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的話說一遍是感動,說兩遍是強調。
握著手機的手不自覺用力,沒有消息再傳過來,心有靈犀般,葉曲似乎看到徐景鳴對著手機皺眉的樣子。
和下午某一個時候訓斥她「不要胡思亂想」的表情一模一樣。
他總是能一眼看穿她不由自主的懷疑,然後及時打斷,有意或者無意。
就像他說的,她總是讓人放心不下。
「好好睡覺,等我回來,別讓我擔心」
看不到徐景鳴是如何歎息,從他的字裡行間裡卻能感受到一股深深的無奈,葉曲小聲的抽噎,有很多話想問他,最後卻什麼也沒有問,抱著手機睡著了。
等了很久不見她再回復過來,看了眼時間,指針正好指到12的位置,一聲輕歎忽然溢口而出,徐景鳴閉了閉眼。
等待是最折磨的事情,看不到結果的等待更是。
從未想過有一天會喜歡上發短信,一字一字浪費時間的方式,卻因為某個人而成了生活的必需。
似乎從遇上她開始,他就一直在等她,走近她的時候等她接受,喜歡她的時候等她發現,原以為等待的日子到今天結束,卻發現放心的太早。
她不相信他。
儘管下午的時候才握著他的手說『我相信你』,但轉眼就開始擔心,不是懷疑他的感情,只是純粹的因為那個人是他而產生的擔心。
長時間不動手機,屏幕的亮光忽然暗下去,然後熄滅,周圍陷入一片漆黑,徐景鳴愣了一秒,忽然自嘲地勾了勾唇角。
等待的時間久了,連機器也會疲倦,更何況是人?
不止她覺得和他在一起辛苦,他也是會累的。
但即使再累,他就是沒有辦法像她一樣輕易想要退縮,因為他說過……
屏幕的光線又重新被點亮,徐景鳴再次愣了一瞬,然後看著屏幕上的名字,掩飾不住地笑了起來,低低的聲音沒有一點剛才的郁卒,顯示著心情的愉悅。
因為他說過她值得。
比任何人都值得。
即使睡著了,也會因為突然想到他而醒來,對他說一句「晚安,好夢」
沒有告訴過她,可她就是知道,他需要什麼。
他的一夜安穩,一夜好夢,需要她來給,也只能她來給。
因為她在,才能心安。
「傻瓜」
帶著寵溺的兩個字不管不顧地發送了出去,帶著少有的任性去吵某個鐵定已經睡熟的人,自己卻蒙頭大睡起來,徐景鳴在黑暗中對自己無言地搖了搖頭。
果然愛情使人智商降低,這樣幼稚的舉動,虧他做得出來。
然而心頭卻一瞬間被滿滿的充實起來,徐景鳴輕輕勾起了唇角。
甘願……一直這樣幼稚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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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去上課,葉曲已經做好被人議論的準備,所以教室裡許多人對著她指指點點的時候,她要麼視而不見,要麼大大方方回視對方一眼,微微一笑,將數十年來所有的教養展現得淋漓盡致,良好的淑女風範簡直比大家閨秀還要大家閨秀。
課間前來找她的鄭雪忍不住嘖嘖稱奇,調侃她:「果然是值得他喜歡啊,你瞧瞧,簡直比他還要淡定。」
不過要是看不出眼睛發腫的痕跡,風輕雲淡的態度就更讓人信服了。
鄭雪以過來人的態度語重心長地教育她:「別理其他人說什麼,她們越貶低你,你越要優秀給她們看,用事實給她們好看,別失了風度,白白讓人看笑話。」
「嗯。」葉曲對著她笑了起來,「她們不嫌累我還嫌呢,誰要理她們呀!」
這道理她懂,不然她也不會在玲玲忍不住要拍桌而起的時候攔住她。何況她也不想再給自己惹麻煩,讓某個人擔心。
想起早上看到他的短信,臉上的笑容更是放大了數倍,好像能想像到他臉上無可奈何卻又沉浸著溫柔的表情,照亮了低落的心情。
葉曲笑的太明亮,幾乎要晃花所有人的眼睛,鄭雪不自在地咳了幾聲:「既然你沒事那我就走了,下節還有課呢。」
「走吧走吧,我沒事。」笑容不好意思地收斂了幾分,葉曲低下頭去吐了吐舌頭。
嬌羞調皮的神色盡顯,沒有一絲被詆毀之後的黯然傷神。
最是春風撫人心。
鄭雪眼神黯了黯,不知想到了什麼,默然轉身離開。
葉曲抬眼間正好看到她落寞的神色,下意識叫住了她,「學姐。」
「還有什麼事?」鄭雪停下來看她,臉上的表情已經收起,只剩下眼裡一閃而過的黯然。
「對不起。」葉曲小聲開口,抿了抿唇角,看著鄭雪突然皺起的眉頭,又說了一遍,「對不起。」
一遍是替自己說的,一遍是替徐景鳴說的。
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覺得應該道歉,尤其是看到鄭雪失神的表情時,就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
葉曲惴惴不安,鄭雪看著她忽然笑了笑,帶了許多釋然和緬懷,灑脫不已:「如果你是為了
了放假前他拒絕我的事道歉,我接受,其他事就算了。」
「……放假前什麼事?」葉曲反應慢了半拍,不解地眨了眨眼睛。
這記性!
鄭雪翻了翻眼皮,沒再多言,趕著時間上課去了。
葉曲在原地站了會兒,依然想不起來她說的是哪件事,眼見上課時間到了,無言地聳了聳肩,也進了教室。
旁邊再有指指點點議論紛紛,葉曲一概視而不見充耳不聞,全神貫注認真聽課。
就像鄭雪說的,她們越是貶低她,她越要優秀給她們看。
而且不僅僅是為了證明給她們看,更是為了證明給自己看,給徐景鳴看。
她說過會一直一直在他身邊,不只是站在他身邊,更是和他站在同樣的高度。
他說她值得,她就要讓這份值得變得貨真價實。
嘴角不住的上揚,目光卻恰好相反地慢慢沉寂了下去,葉曲忍不住掏出手機,告訴不在她身邊的某個人:「我想你了。」
似乎察覺到她的變化,玲玲詭異地側目看了葉曲好幾眼,甚至推了推黎舒,小聲問她:「葉曲怎麼了?」
葉曲好笑地抬眼,用目光輕掃著反問她:「我能怎麼?」
不過是像高中一樣,突然找到了一個目標,有了前進的動力而已。
她還是她,能變到哪裡去。
轉頭繼續聽課,葉曲沒看到青菡和玲玲眼神交流中暗藏的調侃和不懷好意。
「你沒怎麼,就是覺得——」青菡表情嚴肅地湊到了葉曲耳邊,一本正經的語氣讓人不自覺側耳細聽。
葉曲將視線從講台上收回,側耳旁聽。
「就是覺得你的表情,」青菡看了眼使勁憋著笑的玲玲,抿了抿嘴角的笑意,和葉曲咬耳朵,「太、思、春、了!」
「撲哧——」湊過來聽悄悄話的黎舒笑得噴了出來,葉曲筆下不穩,在書上留下一道長長的痕跡,故意使壞的玲玲和青菡也樂得合不攏嘴。
思春。
上揚的嘴角不可避免地抖動了幾下,葉曲無語地看了眼書上難看的筆跡,笑意慢慢收了幾分。
不過就是心情好些,笑容大了些,神清氣爽了些,怎麼就用上這麼……這麼讓人無語的形容詞?
無言地張了張嘴,看著身邊兀自笑得開心的三人,葉曲閃了閃眼神:「我什麼表情?」
「這樣。」玲玲自告奮勇模仿她,做了個神遊天外的表情,笑嘻嘻地問青菡,「怎麼樣,像不像?」
「像。」青菡和她一唱一和。
黎舒看了眼葉曲閃爍的眼神,挑了挑眉毛,識趣地沒有摻和進去。
「哦。」葉曲受教地點點頭,充滿疑惑地口吻問玲玲,「我在想學長,那你又是想誰呢?」
「……當然誰都沒想!」玲玲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急於撇清自己般轉頭認真聽課。
誰信呀。
葉曲不置可否地「哦」了一聲,又意味深長地看了青菡一眼。
青菡收到指示迅速叛變,興致勃勃地湊到玲玲身邊問她:「你剛剛想誰了?」
「沒有!」玲玲臉上爬了一層紅暈。
「那你臉紅什麼?」青菡不依不饒。
剛剛還一唱一和的兩個人,迅速唱起了對台戲。
黎舒看了眼始作俑者,無奈地搖了搖頭。
葉曲無辜地向她攤了攤手,表示自己什麼也沒做。
青菡和玲玲還在僵持,葉曲嘴角的弧度又開始恢復,笑容重新揚了起來。
思春就思春,那也得有人可思才行。
她就是想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