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曲「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徐景鳴一直以來都是彆扭的，連他自己都知道自己經常自相矛盾，總是一臉不屑和冷傲地拒絕其實心裡很喜歡的東西，讓人看不出他到底是什麼想法。
但是除了她。
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一點也看不出他在說反話，卻就是能感覺到他不誠實，每次都能識破他的偽裝。
「笑什麼？」
徐景鳴瞟了她一眼。葉曲搖了搖頭，但笑不語。
笑容裡有點點的得意，徐景鳴目光微動，沒有再追問下去，拿起電腦自顧自地玩了起來。
不讓她看電視，她就得意不起來了。
果然，葉曲笑容一僵，就要過來搶電腦：「是我拿過來的！」
「電腦還是我的呢。」徐景鳴輕描淡寫地擋住了她的手，還朝她挑了挑眉毛，也是得意的表情。
葉曲動作頓時一滯，幽怨地鼓起了臉。
睜著烏漆明亮的大眼睛，嘟著嘴鼓著臉的樣子像極了剛出生的某種生物，徐景鳴好笑，將電腦又還給了某個跟小孩子一樣愛搶電腦玩的人，順帶在她臉上戳了戳，「這麼喜歡看電視？有什麼好看的。」
「不是看電視，林娜要的畫像，我給她發過去。」葉曲搖頭接過電腦，聲音聽起來有些鬱悶。
不知道什麼時候林娜知道她會畫畫，非要吵著讓自己幫她畫一幅畫，不給她照片還提了一大堆要求，害得她熬了好幾個晚上。
幸好閉著眼睛也能知道林娜長什麼樣，不然就是再熬十幾個晚上都不一定能畫出來。
抱著電腦窩在了徐景鳴懷裡，葉曲抬頭徵詢他的意見：「你要不要看看？」
都靠在懷裡了，才來徵詢意見，難道能把她推開說我不看？
徐景鳴微微無奈的搖頭，「嗯」了一聲，替她將腿上放得歪歪斜斜的電腦扶好，和她一起看了起來。
圖片是在學校的打印店裡掃瞄發送到郵箱裡的，普通的畫紙，但是清晰度很高，所以下載起來有點慢。
葉曲先給林娜傳了一份，然後慢慢下載著，同徐景鳴聊起天來。
「怎麼不給她寄過去？」徐景鳴看著屏幕上縮小版的林娜，微微不滿地皺了皺眉。
即使沒有放大，依然能看出畫面的逼真，可見畫畫的人是有多用心！
他都沒有這麼好的待遇！
心裡不平衡，語氣也變得酸溜溜的，徐景鳴悶聲問葉曲：「你什麼時候給我也畫一張？」
「她怕弄壞了。」葉曲聳了聳肩，又聽見他酸溜溜的語氣，好笑地回頭瞥了他一眼。
對象可是林娜，他哪來的醋意亂飛！
回頭剛好掃見他聚在一起的眉心，葉曲順手替他揉開，「等我有時間。」
這說法太敷衍了。徐景鳴皺眉追問：「你什麼時候有時間？」
剛散開的眉心又聚在了一起，葉曲洩氣地放下手，賭氣地瞪了他一眼，「我怎麼知道！」
待遇果然是不如林娜。
徐景鳴心裡幽幽歎了口氣，抬手撫額小聲抱怨道：「就知道我沒有林娜重要。」
像一個看到別人分糖吃，自己卻兩手空空，羨慕又眼紅的小孩子。
葉曲沒有聽到他說什麼，看他的表情卻也知道他在鬱悶什麼，輕輕笑了笑，又轉回了頭。
其實已經替他畫過許多了。
第一次見他的時候總覺得像是在哪裡見過，於是暑假在家閒著無聊，靠著記憶畫了許多。只是不曾用心，找不到感覺，自己也不滿意，所以就被打包起來束之高閣了。
「叮鈴」一聲，下載完成，葉曲打開圖片，整個屏幕瞬間被林娜的頭像所佔據，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精緻的無可挑剔。
「怎麼樣？」葉曲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傑作，一邊問身後的人，一邊打開聊天窗口問林娜。
林娜發了一排感動流淚和垂眸害羞的表情過來，滿意到無話可說。
「不怎麼樣。」身後的人眉心更擰，不滿意到了極點。
不過他的意見不重要，葉曲朝他哼了一聲，起身坐到了一邊不再理他，笑瞇瞇地同林娜聊天。
雖然經常和她打電話，但是每次都好像有說不完的話一樣，從學校的趣事聊到明星的八卦，再從娛樂的新聞扯到高中的往事，天南地北，東拉西扯，滔滔不絕。
徐景鳴被她晾到一邊，無言地靜默了片刻，搖了搖頭，進了書房。
其實他也會畫畫的，只是……
在書房裡翻了許久，找到一本輕微泛黃的畫冊，隨意翻了翻，到最後一幅畫的時候停了下來，徐景鳴目光有些怔忡。
只是他從不記得自己學過畫畫，所以不曾告訴過任何人。
最後一張畫是他的自畫像，應該還是他初中的時候，面容青澀而又稚嫩，眉目間有許多暗沉冷凝，目光裡幽幽暗暗映出了一個人影，不知道是誰。
前面幾乎每張都一樣，只是眉目和唇角稍有不同，應該是練習了許多次，才畫出了最後一張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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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目光微沉，徐景鳴皺眉凝視著紙上的自己，想像著自己一筆一筆畫著自己的情景。
想像不到。
他從來不記得自己如此用心地畫過自己，而且他也沒有那麼多的耐心畫的這麼仔細。
更何況，誰沒事的時候會畫自己？都是畫別人吧。
當初發現這本畫冊的時候，他想找人問一下，但連他都不知道的事情，還有誰會知道？
於是每一次想起都只能作罷。
大概是誰送他的禮物。
徐景鳴輕嘲地搖了搖頭，他果然是被捧得太高，將所有的事情都想得理所應當，這麼精心的禮物，他連送的人是誰都不記得，居然收的如此安心。
沉沉的歎了口氣，撇去心裡異樣的想法，徐景鳴撕下唯一一張空白的紙，又找了根鉛筆，坐在書房裡畫起畫來。
葉曲將林娜確實畫的很好，但是他可以將她畫得更好。
嘴角淺淺地勾起一個弧度，徐景鳴迅速勾勒出了一個印象中的葉曲，沒有多麼精巧細緻，卻很有神韻。
得意地挑了挑眉，拿著幾分鐘畫好的傑作出去邀功，徐景鳴站在沙發後將畫紙放到葉曲面前，涼涼道：「怎麼樣？」
「什麼呀？」葉曲視線從屏幕上移開，將畫紙拿遠了一些。
泛黃的畫紙和粗糙的線條十分不入眼，但是上面的人卻是展開鮮艷的笑容，引人注目。
葉曲愣了愣神，視線在畫紙上停了很久才驚喜地回頭看他：「你畫的？」
不然還能是誰。徐景鳴挑了挑眉，從鼻孔裡哼了一聲，又將畫紙抽走。
勞他動筆，可不能輕易給她，他是有條件的。
手裡的驚喜被帶走，葉曲怔了怔，反應上來他的意思，笑得眼睛都快沒了。
「過幾天給你也畫一張。」葉曲將他手裡的畫又拿了回來，拿在手裡愛不釋手。
紙面發舊的感覺像是老照片，然而鮮亮的笑容卻又在紙上鮮活，沒有細細描摹，卻也用心十足。
何況他畫畫的時候是沒有看著自己的。
翻來覆去地看了好幾遍，葉曲又是驚喜又是感動，忽然將電腦放到一邊，回身反抱住了徐景鳴。
「徐景鳴。」葉曲在他耳邊輕聲低語，聲音竟然有一絲絲的哽咽，「謝謝你。」
這麼小的一份禮物，都能感動成這樣。
徐景鳴揉了揉她的頭髮，輕笑道：「不就是一幅畫，至於麼？」
「至於。」葉曲吸了吸鼻子，用力地抱了抱他又退開，看著他一字一頓道，「因為那是你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