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茅草棚時,太陽已經下了山後了,遠遠瞧到自己茅屋,錦繡這才想起,那個受傷的少年還在裡頭,早上吃了點稀粥外,這時候不知會餓成什麼樣了。於是加快了步伐進了茅屋,果然,這少年餓得前胸貼後背,躺在草蓆上睡得半死不活的,錦繡有些愧疚,趕緊生了火,把才買回來的米給淘淨,放進鍋裡熬,然後又叫錦玉拿著簍子去溪裡弄幾條魚回來,外頭天氣冷,錦玉不怎麼樂意,錦繡道:「去吧,姐姐還買了肉,等會子給你做回鍋肉。」
望著桑紙裡包著的那一塊半肥瘦的肉,錦玉吞了吞口水,腦海裡回想著回鍋肉的香味,這才不甘不願拿著簍子出去了。
因為只有一口鍋,燒木柴也很費功夫,所以錦繡先是把肉洗淨,然後丟進鍋裡加清水煮,煮了一會後,打去浮沫,這才丟米下鍋,等飯煮得差不多後,錦玉也從外頭回來,簍子裡有幾條小鯽魚,並且打整得乾乾淨淨,錦繡大喜,把肉撈起來,再把鮮魚下鍋,一邊煮一邊切肉,
錦玉瞧她還留了一小塊肉起來,不解地問:「這肉還要留到下頓吃麼?」
「是給那人的。」錦繡說,這少年受了傷,她這兒也沒什麼好的補品,除了現存的魚外,還得吃些葷才是,否則營養跟不上,傷口也無法及時好轉。
如此貴重的肉居然還要給一個外人吃,錦玉氣得快要哭出來,又惡狠狠瞪了那少年,那人這時候餓得爬都不爬不起來,鍋裡傳來的肉香味極勾他的饞蟲,發現錦玉射過來的凶茫,他心虛地避開頭。
錦玉連殺人的心都有了,但,姐姐的脾氣他是知道的,也不敢惹姐姐生氣,只得上前幫忙燒火。而這時候,柴也沒多少了。錦玉只得去外頭撿點柴回來,所幸,前邊不遠處有處不小的竹林,背了背簍過去不一會兒便撿了一背簍的干竹筍葉,這種葉子好燒,又好點火。發現前邊有一行人過來,錦玉定眼一瞧,看出了那些人是謹陽侯府的人,心裡一陣緊張,但這時候,想找地方藏起來也不成了,因為那些人也瞧到了他,他們叫住他,然後拿了副畫像給他,「喂,小子,你瞧過這畫像上的人沒?」
畫上的人頭戴金冠,面容俊郎,一雙單鳳眼極是傲慢。這不是謹陽侯世子顧東臨又是誰?錦玉搖頭,說沒見過。然後那群人又朝那所茅屋走去,錦玉怕自己姐姐的美貌使得這群人和謹陽侯世子一樣獸性大發,連忙跟上前去。所幸,這群人因為急著找人,還不曾把錦繡放進眼裡,拿了畫像問錦繡,又瞟了地上蓋著破布棉絮的少年,略顯失望地轉身離去了。
但過了會,那領頭的人忽然轉過身來,狐疑地望了那人一眼,那少年披頭散髮,臉上又帶著傷痕,灰撲撲的,身上蓋的被子又破又爛,連棉絮都露在外頭,而那少年神色漠然,也不看自己一眼,只拿著黑不噥咚的粗瓷碗一邊吹著碗裡的稀飯,一邊大口大口地喝著,雖看似斯文,實則是餓鬼投胎似的。這人暗自啐了聲,搖搖頭,心想這人哪可能是世子,若真是世子,早就喊起來了,如何會是這副模樣。
等那群人走了後,姐弟倆這才徹底放下了心思,錦玉拍拍胸口,「謝天謝地,這群瘟神總算走了。姐,我還以為,他們找到咱這兒來,要捉你回去呢。」
錦繡抹了額上的冷汗,「可不是,剛才可真是嚇死我了。」
「那該死的顧東臨,早點死了得了。真是個禍害。」
那少年神色古怪複雜地望了他,錦玉惡狠狠地瞪著他,「看什麼看,再看挖你的眼珠子。」
「錦玉。」錦繡輕斥,「算了,把柴放下來,再燒點兒火,我馬上炒回鍋肉了。」
一聽炒回鍋肉,錦玉連忙把背簍放到灶下,開始燒火,果然,一會兒後,錦繡便炒出一大盤回鍋肉炒芹菜出來。姐弟倆總算打了一回牙祭,錦繡給弟弟夾了幾塊肉放到碗裡,「吃吧,你正在長身子,要多吃些肉。」
錦玉把肉夾到姐姐碗中,「姐,你也吃點肉吧。」
姐弟倆推來推去,但最終,碗裡還剩大半碗肉,錦繡看著盤子裡的肉,心裡酸酸的,錦玉才十一歲,卻是這麼的懂事了。能澆水拾柴捉魚做飯,可這些都不是長久之計,錦玉不能再耽擱了,必須得進入正規的學堂裡請夫子教學才成。
晚上,錦秀重新拾了枯草,在地上另鋪了地鋪,再墊上一張布,隔著少年不遠的地方,姐弟倆就那樣蓋一床被子。望著姐弟倆頭挨著頭的睡姿,那少年忽然升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怒氣。可惜,他不能說話,身子也不能動,只能那樣乾瞪著眼,瞪著錦玉,那混小子,睡了不一會,獨漸漸靠向錦秀脖子處,然後雙手也開始不安份起來,環上錦秀的腰,緊接著,整個人都趴在錦秀身上,而錦秀,不知是白天太累的緣故,還是怎的,居然沒什麼反應,少年心裡怒火中燒,真恨不得把這小子抓來暴打一頓。
……
清晨起了床,錦玉發現這少年總是用惡狠狠的目光瞪視自己,不由火了,也回瞪回去,嚷嚷道:「你瞪我做什麼?我姐姐救了你,你別不識好歹。」
少年撇唇,沒有答話。大概不屑與這小屁孩計較。
錦玉見不慣這人的囂張,上前兩步,很快又後退兩步,捂著鼻子,「唉呀,你個髒鬼,身上好髒,好臭。」然後跑著出去了,對外頭正在曬藥材的錦秀道:「姐,那傢伙身上好臭,我真怕他身上長了虱子,姐,還是把他趕出去吧。反正他身上的傷也差不多了。」都三天了,那傢伙腰上的傷復原良好,按理應該能起來活動的,偏偏那傢伙總是不肯動。躺在地上活像大老爺們似的,除了起來方便外,哪兒都不肯去。
偏偏,他起來方便還得讓他和姐姐一道撫著去茅坑,因為男女有別,姐姐把他扶到茅坑後,就讓他在一旁守著,可沒把他給憋死。
錦繡放下手頭的藥材,「臭?唉呀,我還真給忘了,也該給他洗個頭了。」
「姐!」錦玉大叫。
「乖,好好唸書去,我去燒水,等會子給他洗個頭,順便把你的也洗了。」錦繡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屑,進了屋子,身後的錦玉氣得雙眼發黑,不過聽著姐姐也要給他洗頭,雙眼一亮,不再計較。
那少年聽說錦繡要給他洗頭,雙眼一亮,亮晶晶地望著正在燒水的錦繡,臉上閃過些許不明光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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