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夫人知道後,氣得摔壞了手頭的湯婆子,到底自己的面子要重要些,又另請了別的大夫。何夫人的病並不嚴重,楚家藥館的大夫過來診治,開了幾副藥吃下肚後便好轉許多。這讓何夫人又生出不少的底氣,對錦繡越發痛恨。
何秀麗一邊侍候母親用藥,一邊冷冷地道:「金陵城又不只她一個大夫,她倒是張狂成這樣。好像咱們沒了她就看不成病似的。」
何夫人淡淡地道:「得了,她張不張狂與你何干?管好你自己的吧,再過兩日便是你姨母的生辰,你的禮物可準備好了?」
何秀麗連忙道:「已經差不多了,這天氣寒冷,我特意給姨母做了兩雙鞋子,想必姨母肯定會喜歡的。」頓了下,又有些擔憂,「姨母的女紅本就精湛,我這樣豈不班門弄斧?」
何夫人淡淡地道:「怕啥?不管繡功如何,總歸是你一的片心意。再說,你也繡得不差。就算及不上你姨母,她也不會說什麼的,反而還會因你的孝心而感動呢。」
何秀麗面色稍緩,又高興起來,「嗯,那我就放心了。」又想到什麼,說:「聽說姨父這陣子身子不大爽利,不知是不是真的。」
何夫人這才想起了什麼,連忙道:「我聽顧府的下人提起過,你姨父的老毛病又犯了,估計這回你姨母的生辰不會大辦就是了,到時候你記得不要穿得太花哨。」
……
金陵四季分明,夏季時間長,春秋兩短,冬日長。春季風和日麗;梅雨時節,又陰雨綿綿;夏季又炎熱,秋天乾燥涼爽;冬季寒冷、乾燥。「夏熱冬寒」也是金陵較之其它江南地區有過之而無不及的顯著氣候特徵。
中秋過後,天氣便漸漸陰冷下來,寒風呼嘯如刀割般,生平最受不得冷的錦繡早已穿上厚厚的棉襖以及自製的棉鞋。生怕錦玉在學堂裡凍著自己,特意給他做了一雙用棉鞋,防制現代的靴地鞋的式樣,用厚厚的牛筋作底子,再縫了大把的棉花進去,雖然鞋子是做得寬大了些,庸腫了些,但錦玉卻說非常暖和,總算不再感覺腳僵了。並且鞋底做得比較高,就算下雨下雪都是不怕浸濕鞋子了,非常適合。
如果說天氣轉冷,與御寒有關的商家都能掙上一筆錢,藥鋪同樣如此。
這陣子感染風寒著涼的病人特別的多,錦繡連續數天看了不下上百位病例,其中小孩子的居多。其實她並不擅小兒病症,但這時代,大夫行業中並沒有分小兒科,雖說德仁堂的周大夫擅長小兒治療,但以前找錦繡看病看習慣了,自家孩子生病了,自然而然就來找錦繡居多了。
錦繡也遇到幾個患有小腸氣的孩子,因天氣轉冷,小腸氣發作的機率也提高不少,有些能夠採取保守治療,有些卻只能用手術才能根治。
因古代醫遼條件限制,錦繡倒不敢任意施展手術,通常都要與孩子父母商量許久,得到十二萬分的承諾,方才敢做手術。
所幸,靠著小心謹慎,倒也成功了幾例,但這樣的後果便是,錦繡的名聲越發響亮,前來找她看病的人越發增多,再這樣下去,不說她要累死,同行之間也要受排濟傾軋。
為此,不動手術的錦繡盡量勸病人不要動,一來風險巨大,二來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她生性膽小,可不想做這種出頭島鳥。是以,她又規定,但凡日後再有這類比較麻煩的病症,都請了以前關係較好的齊如月父子,周大夫,陳大夫等人一道切磋高協商。
這天,仍是與往常一樣,才剛開門,便迎來窩蜂的病人,儘管排隊等候的人比較多,所幸有侯診室,裡頭提供火爐子,瓜子,茶水,等候的客人倒也不那麼難捱。
大概是女性的原因,漸漸地,錦繡的病人中,清一色都是女病人。男性病人少之又少。這天卻來了個例外。
這天晚上,蔣大夫回來,與錦繡提起了顧炎,「今兒個,顧府叫了我去給顧侯爺看病,顧候爺腰痛的毛病又發作了。可慚愧的是,老巧才疏學淺,盡診不出是何病因。東家醫術高明,見識多廣,想必應該有法子醫治的。」
錦繡沉吟,「腰痛有很多種病因,既然把脈都診不出來,那只能望聞問切了。」
蔣大夫笑道:「以往顧侯爺也發作過一回的,看了許多大夫,連我也被請去了,可慚愧的很,老巧學藝不精,沒能診治出病症。倒是聖手劉能夠醫治,可惜聖手劉如今卻沒了,顧侯爺這病,也只有東家能治了。」
錦繡道:「話也別說得太滿,顧侯爺這腰痛究竟是何原因引起的,我也是不知。要看了後才敢確定呢。只是,他畢竟是外男,又是侯爺,自是不屑上門看病了,這倒是難辦了。」
蔣大夫說:「東家不必多慮,顧侯爺這回痛得還是滿厲害了,我向他舉薦東家的時候,他說換件衣服就過來,想必這時候也快到了。」
果然,說曹操曹操就到,蔣大夫話才說完,便有小廝進來說顧侯爺來了。指名要錦繡給他看病。
幸好這時候天已擦黑,藥鋪裡也沒病人了,錦繡手頭的活兒也忙完了,親自上前迎接了顧炎。
一身寶藍外袍,內罩薑黃團紋直綴長袍的顧炎,一邊捂著腰,一邊由顧夫人親自扶下了豪華三駕馬車。
顧夫人一身簡單的朱紅妝花金色萬字不斷頭交領束腰長褙子,下身黑色六福裙裾,頭戴昭君額套,正小心翼翼地和顧東臨一道合力把顧炎扶了下來。
錦繡上前施禮,「顧侯爺,蔣大夫已與我說了,快裡邊請。」
顧東臨深深望她一眼,「有勞你了。」
顧夫人卻冷哼一聲,板著臉撫著顧炎進了鋪子裡。
一番忙碌後,顧炎被安置在柔暖的單人床上,錦繡讓他側躺,先是把了脈,果然在脈相上來看,也只是些腎虛的毛病,又按了他的腰側,「是這兒痛嗎?」
顧炎捂著腰側,眉頭緊蹙,點頭。
「痛了有多久了?」
「真要算下來,好幾年前就痛過一回,也是找不著病因,不過後來吃了貼止痛劑便沒有發作,也就沒當回事,前兩個月又發作過一回,請了楚氏藥館的聖手劉,方止了痛楚,這回又發作了,似乎比上回還要厲害。」
錦繡用力按在他的腰側,又問了他的飲食習慣,可有噁心嘔吐,排便不通等症狀,沉吟片刻,說:「侯爺這病,我也無法確診,因為沒有檢查儀器。不過,跟據侯爺平時候的飲食推斷,以及我平時候的經驗推斷,侯爺**不離士是體內長了結石的緣故。」
「結石?」
顧東臨急急地問道:「什麼叫體內長結石?那是什麼玩意?」
錦繡說:「就是人的身體裡長期處於缺水症狀,或是水質原因,致體內某些部位形成並停滯為病的砂石樣病理產物或結塊。醫學稱之為結石。結石較大者難以排出,故多留滯而致病。結石的成因較為複雜,常見的因素有飲食不當、服藥不當,以及體質差異等方面……」見眾人聽得雲裡霧去,又換了種說法,「反正,結石就是體內長了石頭。據我推斷,顧侯炎這應該是腎結石,腎結石的病因很多,有遺傳性因素或環境、飲食、藥物等因素等等。其病理也較複雜。現下我也不能推斷,是何原因引起的結石,不過,我只能先開些化解結石的藥物給您,先吃上三天,再看看效果。」
顧炎說:「我這病情,好多大夫都沒能診治出來,連皇宮裡的御醫都束手無策,你是如何診斷的?」
錦繡淡淡一笑:「這個就不勞侯爺操心。侯爺先吃上三天的藥再說吧。不過,若真的確診為腎結石的話,侯爺日後可得多加注意飲食,平時候多喝水。這個結石,往重了說,也是會要人命的。再來,候爺這腎結石長到有多大,是什麼樣的結石,我也無法確診,所以只能按往常的經驗給您開藥了。」
顧夫人這時候開口道:「說了半天,你就給句明確的答覆,我家侯爺這病,究竟能治,還是不能治。」
錦繡知道這顧夫人不喜自己,或許是因為顧東臨的原因,或許是因為錦繡沒有上門給顧炎看病,反而自己紆貴過來,心頭不痛快吧。
錦繡淡淡地道:「夫人,治病救命,本身就隱藏了極大的凶險,像顧侯爺這樣的病,我敢打賭,沒有人敢說一定就能夠治好。錦繡也只能開藥緩解病情。」
顧夫人面色一白,「你什麼意思?我家侯爺這病,還不能醫治了?」
「侯爺這病,說嚴重也不算多嚴重,反正算不得絕症吧。若要說不嚴重,這樣長期下去,也極有可能危及性命。所以還是要趁早治療。」看在顧炎救過她的份上,錦繡一直保持著良好的耐性,「若是侯爺按我的吩咐嚴格控制飲食習慣,相信不會有大問題的。」
顧侯爺說:「也罷,旁的大夫都診治不出我這是什麼病,唯獨你說得頭頭是道,想來也是這個病因。你就開藥吧,生死由命,富貴在天,我早已看開了。我這病,可就麻煩王大夫了。」
錦繡連忙道:「侯爺客氣了,我自當盡力而為。」
顧夫人將信將疑,冷冷地盯了錦繡好半晌。
錦繡任她盯視,毫無畏懼地迎向她嚴苛又略帶敵意的打量,她的眸子裡迸現出一絲漠然與凜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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