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曲抬頭看他,抿了抿唇,「我瞎說的,你不用理我。」
瞎說的如何,不瞎說的又如何,總之都是說出來了。
徐景鳴沒有接話,直直地看著她,跟她對視。
他怎麼可能不理她。
天知道他剛才聽到那句話的時候心情有多複雜!
既因為她話裡包含的脆弱和慘淡而心疼,又因為她對自己的不信任和排斥而生氣。
他希望她足夠優秀能獨當一面,但不希望她連對著他的時候都還帶著倔強和堅強,尤其是生病的時候,他希望她可以把他的照顧當做理所當然。
徐景鳴的目光太過深沉,葉曲不敢看他,低著頭咬了一小口吞下去,這才小聲道:「學長,你能不能別這麼看我?」
她應該說過被這樣的目光注視著,她會害怕吧?
「那就好好吃飯。」徐景鳴淡淡地收回視線,將原本盛在自己盤中多餘的煎蛋夾給她,「吃完。」
既然做都做好了,那總不能浪費,她是病人,應該多吃些。
他要「照顧」她,就從吃飯開始。
徐景鳴看不出神色的表情太過平靜,葉曲猜不出來他是喜是怒,只好撐著肚子多吃了一份,徐景鳴見她盤中見底,這才恢復了幾絲表情:「我有什麼可怕的,讓你不敢看?」
都可怕,表情可怕,眼神可怕,不說話更可怕。
葉曲小聲嘟囔了一句,在他表面平靜實際危險的目光中,很沒有骨氣地將錯都攬在了自己身上:「不是你可怕,是我心慌。」
心慌是一個好徵兆。
心慌之後是意亂,意亂之後是情迷。
徐景鳴對這個答案有幾分滿意,表情又恢復了一些。「……你慌什麼?」
「……我能說實話嗎?」葉曲猶豫了一瞬,怯怯地徵詢他的意見。
當然。徐景鳴點頭。
葉曲得到他的允許,眨著眼睛,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你每次一生氣就不說話,不說話的時候就看著我,我怕你生氣。」
何止啊……
徐景鳴覺得自己的表情肯定一瞬間冷到了極點,不用葉曲描述,也知道自己看著她的目光能吃人。
「好好吃飯!」徐景鳴惱羞成怒地敲了敲葉曲光光的前額。
一句話怎麼說來著?
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他真是對她抱有太大的期望了!
「吃完了。」葉曲不滿地捂著頭看他,「你讓我說實話的!」
「那就乖乖去床上躺著,發燒了還敢四處溜躂!」徐景鳴在她捂著額頭的手背上繼續彈了彈,直看得手背紅彤彤的一片才收手,「誰讓你說實話了!」
真是氣死他了!他還以為是什麼實話呢,早知道還不如不聽!
「快去!」見她不動,徐景鳴又催了一遍。
去就去!
徐景鳴這種翻臉不認賬的行為葉曲見得多了,腹誹了一句「幼稚」,葉曲順從地去了臥室。
她巴不得什麼都不做才好呢!
葉曲裝作極不情願的樣子,扁著嘴邁著小碎步回到臥室,剛一進門,就扯開了嘴角,也不管那是誰的床,直接就撲了上去,抱著枕頭樂不可支地笑。
讓他氣她!她高中的時候可是被全班公認『氣死人不償命』的角色,平常安安靜靜深藏不漏,一旦被人惹惱,幾句話就能讓對方氣得吐血。
不說遠的,就拿近的來說,方城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雖然徐景鳴一生氣就對她動手,但看他氣得牙癢癢又不能拿她怎麼辦的時候,葉曲頓時覺得這個世界是公平的,還是「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的。
笑了一陣,徐景鳴還沒有跟進來,葉曲長長地舒了口氣,摸了摸有些降溫的額頭,拿起一旁的溫度計重新測自己的體溫。
測之前先看了一眼之前的溫度,對著上面顯示的38度,葉曲有些無語。
虧她還擔心說低了,敢情都是她在自亂陣腳。
真是白白讓他佔了便宜……
咬了咬唇,葉曲覺得自己渾身上下「轟」的一聲又跟燃燒了一樣,熱得厲害。
他不會是……
「想什麼呢?」還沒想出個所以然,徐景鳴涼颼颼的聲音突然在耳邊出現,帶著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像是對鬧彆扭的小孩子的誘哄。
出現的可真及時啊,神出鬼沒的。
葉曲胡思亂想被他抓了個正著,下意識地回頭:「沒什麼。」
一回頭,兩張卡在眼前放大,其中一張上面還有一張照片。
「選一個。」
徐景鳴沒有追問,捏著自己的校園卡和銀行卡在她眼前晃了晃。
「……幹什麼?」葉曲有些茫然,不是裝出來的,是真的不知道他在幹什麼。
什麼選一個,猜單雙還是猜對錯?
「你不是把卡跟身份證都丟了?補卡要
身份證。」徐景鳴看她不解地樣子,幾句話解釋完,將校園卡挑出來遞給她,「還是拿這個吧,在學校刷不了銀行卡。」
哦,是怕她身無分,在學校生活不下去啊。
葉曲後知後覺地反應上來,自己丟錢包事小,丟各種卡也事小,丟身份證卻麻煩得不行。
上學遷戶口的同學由學校統一辦新身份證,最快也要到11月才能拿到手,而補辦各種卡都要身份證或者複印件,也就是說,她至少過1個月沒有身份身無分的生活……
怎麼會???!!!
「你你……我我我……」葉曲被自己的發現嚇到了,吃驚的不行,結結巴巴不知道要如何表達才好。
1個月!身無分!
這怎麼可以!!!
「好好說話。」徐景鳴微微收了收眉心,替她將不成句的話說了出來,「先拿我的用,等你的辦好了再給我。」
「……哦。」
葉曲點頭,在他的幫助下終於理順了思路,將手裡的卡又遞了回去,「補校園卡又不需要身份證,而且在學校外又用不了,你還不如借我張銀行卡,或者兩張卡都借給我。」
一張還嫌不夠,還想要兩張。徐景鳴瞟了她一眼。「美得你!」
他當然知道兩張卡孰重孰輕,但是,與其給她一張自己不怎麼用的卡,還不如讓她拿著自己的校園卡,然後名正言順地指揮她,甚至還能讓她隨叫隨到。
既然有機會更近一步,他何樂而不為?
徐景鳴心機深重,葉曲卻是毫無心機,看了看校園卡上端端正正面無表情應該還在上高中的徐景鳴,又看了看現實中凝著表情已經快要大學畢業的徐景鳴,覺得有些奇怪。
按理說,現在應該比以前沉穩許多,怎麼看著照片上比現在要冷厲深沉許多,倒像是……越長越幼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