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九凌皮笑肉不笑地道:「顧老弟,托你的福,還行。聽說令尊最近病下了,可有好轉?」
「托朱兄的福,家父看過大夫後,如今已略有好轉。」
「可是請的王大夫?」
顧東臨面色一黯,「是濟世堂的陳仲銘。」
趙九凌「哦」了聲,似笑非笑地道:「這就是顧老弟做得不對了,所謂肥水不流外人田,依顧老弟與王姑娘的交情,自是請王姑娘看診才是。還跑去便宜外人,實是不應該。」
顧東臨臉色一變,微慍道,「朱兄慎言,事關一個姑娘家的名節,還請朱兄嘴上留德。」
趙九凌哈哈一笑:「好一個嘴上留德,好好好,我不說還不成?顧老弟這般看重一個女子的名節,自是品性端莊,顧侯爺果真是教導有方。」他拍了拍顧東臨的肩膀,看似誇讚,但聽在顧東臨耳裡,卻是濃濃的諷刺。
「既然顧侯爺是由另外的大夫醫治,顧老弟來這兒做甚?」
「天氣冷,生了凍瘡,特意來買些制凍瘡的回去。」
望了顧東臨那修長又乾淨到潔白的手,與自己古胴色又滿是厚繭的雙手相比之下,自己這雙手還真的不能見人了,趙九凌在心頭微哼,皮笑肉不笑地道:「顧家的下人也太不會照顧人了,怎麼讓老弟生了凍瘡?」
「不是我,是好些下人都生了,我出來買些回去發給他們自己用。」
「哎呀,有顧老弟這樣的主子,可是他們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呀。」
顧東臨臉色很是難看,這些小事根本不需他親自辦的,但他為了見到錦繡,便自告奮勇地出來了。只是運氣不怎麼好,居然遇上這個居心叵測的朱子權。
「我想,依顧夫人的慈母心性,若是知道老弟這般小題大作,想必會很生氣吧。」
諷刺了顧東臨一番,趙九凌揚長而去。
瞪著趙九凌的背影,顧東臨氣得牙癢癢的,卻又無可耐何。倒是隨立在一旁的弄潮看不過眼,恨聲道:「公子,這人太囂張了,公子為何給他點顏色瞧瞧?」
顧東臨瞪他,斥道:「你懂什麼?這人我可惹不起的。」聽父親說,此人極有可能是一直在西北督促軍務的楚王趙九凌,只是他一直不肯以真實身份示人,他們也就樂得裝糊塗。反正不知者無罪嘛。
但是,趙九凌心狠手辣,殺伐果斷,治軍嚴謹,殺人如麻,素來有閻王的凶名,父親一再告誡他,不要與他有過多接觸,更不要輕易得罪,否則連累整個顧家可就不是兒戲了。
……
「不好意思,顧公子,凍瘡膏才賣光了,若您不急著使用,可否再等些時日?」
沒能買到凍瘡膏,顧東臨卻一點都不沮喪,反而還問什麼時候才有,到時候他再出來拿。
八兩知道他的心思,滿面堆著笑承諾了五天過後來拿。顧東臨心裡高興,捶了他一拳,「在這兒幹得還順手不?」
「托公子的福,姑娘人很好,對小的也很好。」他現在還學會了抓藥識別藥材以及偏儲存的絕活呢。
「那就好,好好的幹……對了,剛才那姓朱的有什麼事兒?」顧東臨趁藥櫃上沒什麼人,壓低了聲音問道。
八兩也小聲道:「那人太不要臉了……」然後把趙九凌剛才的來意與顧東臨一五一十地說了。
顧東臨氣得頭都炸了,暗罵姓朱的不是東西,居然打他的錦繡的主意。
因為有了正大光明的理由,顧東臨走起路來,腰也直了,頭也抬了,氣勢洶洶地來到錦繡面前。
錦繡正坐在劃價櫃檯後邊,一邊翻著病歷單,一邊統計藥物,抬頭見著顧東臨後,心裡有些不自在,但又不得不打招呼,「顧公子,這個時候光臨小店可是有什麼事兒?」
「我,我是來買凍瘡膏的。」
「凍瘡膏在另外一個櫃檯,八兩……」
「不用叫了,凍瘡膏沒了。我改日再來買。」
「哦,對,剛才被一個人客人買光了。」錦繡問,「呃,天氣這麼冷,又這麼晚了,顧公子不回去嗎?」
「你趕我走?」
「豈敢,只是我這兒已經打烊了,等我統計完藥單就關門。」
顧東臨悶悶地道:「那個,天氣很冷。」
「嗯,是很冷。」
「我的湯婆子涼了,可否幫我換換熱水?」他拿出手頭的鎦金銅爐南瓜形狀的金色繪「福」字的湯婆子。
錦繡望著他修長潔白的手上捧著的湯婆子,揚聲叫道:「冬暖。」
冬暖連忙上前,給顧東臨福了身子,「顧公子萬福,勞煩顧公子把湯婆子遞給奴婢,奴婢去換熱水。」
顧東臨悶悶地把湯婆子遞給她,趁冬暖換水的當,坐了會,又對錦繡道:「那個,前兩日我母親過壽辰,大概是操勞過度了,我這兩日總有些不舒服,錦繡,你幫我瞧瞧,這我是什麼病?」說著便把手伸了過來。
錦繡白他一眼,這人與趙九凌一副德行,找的借口爛之又爛。
裝模作樣地給他把了脈,說:「無大礙,回去多加休息,少往外頭跑就是了。」
「你不開藥?」
這時候冬暖已拿著湯婆子過來,雙手遞給顧東臨,「顧公子,熱水已經盛好了。」
接過湯婆子,顧東臨又恨起冬暖奇快的速度。
「不用吃藥了。你也只是小毛病罷了,只要回去在家中好生呆上幾天,少往外頭跑,這病自然便好了。」
顧東臨鬱悶不已,她這是在變相地告誡他不要總往她這兒跑呀。
「哎呀,錦繡,我天生就畏寒,這兩日天氣可冷了,我這腳也快要凍沒了,錦繡幫我做兩雙鞋子可好?」他一想到趙九凌那個卑鄙無恥的傢伙的可惡行徑,也有樣學樣,讓錦繡也幫他做一雙鞋子心裡才痛快。
「我不求式樣要多好看,繡多少紋路……只求穿著暖和……便,便成了……」忽然發現錦繡目光冰冷,顧東臨一下啞住,語氣也漸漸放低。
錦繡冷冷地盯著他,卻不說話。
顧東臨臉色發燙,最終垂頭道:「如若不願,那就算了。」也不知怎的,錦繡用這種冰冷的目光盯著他,似乎有把刀子在剜他的心似的,令他不敢造次。
錦繡盯他半晌,收回目光,說:「時候不早了,這會子再不回去,說不定顧夫人也著急了,顧公子,我就不留你了,八兩,替我送送顧公子。」
八兩期期艾艾地上前,好聲好氣地道:「公子,請。」
顧東臨一臉鬱悶地望著錦繡,他心裡又是難過,又是沮喪,垂頭喪氣地起身,他很想對錦繡說,他對她是真心真意,可鋪子裡雖然沒什麼病人,卻也有幾個藥鋪裡的人,只好無耐作罷。
只是還沒走兩步,從外頭衝進一個灰色短打的中年男子,「給我兩張速效退燒貼。」因為走得急,一頭撞在顧東臨身上。
心裡正沮喪的顧東臨小霸王脾氣發作,一腳踹了過去,罵道:「走路不長眼呀?小爺你也敢撞?」
那人平白被踹,一邊爬起來一邊叫道:「你這人怎麼這麼不講理?」
顧東臨瞪眼道,「怎麼著?小爺就是不講理,你又待如何?」
那人見他一身氣派的穿著,知道是城裡的富家公子,一時間也息了怒火,但仍是指責道:「你這人好沒道理,仗著有錢就了不起呀?當心我去衙門裡告你。」
顧東臨大怒,「你這賤民,你可知道小爺是誰?」
「大爺我管你是誰?天王老子也沒你這麼囂張。」
「可惡。」顧東臨怒及,從腰上抽出馬鞭就抽了過去。
「住手。」錦繡一個怒喝,從櫃檯裡出來,扯過鞭子丟到一邊,厲聲斥道:「顧侯爺戎馬一生,日月昭昭,賢名遠揚,他在前線治理軍務,為民分憂,使得百姓安享太平,功在千秋,志向千里。而你,紈褲膏梁,只知魚肉百姓,欺男霸女,胡作非為。顧侯爺在前頭修牆弄瓦,兢兢業業,你身為人子,卻在後院拆牆。不子承父業也就罷了,偏還做個可恥的膏梁紈褲,丟顧氏一門的臉,我若是你,早早拉把尿淹死算了,以免為非作歹連累顧氏一門,讓顧侯爺被人彈勳家門不幸,教子無方。到那時,你才是顧家的千古罪人,令人恥笑。」
「你,你……」如此毫不留情面的侮罵,可沒把顧東臨給氣死,指著錦繡,半響說不出話來。
錦繡毫不畏懼,抬頭挺胸,厲聲喝道:「我怎麼樣了?我可有說錯話?」她指著他,厲聲斥道:「你以為你大耍世子威風就能服眾?我只聽說過,以德服人,以理服人,可從未聽說過以勢服人。我真替顧侯爺感到可惜,堂堂謹陽侯府,聲威赫赫,顧家滿門忠烈,偏偏就出了你這種使人蒙羞的敗類。」
「往日裡你如何作威作福我管不著,但你休要在我鋪子裡呈凶。」
錦繡怒火翻天,滿面的厲色,顧東臨嚇了一跳,連連擺手,「好好好,我不呈威風還不成嗎?」他放軟語氣,「錦繡,你別生氣,我剛才不是有意的。」
這小霸王倒還能屈能伸,錦繡略有意外,語氣也放軟了幾分,「我不管你是有意還是無意,但你剛才的做法確實令人難以忍受。欺男霸女,魚肉百姓,作威作福,你除了這些,就沒別的可做了?」
她承認,她這是遷怒,在趙九凌面前她屁都不敢放一個,可面對顧東臨,卻是原形畢露,大概這就是所謂的欺軟怕硬吧。
顧東臨面色訕訕的,但嘴上卻不服氣地嚷嚷道:「誰叫他要撞我?」其實他已經收斂許多了,她還要怎的?
錦繡也知道這種二世祖的德性,也不敢過多責罵,只想早早把他打發走,「時侯不早了,快回去吧,看這天氣,恐怕又要下雨了。」外頭現在天都黑透了。
顧東臨忽然雙眼一亮,「你可是在關心我?」
錦繡一口氣沒提上來,她怎麼這麼倒霉,盡遇上這種臉皮厚的東西?
「我只是擔心,萬一真下起雨來,你那車伕也沒帶雨具,豈不糟罪?」
顧東臨垂下肩膀,幽怨地望她一眼,也知道再呆下去確實惹人嫌了,只得悶悶地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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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打電話來,說傳重複了,讓我馬上修改的。現在修改完畢,有什麼問題請找我的編輯。編輯不在線,我找不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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