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笑得很是恭敬,「那就請九爺去外頭,我讓丫頭給您奉上茶。九爺,請。」然後揚聲道:「半斤。」
半斤「哎」了聲,很快就冒了出來,「姑娘有何吩咐?」
「請這位爺去前邊喝茶,記著,要上最好的茶。」
「是。」半斤轉身,對朱子權恭敬地道:「爺,請隨小的來。」
朱子權臉色變幻莫定,瞪著錦繡,原來,這丫頭是在變相地趕他走。
半斤見朱子權半天沒有動作,只一味地瞪著自家姑娘,心裡也有些發怵,無措地望著錦繡。
錦繡也覺這人真是太沒點眼色了,她是在委婉地下逐客令呀,怎麼這天家人物,就聽不懂呢?
「九爺,小女子還有要務在身,恕不能接待了,只能請您屈就去前邊喝口茶,潤潤喉。」這樣說,他應該能聽懂了吧?
朱子權緊緊抿著唇,一言不發地瞟了她一眼,拂袖而去。
錦繡則暗自搖頭,嘰咕著「這些天家人物,真難侍候。」
朱子權是習武之人,耳力甚好,好巧不巧地聽到了這句話,氣得半死,緊緊握緊了拳頭,在心裡發毒誓,總有一天,他要讓她見識一下,他這個天家人物,究竟有多難侍候。
……
老王爺吃了藥後,暈暈沉沉地睡去,錦繡又寫了一大堆食譜,以及注意事項,禁忌,反覆交代了管家。老王爺吃了兩次藥,沒什麼效果,不過嘔吐噁心的症狀倒是消失了。錦繡又給換了藥,總算,第三天,暈眩症狀好了大半,也能吃下些食物了,錦繡又給施了一回針,又堅持用了三天的藥,基本上好了大半,老王爺高興不已,他多久沒有這樣像正常人一樣下地了?
一身輕鬆的老王爺對錦繡那是無比的感激,不但重重給了厚賞,還對錦繡爽朗道:「你醫好了本王多年的頑疾,便是本王的再造恩人。說吧,要什麼賞賜?只要本王能辦到,定竭盡全力替你辦到。」
錦繡惶恐道:「老王爺您太客氣了,錦繡能得到如此豐厚的診金,已是驚喜交加,如何還敢得隴望蜀?更何況,錦繡是大夫,治病本就是天職所在,王爺也給了診金,算是兩不相欠了。王爺實在沒必要再另行封賞。錦繡愧不敢當。」
「難得你不驕矜。不過,本王是打從心裡想要賞賜你的,你就開個口吧。」目光還似有似無地在成王身上轉了兩圈。
成王爺三十來歲的年紀,在一身錦衣的襯托下,倒也威武不凡,氣質儒雅,與老王爺相視一笑,望向錦繡的目光帶著某種深意。
錦繡心裡卻是咯吱一聲,臉色血色盡褪,瞪大了眼,無措地望著老王爺,又飛快地掃了眼成王爺,此人雖然不怎麼說話,但卻一副氣神定閒,成足在胸的模樣,惱怒得恨不得破口大罵。
這群王八糕子。
老王爺見錦繡沉默,臉色變幻不定,越發打定了主意,說:「你一個弱女子,為了生計不得不開舖行醫,難免會遭受些不必要的麻煩,以及誤會。你前些日子發生的事兒,本王也聽說過了,替你感到不值,卻又心疼你。可憐你小小年紀,卻能夠不畏世俗森嚴禮教,濟世行醫,救死扶傷,精神倒是可嘉。可你畢竟是女子,女子不管再如何厲害,總歸要嫁人生子,回歸內宅。一般人家,雖嘴上不說,恐心裡早已把你屏棄在外。想來你心裡頭,也不是不委屈的。不過,我成王府可沒那麼些破規矩。本王不但不嫌棄你醫女的身份,還特佩服你。」
老王爺這話雖然說得隱晦,但在場諸人,也漸漸聽明白了,有羨慕的,也有複雜的,還有欣喜的,傲然的。
朱子權面色深沉,看不出喜怒,莫測高深地望著錦繡。
成王爺仍是一副氣神定閒的模樣,目光柔和而居高臨下地望著錦繡,緩緩道:「本王一向佩服王大夫你這樣的女子,日後若是再有人敢找你的麻煩,儘管來找本王,本王替你出氣。」語氣很是溫和,還很寵溺。
老王爺哈哈一笑,指著兒子,對錦繡道:「王大夫,你可見到了,我這兒子對你也是另眼相看呀,哈哈……」
錦繡恨得冷笑一聲,但臉上卻帶著感激的笑,「老王爺,王爺,實不相瞞,錦繡自從行醫以來,可沒少遇上些噁心人了,有些病人,我千辛萬苦才救把他給救回來,這偏還自恃身份,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面容,好像讓我給他醫治還算瞧得起我。之前錦繡還未開堂行醫之前,便遇上這種人,至今想來,仍是一肚子的火氣。前陣子,錦繡給謹陽侯府世子看病,那顧夫人也是如此態度,不過她比那人更加可惡,錦繡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救回了她兒子,她卻,卻……」說到這裡,錦繡一臉的怒中火燒,白皙的臉蛋兒也氣得通紅,臉上更是帶著深受侮辱後的氣憤。
老王爺等人被吸引了注意力,連忙問:「她怎麼了?」
錦繡眼圈兒一紅,怒不可竭,拔高了聲音,尖銳地道:「她居然要我給她兒子做妾。」她胸口急劇起伏,雙頰氣得通紅,雙目含怒,咬牙切齒地道:「說什麼我區區一個身份低賤的醫女,若不是瞧在我救了她兒子的份上,還輪不到我呢。還口口聲聲說,給她兒子做妾,還是抬舉了我。我若是拒絕,就是不識抬舉。」錦繡聲音激烈,辟哩叭啦如同竹筒倒豆子般,又快又狠,她對老王爺哽咽道:「老王爺,您說說,我治好了顧世子的病,若是顧夫人嘴上說聲感謝,我這心裡也舒坦多了。可她偏偏,偏偏那樣侮辱於我。老王爺,您可是有身份有地位又是有修養的人,您來評評理,顧夫人她憑什麼這樣對我?我好歹也救了她兒子,她怎就可以……這樣侮辱我?」錦繡雙眼含著熱淚,一副深受打擊的模樣。
「哎,這……」老王爺神色閃爍著,臉色很是不自然。
成王爺也似乎啞住了,目光四處閃射著,臉色很是不自然。
錦繡又繼續怒道:「顧夫人實在太侮辱人了。我王錦繡就算身份低微,可也不屑給人做妾。妾是什麼玩意?天下人哪個不知道?」帶著熊熊怒火地望著老王爺,「妾不過是男人的玩物罷了,想打就打,想罵就罵,讓她站著不敢坐著,讓她跪著生不敢站著死。她還好意思給我一通甜言蜜語,說什麼錦衣玉食榮華富貴享之不盡,我若是拒絕就是我不識抬舉,我呸,她區區侯府算得什麼?就算天王老子我王錦繡也不稀罕。」
老王爺如被哽著了般,臉色古里古怪。而成王爺也好不到哪兒去,屁股底下似乎有針,挪來挪去就是不舒坦。
錦繡又繼續哽咽道:「顧夫人實在是太狠了,居然這樣對待我。若是多給些銀子,我還打從心裡感激她。可她偏偏,偏偏用那種方式侮辱我,實在令我難受。幸好,老王爺不是那樣的人……」她抬起哭得狼狽的臉兒,感激涕零地對老王爺道:「不愧為天家人物,老王爺就是懂得民心,懂得我們這些小老百姓的心思。我們老百姓,別的要求都沒,只求一個尊重二字。老王爺您沒有像別人那樣,在我們這些小人物面前,扯高氣揚,高高在上,反而和藹可親,這人與人之間,怎麼差距就那麼大呢?」一副萬分慶幸又孺慕的模樣。
這下子,老王爺更是不自在了,他輕咳一聲,「咳咳,好孩子,千萬別這麼說……說我……你是個好的,顧,顧夫人,確實做得過余了……你不要傷心。」
成王爺移了移屁股,擺出一張和氣的笑容,「父王說得對,你不要傷心了。顧夫人那樣對你,實是不應該。你不要往心裡去……至少……我們才不屑像她那樣對你。」
錦繡一臉的感恩戴德,以及感激涕零,所有小女子對權貴人物的祟拜,仰視……令這對父子過足了英雄癮,至於原來的想法,早拋到呱哇國去了,提都不敢再提。
老王爺又安慰了錦繡,要她不要再傷心,事情都已過去了,顧夫人沒個眉眼高低,要錦繡不要與她一番見識。
錦繡喏喏地聽了,低聲道:「老王爺說得對,事情都已過去了,錦繡早已不計在心裡了。可每每想起,總是心裡憋悶得慌。」
成王爺也跟著安慰,忽然想到什麼,試探性地說:「這顧夫人確實不像樣。不說你救了她的兒子,單說你的品性為人,做妾也委屈你了。就算做不得正妻,至少做個平妻吧?」然後試探性地望著錦繡,「如果本王是顧夫人,最低也要給你個平妻的身份。」
錦繡冷笑一聲:「管他什麼平妻側妻的,總歸是個妾,一輩子抬不起頭來不說,還要處處受制肘。我王錦繡雖身卑位輕,卻也寧**首不做鳳尾。更何況,與別的女人分享一個男人,真夠令人噁心的。」
眾人大驚,包括朱子權,全都不可思議地望著她。
錦繡神色淡定,淡淡地道:「我是大夫,天生就有潔癖。」意思就是,想做她的丈夫,必須只有她一個女人。
朱子權成王爺愣愣地盯著她,半天無話。老王爺卻怔怔地道:「男人三妻四妾再是平常不過了。你有這樣的想法,卻是不應該呀。」
錦繡不以為然,「是不應該,可沒辦法,我是大夫,有潔癖的。」
這下子,老王爺等人再也無語了,也實在找不著任何話語了。
朱子權卻有些不甘心,冷笑一聲:「你這樣的想法,可真夠標新立異,可你想過沒有,你若是抱著這樣的想法,這輩子,可不容易嫁出去了。」
「我一個人也過得很好,幹嘛要嫁人?嫁人一點都不好玩。」
朱子權瞪大眼,「你居然不想嫁人?」
嫁人有什麼好?侍候公婆,相夫教子,操持家務,做得好了,那是應當的,沒人會誇你半句。若是做得不好,那可就千夫萬指了。更何況,婆婆天生就愛找媳婦的麻煩,做媳婦的還得忍著受著,不得有怨言。哼,婆婆又沒有生養過自己,憑什麼要侍候她?就因為她是自己男人的娘?可自己的親娘身為女兒的卻沒機會侍候呢!
見錦繡沒有回答,只一臉的不屑。朱子權心中不是滋味,冷下臉來,喝問:「為什麼不想嫁人?」
錦繡訝然地望他一眼,淡淡地道:「九爺,小女子現在還在替父守孝。」雖然她覺得古人守孝狗屁不通,但現在卻是她的一道良好護身符。
沒由來的,朱子權居然有種落了口氣的感覺。很好,這丫頭還在守孝期,暫且不會嫁人,很好,很好。
咦,不對,她嫁不嫁人,關他什麼事?
朱子權有一會兒的怔忡,飛快地望了錦繡一眼,發現她的目光正向朝他射來,心裡一虛,趕緊別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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