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還不如她們。
葉曲在心裡補充了一句，忽然想起第二次見徐景鳴的時候，林娜賭氣的樣子和鄭雪抱怨的樣子。
徐景鳴就是一個涇渭分明的人，對所有人都一視同仁，林娜從小跟他相識，鄭雪與他青梅竹馬，在他面前卻都沒有受到一絲一毫的特殊待遇，他們不過剛認識，他怎麼可能對她有所不同。
仔細回想了一下林娜當時所說，葉曲這一刻覺得林娜真是字字肺腑經驗之談，她這才歷練了多久，總共不到三個月吧，竟然就如此理解林娜的心情，真是不可思議。
雖然徐景鳴離開的時候她確實很生氣來著，不就是踢了他一下，用得著大動肝火嗎？但看到他真的連頭都沒有回的離開，又覺得自己愧疚的要命，她那一下是照著踢正步的勁度來的，力氣自然小不到哪裡去，他生氣似乎也是應該的。
上一次得罪他的時候還覺得他很記仇，這一次居然覺得這很正常。
玲玲幾人欲言又止，看著葉曲重重地歎了口氣，不再說什麼。
葉曲看著幾人感慨良多的轉身，也不再言語，輕歎一聲，重新躺倒在床上。
徐景鳴生氣是正常，可是她竟然不覺得他小肚雞腸這一點卻不正常。
她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覺得徐景鳴這樣斤斤計較是理所當然的？
是從他給自己夾菜的時候？
像徐景鳴這樣的人，雖然只是一時興起給她夾菜，但也難得的足夠讓人打心眼裡覺得這人不錯。
是從軍訓抱著電話對他哭的時候？
雖然他只說了一句「我知道」，但對她而言已經是莫大的安慰，可以說，當時委屈的情緒有多濃，感動的心情就有多強烈。
還是暑假他教自己學攝影的時候？
那個時候他們剛認識，他能『不計前嫌』主動教自己，確實很讓她受寵若驚。
可是這些都不是能夠讓她從心底對一個人卸下心防，原諒他的所作所為的原因。
想起晚上踢他的那一腳，葉曲忽然抬手擋住了晃眼的光線，她雖然話沒有說完，但當時她真的是一時恍惚，把他當成了程樂。
不是把他當成程樂那個人，而是忽然覺得他們的關係其實已經熟悉到了可以肆無忌憚開玩笑的地步，她對林娜和程樂從來都是寬容的，隨意的。
可是，明明是他自己說不用對他客氣的，她真的不客氣了，到頭來，反而因為太過隨意得罪了他。
好煩……
葉曲鬱悶地拉起被子，從頭到腳蓋住自己。
得罪就得罪吧，誰讓這人太難伺候了。
……
對玲玲幾人說的話，葉曲並沒有放在心上，尤其是關於徐景鳴第二天見到她們會做何反應這一段，葉曲完全是誇張的。
目的當然是不讓她們有更深一層的誤會。
可是顯然她低估了自己預言的準確性，第二天跟玲玲在食堂遇到徐景鳴的時候，徐景鳴果然只對玲玲點了點頭，然後直接無視了她。
玲玲欲言又止，同情的看了她半晌，最後只是拍了拍她的肩，給了個不算忠告的忠告：「你好自為之吧。」
好自為之，在葉曲的字典裡這個詞等價於順其自然。
於是葉曲順其自然地沒有再去找徐景鳴道歉，順其自然地窩在宿舍度過週末，然後，又順其自然地去上課，一點都沒有心理壓力，除了……上課時所受的精神上的打擊。
第一天的課讓葉曲上的簡直痛不欲生。
曾經自我感覺良好的數學，到了高等數學面前，連基礎都夠不上，還有一直不高不低的英語，一旦遇上聽力和口語，水平就是一路下滑。
而且最關鍵的是，每節課有50分鐘，稍微一打岔就已經不知道老師講到哪了，這對聽著課總是會開小差的她來說最是難受，她能集中30分鐘的注意力已經算是認真，要知道在高中的時候她還沒連續聽講不走神超過10分鐘的。
晚上跟林娜打電話的時候，不自覺抱怨起這些的時候，葉曲有一瞬覺得林娜都快要撲過來掐死她了。
不聽課還考得比她好，這是赤果果地秀優越啊！
林娜軍訓是在學校，晚上結束訓練之後時間都是自由的，所以跟葉曲一聊就聊了很久。葉曲在操場上順著跑道漫無目的地走了一圈走一圈，最後實在無聊，乾脆繞到了籃球場邊看男生打籃球邊打電話，還一邊跟林娜描述一下「籃球王子」們的風采，很快就忘記了學習上的不順心。
直到舉手機舉到胳膊酸，葉曲才跟林娜說了一聲「改天再聊」掛了電話。
下次跟林娜打電話一定要帶個耳機！
甩了甩酸麻的胳膊，葉曲正要轉身，忽然聽身後有人急呼：「同學，小心！」
正要回頭看看是那個悲催的倒霉孩子要遭殃，「砰」的一聲，從天而降的籃球正正地砸在了頭上，葉曲頓時眼冒金星。
果然夠悲催夠倒霉！
葉曲努力站穩，頭暈目眩間一道欣長的身影已經快步而至扶住了她。
「同學你能不能專業點！」葉曲好不容易能看清眼前的景物，劈頭就是一句。
搞什麼，又不是足球
，這都控制不住！
「你沒事吧？」對方沒有在意她的貶損之詞，關切道。
這聲音……
葉曲怔忡地抬頭，見是方才場上風頭最勝的那個人，她對林娜戲稱，「程樂失散已久的哥哥。」
除了長相不一樣，年齡可能有些不一樣，在球場上呼風喚雨得意洋洋活力四射的樣子跟程樂一模一樣，連聲音都相差無幾。
「沒事。」葉曲不由放緩了語氣，抽回手隨意在頭上揉了揉，「下次注意點。」
「我送你去醫務室吧。」對方繼續扶住她。
「不用。」葉曲推開他的手。
「還是去看看吧，砸的不輕呢。」對方繼續堅持。
「我說不用！」葉曲皺眉看他，這人跟程樂其實真的是兄弟吧，不然怎麼連賴皮勁都這麼像？
「那你加一下我微信吧，」對方掏出手機，自言自語道，「要是有什麼問題你再找我。對了，你叫什麼？」
能有什麼問題？葉曲皮笑肉不笑地看他，「我不玩微信。」
專業選手能控制不住自己手上的球？笑話！
葉曲冷哼了一聲，面無表情地轉身。
不就是想來搭訕的嗎？居然用籃球砸她，這麼拙劣的辦法虧他能想得出來！
葉曲憤慨是在心裡，雖然表面不顯，但眼神卻是鄙夷的，方城看著她不屑一顧的眼神覺得很是莫名其妙。
他是注意到她了，但籃球確實是自己跑偏的，他不過是趁著撿球才去跟她說幾句話，結果……被鄙視了？
方城不自在地揉了揉鼻子，他還是頭一次搭訕失敗的，瞥了一眼身旁看熱鬧的隊友，方城揚眉，「這年頭還有人不玩微信的？你信嗎？」
「這有什麼，老四不就是。」
說的也是。方城點點頭，正要說些什麼，見走出兩步的葉曲又返了回來，若有所思地看著他，「你叫什麼？」
這是什麼情況？
反搭訕？
方城看了眼饒有興味看著他的隊友，老老實實回答：「方城。」
不姓程啊……葉曲點點頭，「大幾的？」
「大四。」
學長啊……葉曲繼續點頭，「方城學長，我有一個朋友，跟你很像。」
what？
她說什麼？
直到葉曲走出去很遠，方城都沒回過神來。
他今天這是搭訕不成反被搭訕了？還是被一個小學妹？
「這學妹太霸氣了……」旁邊有人喃喃自語，甩了還在神遊狀態的方城一掌，佯裝憤慨道，「你這學長太禽獸了，剛甩一個又禍害一個，還一個比一個小！」
甩什麼甩，那叫和平分手！
方城瞪了他一眼，「什麼叫禍害，分明是人家自己貼上來的，誰讓你長得沒我帥。」
「靠，你能不能別自戀！美得你！」又有人甩了方城一拳，拖著他回到了場中，嘴裡還招呼著其他人，「來來來，情場得意球場失意，我們在球場上虐他一把，看他還得瑟。」
「……什麼叫得瑟，我說的是事實。」
「……這不叫得瑟叫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