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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9章 醫者職責 文 / 淳汐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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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東臨邀功似地對父親道:「爹,這位是王錦繡王大夫。您可別小瞧她,她雖年輕,又是女流之輩,但醫術可精湛了。這回若不是她,爹爹哪能這麼快就清醒過來。」生怕自己父親不知道似的,他又添油加醋地道:「爹,您有所不知。在得知爹爹身受重傷時,孩兒便立即帶著齊大夫和錦繡大夫一路前往太湖。可腳程再快也怕來不及給爹爹救治,所以錦繡便寫上秘方,用飛鴿傳書給這兒的大夫,讓他們按著方子抓藥給爹爹服下,這才給爹爹繼了命,這一路上星夜馳騁,也花了兩天的功夫,總算錦繡開的藥方起了天大的妙處。而齊大夫祖傳的藥方卻是厲害,今早才給爹爹用上藥,今天晚上就清醒了。爹,傷口還痛嗎?」

    顧炎苦笑,「痛,如何不痛?不過還能忍受。齊大夫,呃……」他望著錦繡,不知該如何稱呼。

    顧東臨連忙道:「爹,她姓王,名錦繡,金陵人稱她為錦繡大夫。」

    「原來是王大夫。」顧炎說,兒子的急切與不合常理的討好使得他心裡有了數,不動聲色打量了錦繡,「聽臨兒這麼一說,王大夫可是顧某的救命恩人。」

    錦繡說:「侯爺身份尊貴,我等區區草民,如何敢邀功?」她瞟了顧東臨一眼,又道:「能為顧侯爺治病,亦是我等的榮幸。」

    顧炎微微皺眉,不動聲色地看了一臉心虛的兒子,又望了望錦繡一眼,忽然有些玩味,這個從來不知天高地厚的兒子,似乎挺怕這個小姑娘的。

    「王大夫不必自謙,你和齊大夫合力救下顧某的性命,顧某無以為報,只能在此向二位承諾一句話,日後有任何難處,知會一聲便是,只要顧某能夠辦到,絕不推辭。」

    齊大夫深深作揖,「侯爺客氣了。」

    錦繡卻是不為所動,淡淡地道:「多謝侯爺。」

    顧東臨心頭一跳,一臉緊張地望了錦繡一眼。

    顧炎又說:「兩位大夫大老遠趕來,又急著救我,想必這時候也累極了吧,臨兒,你也太不懂事了,為何不早早讓趙知縣安排兩位大夫休息?」

    顧東臨嘴巴張了張,有些委屈,低聲道:「原是要下去歇著的,可爹爹的侍衛們也傷亡慘重……」

    顧炎神情一黯,「既是如此,那也只能勞煩兩位大夫再辛苦些了。」

    齊大夫連道:「侯爺客氣了,救人本是醫者職責所在。」

    錦繡沒有說話,她還要給那個斷了手筋的侍衛做手術呢。

    「顧侯爺已沒什麼大礙了,只要按時吃藥,忌酒忌辛辣食物,多吃些魚湯,對傷口復很有好處的。顧侯爺身上可還有其他不適?」

    顧炎再一次瞧了這個小姑娘,神情冷淡,不卑不亢,不若其他人對自己恭敬有禮,反而像對陌生人一般。他笑了笑,說:「王姑娘一路上勞累奔波,想必也是累極,可得下去好生歇著才是。臨兒。」

    顧東臨「啊」了聲,連忙說:「爹,我省得。錦繡,走吧,你也確實累了,我讓人帶你下去歇著。」

    「那個江侍衛還要做手術。」錦繡說,「他手上的傷已有好幾天了,若是再不及時做手術,一條手臂就得報廢了。」醫者天性,雖然她確實累極了,但能救一個算一個。她做不到漠然不管。

    顧東臨愣了下,忽然心頭五味雜陳,想了會,低聲道:「好,我帶你過去。只是,你的身體能吃得消嗎?」

    「沒事。」她已經習慣了,只要遇上病人,不管再累再苦,都得堅持到最後,這已經是職業使然了,無關其他。

    那名江侍衛左手臂外側肌建裂斷裂,只需把手筋接起來然後再包紮便成,她在現代沒少做這種小手術,可在古代,卻是了不得的大事了,當眾人把所有準備工作做齊後,那江侍衛也吃了麻沸散昏睡過去,四處燭火點得通亮,銅鏡也搬了來,照著傷口處明晃晃的。

    她戴上口罩,戴上已消了毒的手套,全副武裝過後,拿著鑷子卻一時不知該如何下手,她在古代,還是第一次做這種手術,她是真的沒有多大把握……周圍這麼多人都圍著她看,甚至連齊大夫及其他本地的大夫們也都不顧疲勞要給她打下手,她知道,齊大夫是想看她如何做這種手術的,畢竟,在古代手筋斷了的人,整條手都是廢了的。

    顧炎身邊的侍衛,大都圍在外頭,都想見識她的神醫技術,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心裡有多麼彷惶了。

    人人都在傳她技術有多麼高明。

    萬一失敗了……

    「姑娘,」齊大夫和謁的聲音響在耳邊,「沒有人一出生就是一帆風順的。剛才與這位江侍衛把話說得清楚了,不管成功與否,總要試上一試。」

    錦繡心中一動,側頭,對上齊大夫溫和的目光,他的臉上是濃濃的鼓勵與慈謁,就像隔壁的老鄰居,又像長者一樣,帶著包容與鼓勵。

    錦繡深吸口氣,展顏一笑,「您說得極是,是我把自己誆進去了。」身為醫者,若是總想著萬一失敗了又如何,又何必選擇這個行業呢?

    不管結果如何,總要全力一搏才是。

    錦繡沉澱了心思,拿出攝子,在傷口處找著斷裂的手筋,手筋並不是很粗,用肉眼縫合也是比較辛苦的,所幸,這個時代已經有了放大鏡了,這放大鏡的鏡片由水晶石、石英、黃玉或紫晶磨製成,鑲在龜殼做的鏡框裡。這時候的放大鏡造價不菲,普通人哪用得起,這還是當年陰差陽錯之下得到的,錦繡拿它當作寶貝般對待。如今,總算有了用武之地,雖然沒有現代顯微鏡那般效果,總比肉眼好些。

    花了一個多時辰,總算把手筋接了起來,處理好傷口後,再給包紮妥當,錦繡這才長長吁口氣。

    幫著拿放大鏡的齊大夫忍著快要酸掉的手,問:「姑娘,把手筋接起來後,江侍衛這手臂就能恢復原狀麼?」

    「不一定。」錦繡抹了額上的汗水,扯下口罩,露出欺霜賽雪的臉兒,夜間的燭火照在臉上,更是顯得出奇的白,配上不大卻晶亮的眸子,如同燭光下的仙子。

    「幾乎所有修復後的肌腱均與周圍組織形成不同程度的粘連和關節活動障礙,這與局部的病理情況、手術操作技術、縫合材料、術後處理是否正確等有密切關係。」錦繡實話實說,「我也是第一次做這種手術,雖然進行了全力修復,但是否能夠恢復,我也沒有多大把握。」

    她頓了下,又說:「就算手術成功,但還得做長期的復鍵。術後20天後開始輕度活動關節,40天後開始作正常功能鍛煉。過早活動可造成肌腱斷面分離或斷裂,過晚活動易發生粘連。做復原鍛練是很痛苦的,只要傷者能夠堅持鍛煉,三到五個月,就能恢復到七成。若是怕痛楚,我也沒法了。」

    齊大夫點頭,「不管如何,姑娘能夠開創先河,也算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手術是否能夠成功已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身為醫者,能想常人所不能想矣。手筋斷裂再接,老朽也曾在古書上瞧過,不過也只是廖廖數語而已,真要實施,老夫完全是想都不敢想像。而姑娘卻能

    大膽施行,不管成功與否,姑娘這種勇氣,卻值得肯定和欽贊。」

    錦繡笑著說:「老人家過獎了。我也只是摸著石頭過河罷了。」她對眾人交代,「好了,做完手術後,把傷者抬到床上去,你們多人住在一間,身上也大都有傷,為避免空氣污染,必須得保持室內透氣通風狀態,另外,盡量把屋子裡的所有器具再放進鍋裡用水蒸餾消毒,這樣才不至於讓傷kou交叉感染。傷口包紮的布條,也必須放進鍋裡蒸餾,布條要勤換,最少也要一天換一次,傷口不得沾水,在上藥的時候,必須拿鹽水洗水消毒。這樣傷口才好得快,都記住了吧?」

    眾侍衛一直跟隨顧炎,出身入死已是家常便飯,平時候受傷也只是隨便上點藥完事,若是換作平常的大夫,他們肯定會不屑一顧,但錦繡能把斷裂的手筋接上,不管成功與否,也算是讓他們大開眼界了,當下把錦繡的話當作聖旨般,回到屋子裡果然清理了所有衣服被褥拿去廚房蒸餾。

    收拾了器具後,正待離開,忽然又有人衝了來,跪倒在錦繡跟前,「錦繡大夫,我弟弟雙目失明,大夫都說撞到頭部,腦子裡有血塊,無法散去,所以雙眼才瞧不見。錦繡大夫,您就行行好,看看能否讓我弟弟恢復眼力。」

    錦繡歎口氣,「腦部有血塊麼?」

    齊大夫問那名侍衛,「小哥兒,令弟的雙眼老朽也瞧過了,是因為腦子裡的血塊導致雙目失明,若是血塊只有少許,還可以用藥化去。可令弟腦部受創嚴重,污血較多,用藥也是無法排出,依老夫的法子,只能用針灸醫治,再配合藥物,大約一個月左右便能使血塊化去。」他想著錦繡出神入化的技術,又帶著些許期望著錦繡,「姑娘醫術超群,想必應該還能有更好的法子。」

    錦繡道:「針灸治療再加藥物,雙管齊下,這倒是不錯的好法子。不過,若是血塊較多,還只能用針灸冶療了。」

    那名侍衛大喜,連忙道:「錦繡大夫,我弟弟真的能救?」

    錦繡微笑著道:「腦部血塊壓迫視神經以至於雙目失明也是常見的症症。若是腦部裡的血塊消掉,相信應該能恢復視力。不過,雙目失明原因有很多種,等把腦部裡的血塊清理乾淨後,再看是否能恢復視力,若是不成,咱們再想辦法。啊,對了,我得瞧瞧,這腦子出血,究竟是顱內出血,還是硬膜外或硬膜下小血腫,若是顱內出血,針灸治療可就沒多大作用了。」

    雖然聽得雲裡霧去,但那侍衛也聽出了其中的凶險,又垮下臉來,失聲叫道:「這,這怎麼辦?錦繡大夫,您可要想想法子才成。我弟弟還年輕,連媳婦都沒娶呢。若是沒了雙眼,這以後的日子可要怎麼過?」

    顧東臨道:「讓你弟弟放心,侯府會給他豐厚的賠償。按照侯府慣例,斷一條手臂給100兩銀子,兩條300百,斷一條腿給200兩……」

    錦繡掃他一眼。

    也不過是淡淡地一瞥而已,卻如同寒風拂過面頰,顧東臨心頭一虛,立馬改變了語氣道:「還是讓齊大夫瞧瞧吧。齊大夫,侯府侍衛跟隨父親多年,出生入死,榮辱與共,只要能夠醫治,錢都只是小問題。」

    ……

    等所有人都消失後,顧東臨吩咐下人帶齊大夫去歇息,齊大夫與錦繡拱拱手,「老朽先去休息了。姑娘也好生歇著才是。」

    錦繡點頭,顧東臨搓著雙手,期期艾艾地道:「我知道你已經累極,我早已讓這兒的下人給你安排了上好的房間,離這兒不遠,我帶你過去……」

    「不了,讓下人領我過去就成了。」

    錦繡被安置在知縣府衙後的一處廂房,還有侍女服侍,幸好這天氣已接近冬季,否則要是放在夏天,兩三個日夜不洗澡那種滋味還不知要怎麼過。

    錦繡洗了個熱水澡,因為來得匆忙,也沒備件換洗的衣物,所幸前來服侍的丫頭很有眼色,給她準備了一襲衣衫,還算合身,聽說是知縣千金那借來的。

    錦繡現在只想上床狠狠睡上一沉,其他都不想再管了。錦繡這一覺睡到昏天暗地,日月無光,若不是需要內急,她肯定還想繼續睡的。

    昨天服侍過她的侍女端著洗臉水進來了,身後還跟著兩個丫頭,見錦繡已經起了床,不由笑道:「王大夫醒了?婢子侍奉姑娘洗臉。」

    錦繡不習慣別人服侍,連忙道:「擱那吧,我自己來就成了。」

    那婢女也不堅持,笑著說:「姑娘一個人身邊也沒個服侍的人,奴婢給您梳梳頭。」

    錦繡看著自己一頭的凌亂頭髮,也沒什麼意見,奴婢采月給她梳了個規整的髻,采月手巧,不一會兒,把給她把頭髮梳好了,望著銅鏡裡似乎變了一張臉的自己,錦繡感動不已,她母親死得早,她本人也不會梳頭髮,每天就兩個辯子紮著,以前家裡服侍的下人也曾想教她梳頭,她嫌麻煩給拒絕了。成天頂著兩張辯子,如今陡然換了個髮型,看著真是清爽。

    采月梳好頭後,忽然發現妝台上沒有半點首飾珠花,不由道:「姑娘怎麼也不戴點首飾什麼的?」

    錦繡不好意思地道:「我不會梳頭……」古代的小姑娘就算是貧窮的農家妹子,也是把頭髮梳得花樣百出,而她卻只會扎辯子,想來也覺汗顏。

    采月卻誤以為錦繡因為沒錢買首飾,所以才只扎兩條辯子,心裡閃過絲絲的同情,又笑道:「沒事沒事,有婢子在嘛,只是沒個珠花簪子什麼的,奴婢去外頭給您摘兩束花給您插在頭上。」說著便往外跑去了,錦繡想制止她都來不及了,過了沒一會,采月進來了,手上拿著一朵百合花,「姑娘,插在頭髮上吧,保證好看。」

    錦繡望著鏡子,采月手兒巧,把微微綻放的百合插有鬢邊,居然就起了畫龍點睛的作用,整張臉兒看起來便美麗許多,真是不可思議。

    采月仔細端詳錦繡,誇道:「姑娘長得可真好看,這麼一打扮起來,就美成這樣了,若是再仔細打扮一下,可不梳給咱們表姑娘。」

    「表姑娘?」

    采月語氣不屑地道:「表姑娘就是咱們夫人娘家侄女,因為長得很美,所以有太湖第一美人的稱號。不過我個人覺得,姑娘可不比那表姑娘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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