得鬚髮皆張,連連斥道:「哼,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老夫才不屑與你這種人計較。」然後轉過身來,對錦繡勉強擠入笑容,「王大人不是要進去麼?裡邊請。」
錦繡看了那士兵一眼,問:「你兄弟怎樣了?」
那士兵怔了下,黑口黑面地道:「不勞尊貴的大人費心,反正我兄弟命賤,死了便是死了。」
李太醫哼道:「王大人,休要與這種人計較,不值得。」
楊太醫卻扯了他一把,給了記眼色。李太醫看他一眼,又不屑地別開眼。
錦繡又對那名士兵道:「你兄弟在哪?帶我去看看吧。」
那士兵臉上閃過猶豫與欣喜,但很快又冷笑道:「你一個女人能有幾分本事?我看還是算了吧,怕污了你的眼。」
一直沒出聲的齊玄英怒道:「我說你這人怎麼不識好歹?我師父若沒幾分本事,會讓皇上知裡迢迢召到這兒來做醫官?」
「玄英。」錦繡睨他一眼,「不許多嘴。」
齊玄英神色一稟,不甘不願地退到一邊,「是,師父。」
包括那幾名士兵在內,楊李兩位太醫也稀罕的眼大眼,這個年輕人看起來年紀不大,但絕對比王錦繡大好幾歲呢,居然叫王錦繡為師父,究竟是真弟子還是假弟子?
錦繡對那名士兵道:「你叫個人頂了你的差事,帶我給你兄弟瞧瞧吧,能治我就治,不能治我也沒辦法。」
那士兵目光變幻不定,一時間在怔忡在那,倒是他旁邊的一名士兵拽了拽他,勸道:「去吧,碰碰運氣也好。」
「對呀,既然這位大人主動給鐵兄弟看病,你就去吧。」
那士兵這才說了句「你們先等我一會兒。」然後奔了進去。
李太醫卻怒道:「王大人,您也太不知輕重了,這些人身份卑賤,自有軍醫給他們醫治,你插什麼手?」
錦繡睨他一眼,冷冷地道:「李太醫,你再敢把低賤二字放嘴邊,信不信我揍你。」
李太醫睜大眼,一臉的不可置信。因為太過憤怒了,所以一時間怔在那。
錦繡冷冷地道:「人沒有高低貴賤之分,這些將士們更沒有。他們保家衛國,血染沙場,用自己的生命悍衛國土,用他們的血肉之軀換得咱們老百姓安寧。這樣的人是值得尊敬的,怎麼就成了低賤的人呢?」
李太醫滯住,楊太醫睜大眼,周圍的士兵也一時無言,漸漸地,他們眼眶卻紅了起來。
「王大人果真好利的舌頭,這收買人心的本事,下官可真是佩服的緊呀。」李太醫反應過來,連連冷笑著。
錦繡依淡淡地笑著:「連皇上都還要收買人心呢,何況區區我?楚王殿下身份尊貴,我也敢打包票,他還也不可能公開說他們身份低賤。」她冷笑著望著李太醫,「你,倒是有本事的。」
李太醫怒目而視,這女人真的太卑劣了,動不動就把皇上搬出來。但很快,他就發現不對勁,四周的士兵正用怨毒殺氣的眸子瞪著自己。這些士兵可是上過戰場殺過靼韃的,一個個又凶又悍,一身的匪氣,被他們用這種目光一瞪,心頭還真有些發毛。
那名士兵出來了,身後還跟著一名年輕的士兵,他對錦繡道:「小的已找到人頂班了,大夫,現在可以了,請隨小的來。」
錦繡點頭,隨那名士兵進入軍營。一路上,接收到諸多目光注視。
等他們走地過後,一些值崗的士兵們紛紛交頭接耳,「軍營裡也能出現女人?這些女人是誰?」
「肯定是哪位將軍從外頭叫來的樂子。」
「應該不至於吧,楚王殿下三令五申,軍營裡不得召妓。」
想起楚王的嚴厲與冷血,一名士兵馬上改口說:「那倒也是。嘿,不止一個女人,還是五個呢,真是要命,一個個的還這麼周正。」
「居然還有李太醫和楊太醫跟著,什麼來著呀?」
「誰知道。」
……
傷兵營位於靠山的一間寬大的房子,還沒靠近,便聽到裡頭的咒罵連連,而接近屋子,便聞到一股刺鼻血腥的味道,錦繡連連捂了口鼻,而進入屋子裡後,更是慘不忍睹,將士們殘肢斷體的,看上去極其淒慘。
當傷兵們瞧到錦繡等人,靜了一會兒後,包然有人喊道:「滾,你們這群庸醫,吃朝廷的春祿卻不做事的庸醫。老子這麼點小傷居然還化了膿,滾……」
其他傷兵受此感染,紛紛叫罵著,有的甚至拿了碗扔了過來。雖然沒有扔中,但也嚇得夠嗆。
齊玄英把錦繡護在身後,「師父,這些人好生無理,我們還是趕緊離開吧。」
李太醫則冷笑著,因為他是太醫,這些人不敢惹他,只把碗筷子之類的扔到齊玄英等人身上。
那名帶錦繡進來的士兵沖大家吼道:「弟兄們,這是新來的太醫,特意給我兄弟看傷的。大家給個面子,讓這位大人給我兄弟瞧瞧吧。我大牛子答應過鐵大娘的,要照顧好鐵兄弟的。」
一陣沉默後,只聽一個士兵喊道:「好兄弟,你可真厲害的,居然另請了太醫,那等會子給我也瞧瞧?啊,放心,老子手頭還有幾個錢,不會讓他們白看的。」
其他人也跟著喊了起來。
那名士兵遲疑地望著錦繡。
錦繡望著大家,說:「好,到時候一個一個的看,大家不要著急,放鬆心情。」
大家又發現眼前的大夫居然是個女人時,又失望了,咕噥道:「一個女人能抵多大的事。」
「就是,想銀子想瘋了不成?」
「如果說楊太醫李太醫給咱們看還有一線希望。」
「別做夢了,人家高貴的很呢,如何會好心給咱們看?」
雖然這些人聲音低,但錦繡仍是聽到了,目光複雜地望著李太醫楊太醫。
楊太醫神色慚愧,想說什麼,但嘴巴嚅了兩下,最終什麼也沒說,只是羞愧地低下頭去。
李太醫卻冷笑著,只想看錦繡的笑話。
那名士兵所說的兄弟是名十七八歲的小伙子,肚腹處挨了一刀,雖然被綁了布條,但整個人已經陷入了昏迷,還發起燒來,而傷口雖然止了血,但傷口看也沒怎麼處理過,只塗了一層藥在上頭。
錦繡看得怒從心頭起,恨聲罵道:「這些庸醫。」她起身,對那名士兵吩咐道:「收拾個安靜的地盤給我。」然後對身邊的人喝道:「準備手術。」
「是。」兩名助手上前把那名傷員抬了起來,齊玄英等人臨時找了兩張桌子放到屋子裡空曠的地方,搭了手個臨時手術台,把那名傷兵抬了上去。
一名助手打開隨身攜帶的包袱,把口罩,袍子,袖套全拿了出來,齊玄英,曾富貴,周強等人開始全副武裝起來。
冬暖巧巧青蓮圓月這時候已拿出藥箱,一個拿剪子剪開傷兵肚腹處的衣物,另一個則拿一顆藥丸餵進傷兵嘴裡。緊接著,青蓮開始清洗傷口,裡裡外外前前後後地擦試著,可能是動作有些大,那名傷兵醒了,睜著無神的眸子望著眼前的陌生面孔。
「這是哪?你們要幹什麼?」
錦繡這時候已經戴好口罩,「你別說話,正在救你的命呢。」她拿出聽診器放到病人的胸口,聽了心音。
錦繡的聽診器其實是用金屬、紙、木等材料製成的,經過了無數次試驗才發明出來的,中空、兩端各有一個喇叭形的木質聽筒,雖然比不得現代的專業聽筒,總算可以避開趴在病人身上的窘境。
仔細聽了傷員的胸腔,肺部,對冬暖道:「記下。傷者左腹受尖銳武器傷害,傷口長三指寬,深八寸,傷口潰爛,脾臟破裂,腹內出血,並伴隨高熱,肺部有雜音,先注射一支抗炎針。吃麻醉酒。」
冬暖趕緊拿了針筒,吸了一個小瓶子裡的藥,兩名助手趕緊把病人側翻過來,把他的褲子給扒掉一半,長長的針筒對著傷者的屁股刺了進去。
楊李二人看得目瞪口呆,這是哪門子的醫治方式,他們怎麼從來沒見過到,簡直是聞所未聞。
錦繡繼續擦看病人的傷勢,又按了按傷者的肚腹,說:「肚腹內血塊不多,毋需做開腹。玄英,你來。」
「是。」齊玄英上前,拿出針線,在傷者的傷口上穿針走線,更是看得兩名太醫目瞪口呆。
而那名士兵則呆呆地望著自己的兄弟,「你傷口不疼嗎?」
那傷兵一臉茫然,「啊,不痛呀,沒感覺……」然後臉色大變,轉過頭去看著正在他肚皮上穿針引線的齊玄英,「大夫,我怎麼感覺不到疼?」
錦繡說:「給你吃了麻醉酒而已,不要害怕。等麻藥一過,你就能恢復知覺了。」
齊玄英的縫合本領已經練得熟練,不一會兒就把傷口給縫好,再用棉花簽蘸了透明的液體在傷口處抹了,再拿棉布包好。
最後,錦繡又道:「再給他開兩粒錦繡丸。」
等手術完後,齊玄英囑咐了些注意事項以及飲食後,便讓人把他抬了回去。
「大夫,我兄弟沒事嗎?」
「你兄弟若是早些治療不會有大問題,只是拖得有些久,引發傷口感染以及破傷風入侵,還引發高熱,治療起來略有麻煩。不過我會每天過來觀察的。只要按時吃藥,多注意休息,不會有大問題的。」
「神醫,真的是神醫呀。」那名士兵跪了下來,淚流滿面給錦繡磕了頭。
錦繡讓他起來,「不要謝我,要謝就謝皇上和楚王,是他們把我調過來的。你們放心,以後有我在,不管有多嚴重的傷,只要還有一口氣在,我都會盡力施救。」
李楊兩名太醫也震驚不已,剛才那名傷者本來已經沒多少生還希望了,可這女人居然三五下就救了回來,並且還讓那傷兵毫無痛苦之狀,這是什麼樣的醫術呀?
這時候,錦繡讓冬暖等人開始檢查其他傷員,先救重傷者,再救輕傷者。傷口有化膿的先清理傷口,用消毒液消了毒,不需做手術的就給兩粒錦繡丸,若需要做手術的再給吃麻醉丸,抬到這邊來。
錦繡和齊玄英,曾富貴,唐成,周強四人圍在手術台上,一直不停地忙碌著,錦繡邊做手術邊道:「戰場上的生命都是不值錢的,可是,對於我們醫者來說,與時間賽跑,就是與生命賽跑,做這種手術,不但要快,還要准。時間就決定一切。所以你們必須得加快學習進步,讓自己技藝提高。若真的打起戰來,到那時,成千上萬的傷員被抬進來,光靠一張手術台可是忙不過來的。所以,齊玄,你必須學起來,到時候獨擋一面。」
「是師父,弟子會盡力的。」齊玄英鄭重保證。
而李楊兩名大夫完全傻眼了,他們完全不明白,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那麼嚴重的傷勢,可在人家手裡,簡直就是捏泥人一般,捏兩下就給捏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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