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曲坐在桌前,攪著熱氣蒸人的小粥,雖然沒有說話,但悶著頭的動作充分地表現出鬱鬱的心情,徐景鳴輕輕地笑了一聲,勾起了唇角。
那麼多問題,他總要想想才能回答。
葉曲察覺到他的笑意,抬頭看他,想要開口,卻又記得自己還不能說話,當下惱火地哼了一聲,賭氣似得將勺在碗邊磕的叮噹作響。
剛出鍋的飯熱氣騰騰,霧氣夾著飯香一個勁地往葉曲臉上撲,葉曲餓了,隨意攪了攪,就迫不及待地嘗了一口,被燙了個正著,於是更加賭氣地製造噪音。
徐景鳴知道她在鬱悶自己不理她,看了她一眼,沒做理會,緩緩攪著自己面前的一碗白粥,垂著眼思考剛剛的幾個問題。
其實問題本身並不難回答,他幾乎是立刻就能給出答案來,但他還是很認真的思考了一番,不是思考答案,而真的只是思考問題本身。
能一口氣問出這麼多問題,可見葉曲已經壓在心裡很久了,難為她這麼好奇卻一直到今天才表現出來。
還以為她什麼事都不上心呢。
叮叮噹噹的撞擊聲更加緊促有規律起來,像是一叮咚的曲調敲在人心上,徐景鳴的視線看向了聲源地,停了片刻,似乎很隨意地開口:「杯一隻50,碗一隻30,勺一隻15。」話落,聲音果然如他預料般停了下來。
總算是清靜下來了。
徐景鳴悠悠歎了口氣,繼續思考,絲毫不理會猛然剎住動作,不可置信地看著他的葉曲。
在他隨意的討債語氣裡,葉曲賭氣鬱悶的心情呼啦一下被擊中,僵著動作不敢再敲下去。
這麼貴?!
一隻杯居然要50?!
又不是水晶杯,只是普通的玻璃杯居然就這麼貴?!
還有碗跟勺,雖然是精緻了點,但也用不到這個價格吧?!
好吧,其實她對這些價格沒什麼概念,要是放在以前,哪怕一個杯要500,她也只是抬抬眼皮表示自己很驚訝,但現在她連1分錢都沒有,可想而知這些數字對她來說有多刺激。
最關鍵的是,她已經打碎了一隻杯……
費力地吞了吞口水,葉曲聽見自己乾巴巴的聲音:「長,你不會讓我現在就賠給你吧?」
「難說。」徐景鳴悠悠掃了眼葉曲捏著勺的手,「看你表現。」
那就是不能敲了?
葉曲扁了扁嘴,不情願卻又十分配合地輕輕放下勺,「知道了。」
「表現不錯。」看見她不自覺想咬唇,卻又及時更改回來的小動作,徐景鳴滿意地點了點頭。葉曲悄悄翻了個白眼,看在自己有把柄被握住的份上,忍下了想繼續製造聲音反抗的念頭。
看著她依然鬱悶卻又難以排解的表情,徐景鳴微微勾了勾唇,喝了口粥,閒閒開口:「鄭雪跟方城分手了。」
哎,怎麼提到這個?
葉曲不解地眨了眨眼睛,就聽到他清淡的聲音繼續道:「鄭陽的公司我也有份。我不看電視。」
哦,這是在回答之前的問題。
葉曲總算是聽明白了,剛剛鬱悶的心情瞬間消散,笑容止不住地擴散。
原來不是不理她,只是在思考答案。
葉曲豎著耳朵聽他的回答。
「剩下的問題……」徐景鳴看到她亮晶晶的眼神,有一瞬間晃神,「不知道。」
「怎麼會不知道?」葉曲不滿他敷衍的回答,不依不饒地追問,「分明就是你不想說。」
對,就是不想說。
徐景鳴挑了挑眉,一副『你奈我何』的樣。「你問的多了。」
「……小氣。」葉曲抿了抿唇,「不想說拉倒。」
猶豫了一下,葉曲重新拿起勺製造噪音,也是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樣,挑著眉看徐景鳴,直接就對他發起了挑釁。
她表現不好又怎麼樣,她現在就是沒錢,他能怎麼著?還能趕她出去不成?
就算能,大不了她賴著不走行不行?
長這麼大還沒被威脅過,而且一向喜歡鑽牛角尖,她能被他一兩句話嚇住,乖乖安分下來才怪。
徐景鳴看到她的動作瞇了瞇眼,盯著她不說話,葉曲哼了一聲,低著頭喝粥,很聰明地無視他的眼神。
比不過眼神,拼不過氣場,她總還是能躲的過的。
「葉曲。」徐景鳴見她低下頭去,忽然笑出了聲,「你就那麼肯定我不會要你賠我的杯?」
「當然不是。」葉曲若無其事地抬頭,卻在接觸到他含笑卻暗含危險的眼神時迅速避開,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我現在沒錢。」
「你沒錢是你的事,要不要你賠是我的事。」徐景鳴掃了她一眼,垂著眼睛喝了口粥,「如果一定要現在呢?」
「……你說真的?」葉曲被他看得僵了一下,不自覺停了手,又覺得自己就這樣被他嚇到實在是沒出息,狠狠地又扒拉出了一點聲音,「那先欠著!反正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你……」
「那也不一定。」徐景鳴淡淡地打斷她,「不是還有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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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啊?」葉曲被他的話噎了一下,反應不過來。
「賣了應該能值50塊錢吧?」徐景鳴抬頭認真地打量了她一圈,「我從來不賒賬。賠錢或者賠人,你選一個。」
「賠……人?」葉曲氣息不穩地看著他,差點就要從凳上摔下去。
難不成就因為打碎了一個杯,她就要把自己賠給他?
這也……虧了吧,她可不止值50塊錢呢。
看了眼一本正經不像是在開玩笑的徐景鳴,葉曲乖乖的將手背到了身後,咬唇道,「我不敲了,真的不敲了。」
「晚了。」徐景鳴神色莫名的看著她,一字一頓地重複,「選一個。」
有的選嗎?
葉曲苦著臉看他,在他平靜的注視下連可憐都裝不出來,抿了抿唇,委屈的聲音小聲響起:「你開玩笑的時候能不能別這麼嚴肅?我不問也不敲就是了。」說完飛快地瞄了眼對面的人,嘟囔了一句無趣,埋頭喝粥。
「下不為例。」徐景鳴聞言沉沉地看了她一眼,沒再繼續追問下去。
開玩笑嗎?或許吧。
既然不想選,那就當做玩笑吧,反正也沒指望會有回答。
雖然,很想知道答案,比葉曲問的問題還想知道答案。
「剩下的問題……」徐景鳴揉了揉眉心,十分不情願卻又很認命的開口,「你真的想知道?」
「也沒,隨便問問。」葉曲見他似乎很頭疼的樣,搖了搖頭。
「……那算了。」徐景鳴默然看了她一瞬,頭疼似乎更嚴重了。
「不過……」葉曲悄悄揚起了嘴角,「你要是想說的話,我還是很好奇的。」
「……哪來那麼多好奇心?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