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威脅完後,正要離去,忽然一個懶洋洋的聲音響來,「動不動就治人罪,你是哪座府上的?」
那婦人嚇了一跳,正在喝斥回去,忽然發現眼前說話的男子氣度雍容,貴氣逼人,心想此人應該大有來頭,連忙說:「家主乃知州杜文康杜大人,不知這位公子可否識得家主?」
朱子權嗤笑一聲:「小小的一個知州,居然敢擅用大不敬罪名,是膽子肥了,還是覺得自己比當今聖上還要尊貴?」
這婦人嚇了一跳,再度打量眼前的青年公子,此人年紀輕輕,居然連她家主人都不放眼裡,這是什麼來頭來著?
不過,這婦人想到她們杜家可是出了位皇帝寵妃的人家,整座金陵地界的地方官員哪個不理讓三分?這青年公子估計是被家中寵壞了,所以才敢如此張狂。於是鎮定了心神,輕蔑道:「我說這位公子,我家主人的身份,你還是回去仔細問問你家裡的長輩,別給自己惹禍燒身,否則到時候連哭的地兒都沒有。」
朱子權大怒,而一旁的朱棒槌更是把刀給拔了出來,厲喝一聲:「大膽婦人,敢以下犯下。別說小小一個知州,就是五省巡撫見了我們爺也得恭恭敬敬的磕個響頭。你這蠢貨,自己給主家惹來禍事還不自知,速速滾回去,告訴你家主子,錦繡藥鋪可不是區區一個知州就敢惹地。再敢來耍弄他的官威,小心我砍了他的狗頭。」
婦人再度嚇了一跳,但也氣得夠嗆,在心裡忿忿地想著,想她頂著知州夫人陪嫁的身份,在這金陵地界可也是橫著走的人物,想不到今兒居然被人如此喝罵,心下氣得不輕,越發覺得這年輕人膽大包天,她家老爺雖只是小小知州,但她家的姑奶奶可是宮裡的貴人呀,他們肯定不知道這層關係的,所以才敢如此放肆。
想到這裡,婦人不生氣了,只是整理了身上暗紅滾花邊的比甲,冷笑一聲:「這位爺,請速報上名來,改日我家老爺自會登門好生拜訪。」她把拜訪二字說得極重。再笨的人都明白這裡頭的名堂,一些膽小之人已露遺憾之色。
朱棒槌哈哈一笑,說:「我家爺的名諱,憑你也配知道?滾,否則休怪我刀劍無眼。」
婦人輕蔑地笑了,「敢做還不敢當呀?」
朱棒槌罵道:「你個老虔婆,膽子還真肥呀……」
朱子權抬手,制止他的喝罵,對那婦人道:「滾回去告知那姓杜的老兒,改日爺我自會送他一份大禮。」
朱棒槌收起了刀,喝道:「滾。」
那婦人恨恨地哼了聲,死死地把這人的相貌特徵記住後,這才匆匆離去。
……
解決了這個可惡的婦人,但門口還有好幾個管事模樣的人與齊玄英等人理論,原來都是來找錦繡看病的,偏錦繡今日病倒下了,無法看病,這些人便認為錦繡故意拿架子不肯上門看病,一個個的正在與齊玄英等人理論,還語出威脅。
錦繡病下了,好端端怎會病下了?
朱子權心中驚疑,心裡越發愧疚。錦繡應該是因他的緣故病下的,是因為驚嚇過度,還是傷心過度?也不知現在怎樣了。
陰沉沉的眸子瞪著這群不知死活的人,錦繡都病下了,這群人居然還敢來騷擾她,甚至語出威脅?看來金陵城的權貴們,是該好生清洗一番了。得了幾分勢就把自己當天王老子了。
「來人!把這些人統統給我趕走。」
一群侍衛上前,把那些管事們全都丟了出去,朱子權冷冷地瞪著這群人,「回去告訴你們主子,聖手劉對本公子大不敬,已被我就地恪殺。如今王錦繡是我的專屬大夫,誰要是敢對她無禮,就是對本公子不敬。想要在我跟前呈自己的官威,先墊墊自己的斤兩吧。」
這些人的主家都是聖手劉給看病的,如今,聖手劉失蹤了,他們不得不來找王錦繡,畢竟,在金陵城,除了聖手劉外,就數王錦繡擅治內腑之症。但他們也知道,這王錦繡並不提供上門就診服務,但他們都認為自己主家身份非凡,王錦繡不敢不買自己主家面子的。誰知這王錦繡不但不上門診治,還推脫身子不爽無法看病,他們便認定這王錦繡是故意拿架子,一個個都很是憤怒,覺得小小的一個大夫居然敢對自家主人如此不敬,實是膽大包天。
但現在,這個面生的公子卻說聖手劉被他給殺了,一個個驚駭至極,聖手劉雖說只是個大夫,是白丁,但在金陵城可是很受敬重的,這年青年公子居然敢冒著得罪所有權貴的風險把聖手劉給殺了,不知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還是自恃身份?但不管怎樣,無法把大夫請回家就要面臨有可能的責罰,如今總算有了解釋的理由,於是趕緊回去向自家主子通風報信。
鋪子裡總算安靜下來,剩下的都只是些普通的病人,鋪子裡總算恢復了秩序,齊玄英鬆了口氣,對朱子權抱拳道:「這位公子,您也是來找我師父麼?真不湊巧,我師父恰巧病下了,無法接見公子,還請公子見諒。」
朱子權問:「她病下了?嚴重嗎?」
齊玄英並不認識他,只當他不與剛才那些人一副德性,心裡感激,「多謝公子關心,師父沒什麼大礙,休息兩日便沒事了。」
「究竟是什麼病?還有,她弟弟呢,現在怎樣了?」
齊玄英愣了下,因自家師父是女兒身,他不得不打起精神來應付,斟酌了語言道:「多謝公子關懷,師父無甚大礙,只是疲勞過度而已。」
疲勞過度?疲勞過度,該死,都是他惹出來的,朱子權緊緊握了拳頭,又問:「那她弟弟呢?」
「錦玉……有些麻煩,不過不勞公子掛心,有我師父在,不會有事的。」昨晚發生的事,外人並不知曉,也不知這人是如何得知的。真是奇怪,這人很面生,怎麼對師父這麼關心呢?
朱子權側身,讓人把一大堆禮物提了進來,「王大夫是因我而病下,在下甚是過意不去,今日特意備了份薄禮來向王大夫賠禮道歉。還請收下,既然王大夫病下那定是不方便見我了,在下就此告辭,麻煩轉告王大夫,改日再登門道歉。」
齊玄英總算知曉眼前這人就是昨晚害得師父姐弟病下的罪魁禍首,當下冷了臉色,冷冷地道:「公子的關懷,我師父卻是無福消受,這些禮物還是請拿回去吧。」
朱子權似乎沒聽到般,揮揮手,就那樣大搖大擺地離去。
瞪著他的背影,齊玄英氣怒不已,卻也顧忌此人身份,不敢真的得罪狠了,只得悶悶地讓人把禮物收起來,等會子師父醒了再請師父定奪。
而大街讓,朱棒槌很是不解,「爺,就這樣離去?」
「嗯。」
「王大夫病下了,九爺更應該去瞧瞧才是呀。」
「我一個外男如何能去?」
朱棒槌不再說話了,在心裡暗道:「想不到自家九爺還挺懂規矩的。」
……
但顯然,朱棒槌把自家主子想得太過高尚,當天夜裡,他發現自家主子一身黑衣勁裝打扮後便愣住了,「九爺,您要出去?」
朱子權點頭,緊了緊身上的衣裳。
「九爺要去哪?」
「去看錦繡。」
朱棒槌愣了下,失聲道:「九爺,這麼晚了不大好吧?人家一個未出閣的姑娘……」
朱子權放匕首的動作停了下,說:「無妨,不會讓人發現的。」
不會讓人發現?那意思是九爺要偷偷地去,並且不走正門,這,這倒成了樑上君子了。
「九爺,小的跟您一道去。」朱棒槌說,「小的在外頭替你放風。」
朱子權原本只想一個人去的,不過多一個人放心也是好的,於是點頭。
和所有店舖一樣,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太陽初升之際開門,天將擦黑就關門,而掌燈時分剛過,錦繡也用了晚飯,這時候正在錦玉的屋子裡給他把脈,又按了他的肚腹,「還疼嗎?」
「有點。」
錦繡點頭,「繼續用藥,好生休息,不要隨意亂動,盡量側臥,再過幾天就可以下地走動了。」然後又摸了他的臉,「這兒還痛嗎?」
「不痛了。」
錦繡放下心來,拿出藥抹在他臉上,「已經消腫了,再搽一次藥。」
錦玉望著她的臉,心疼地道:「姐,你的臉還腫得厲害呢,你該多擦搽些藥。」
「我沒事,我這皮膚一向小氣,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皮膚確實小氣巴拉的,身上稍微碰觸下都會留下幾天的青疙瘩,更不說臉上了。那田大山人長得高大,又生得粗曠,又沒有收斂力道,那一巴掌打下來,勁道十足,不必照鏡子都知道會腫成什麼樣了。
雖然她有好藥,但至少也要三天才能消腫。
錦玉心疼地摸著姐姐的臉,心情複雜,「昨晚還真多虧了顧東臨,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能不能忍到最後。」
錦繡輕斥:「你還說,你可知脾臟破裂若不及時醫治的,也要釀成大禍。」一想到昨晚錦玉當著他的面撲倒在地時她心頭升起的恐懼與後怕,便又是一陣劈頭蓋臉的怒斥,「當時那人踹了你,你已是腹痛難忍,為何還要跟著我一道過去?」
「我當時沒想那麼多。我只知道,若是讓他們把你帶走,與其坐在家裡乾著急,還不如與你一道去,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我們姐弟倆總有照應的。」
錦繡心酸不已,「傻小子,難為你了。」
「都要怪我,若我能夠忍下痛楚,你就不會因為我而挨打了。」
「這關你什麼事,明明就是那些人的錯。」錦繡現在心情複雜,「現在,咱們還欠了顧東臨的人情。」
「姐,你不要想太多。他以前害得咱們家破人亡,如今救咱們一回,也算是兩清了。」
錦繡搖了搖頭,「可顧夫人不會這麼想。」
錦玉不屑道:「她怎樣想都與咱們無關。是顧侯爺出面救咱們的,與她無關。」
「若是她以此為借口,要我給顧東臨做妾,你覺得我還有拒絕的權利?」
錦玉呆住,而屋頂上的黑影也是怒火萬丈,該死,他千算萬算,如今倒把自己給陷進去了。
錦玉心下一慌,依顧夫人的脾氣,說不定有可能這麼做,於是又怒道:「都是那該死的朱子權,若不是他,咱們何苦陷入如此被動的局面?姐,這人太可惡了。你明明知道就是他幹的好事,為何不揭穿他?」
屋樑上趴著的黑影忽然呼吸為之一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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