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曲晚上翻來覆去很久才沉沉睡去。
結果，第二天自然是睡眠不足，一早上都沒說過一句話。
關於睡覺這事，葉曲有一個優點一個缺點。優點就是她再怎麼熬夜也不會出現黑眼圈，只要不像上一次一樣表情呆滯，基本上是沒人能看出來她睡眠不足的。可是缺點就是雖然表面看不出來，但整個人呆呆愣愣地，反應很遲鈍，而且能不說話就不說話。
林娜跟她說話得不到回應，知道她在犯困，也不煩她，上山的時候，一個人拿著相機蹦蹦噠噠走在了最前，這裡拍拍那裡照照，時不時讚歎幾聲，精力十足。鄭雪擔心林娜只顧著玩不看路，跟著她一起走到了前面。
沒睡好還有精神爬山看景，何況a市也有許多山，都跟這裡的差不多，有什麼好看的。葉曲對林娜的用不完的精力實在佩服，一步一頓跟在兩人後面，慢悠悠地四處打量，既不拍照也不發表任何見解，像是老人家飯後散步一樣，懶洋洋的。
一直到山巔上某一處的時候，葉曲才忽然來了興趣，提起了精神。
雖說看景不如聽景，但張家界的奇秀真不是靠語言字就能描繪出來的。腳下是想像不出的深淵，一眼望下去卻只能看到詭譎多變的雲波和浮在雲端的山尖，有導遊在旁邊配合著眾人的驚呼講解：「這裡就是著名景點乾坤柱，又名南天一柱，看過電影《阿凡達》的人都知道哈利路亞山吧？這就是哈利路亞懸浮山的原型，海拔一千多米，高約150米……」
葉曲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看到許多石峰，不知道她指的是哪一個。但無論哪一個，能穿雲而出，都是海拔千米高百米的，巍峨險峻，雲霧繚繞。
想起以前看電視上演的仙山福地，都是以雲霧氣澤表現其高度，代表了尊貴崇高俯視滄生的意思，葉曲不自覺探著腦袋向下看去。
「小心！」
身後有人拉住了她，還把她往後拽了一下。
葉曲詫異地回過頭，徐景鳴正皺著眉看她，沒說話，目光卻很嚴厲。
這個人……
葉曲悄悄吐了吐舌頭。
她因為沒睡好，把所有的原因都歸咎到了徐景鳴身上，雖然面上不顯，可是上山的時候卻有意無意跟他拉開了距離，眼不見為淨。而此刻，他突然很好心地提醒自己，葉曲不自覺有些想笑。
這人能不能不要跟沒事人一樣，她還生氣著呢。
葉曲心裡氣笑了，輕歎一聲道：「沒關係，我只是看一下。」說著，往他抓著自己的手腕上瞄了一眼。
她向來膽大，加上很想體驗一下「仰觀宇宙之大，俯察品類之盛」的感覺，所以覺得徐景鳴有些小題大做了。但其實她不知道，自己剛剛站在圍欄邊探出去半個腦袋的狀況在外人看起來有多危險，徐景鳴在她旁邊，當然不能任由她身陷危險而不知，所以才出手拉了她一把。
「看什麼呢？」徐景鳴鬆了手問她，那語氣，實在算不上詢問，更像是責備。
葉曲心裡切了一聲，口裡仍是老老實實回答：「看雲。」
「有什麼好看的。」徐景鳴輕斥了一聲，像是鄭雪操心林娜一般，認命地站在葉曲身邊，以防她再次做出什麼危險的舉動。
自己不懂欣賞，還怪人家雲不好看！
葉曲腹誹了一句，繼續探頭探腦地看下面，不過這次卻不敢冒冒失失，小心了許多。
腳下萬壑層層雲霧綿綿，一圈一圈的浮雲繞在山腰和山頂上，讓人的心情一下變得十分寬暢悠揚。葉曲偏著頭看了徐景鳴一眼，突發奇想地問他：「這樣像不像神仙？腳踏浮雲，高高在上，俯瞰萬物，乘風而去。你有沒有這種感覺？」
電視上，神仙高人都是住在山巔，以前她很不解，這麼著不累嗎？可是這麼往下一看，才發現能夠這樣俯仰天地，真的會讓人產生一種無比豁達的心情，連徐景鳴看著都覺得親切了許多。
這是什麼感覺。徐景鳴看了看她，又看向腳下，似乎在體會她所說的感覺。
徐景鳴沉默不語，葉曲意識到自己話有點多，而且跟他還沒有熟悉到暢談無阻的地步，隨意地扯了扯嘴角，恢復了之前的安靜。
「沒有。」
徐景鳴忽然開口，葉曲愣了一瞬才反應過來他在回答之前的問題。
徐景鳴回過頭看她：「神仙什麼都是虛構的，你怎麼知道他是什麼感覺？」
我不是神仙，所以不知道他的感受。葉曲看著他發呆。這是要像莊子跟惠子一樣討論『子非魚安知魚之樂』的問題嗎？
可這個問題本來就沒有答案。
葉曲呆愣之後，忽然歪頭笑開，一副『我說了算』的模樣：「你怎麼知道我不知道？我就是知道。」
反正都說了是虛構的，她覺得是就是，她就喜歡這種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感覺，所以肯定是。
大概是覺得她的想法太過於小孩子氣，徐景鳴不置可否地搖了搖頭，沒有跟她理論下去。
真沒想像力。葉曲惋惜地歎息一聲，轉頭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這種感覺，果然還是一個人體會比較好。
……
再前進時，葉曲自然而然跟徐景鳴走在了一起。結果，走了大半天都沒說幾句話。
徐景鳴本來就沉默寡言
，葉曲雖然偶爾激動的時候會滔滔不絕，但在不熟悉的人面前，也是絕對的氣安靜。
自覺兩人已經有幾分熟悉，一直沉默著太過尷尬，葉曲便跟他聊了起來：「你怎麼不拍照？」
徐景鳴『嗯』了一聲反問：「你不也一樣？」
葉曲理所當然道：「我有林娜啊，她回去會給我傳的。」
看了一眼葉曲，又看了一眼最前面的林娜，徐景鳴淡淡回答：「我一樣。」
什麼一樣？是讓鄭雪回去傳給他嗎？葉曲眨了眨眼：「你昨天為什麼不讓我告訴鄭雪姐姐你接了她的電話？」
「她不需要知道。」徐景鳴似乎不想回答，岔開了話題，「你就因為這個沒睡好？」
黑眼圈很明顯嗎？葉曲伸手摸了摸眼眶，也沒吧……這人怎麼看出來的？
點了點頭，葉曲又把話題及時拉回來，執著尋求一個答案：「為什麼不讓她知道？」她可是為了這件事翻來覆去了好長時間，得清楚原因才行。
怎麼這麼多為什麼？徐景鳴皺了皺眉：「小孩子知道太多不好。」
不想說就不想說，什麼叫知道太多不好？葉曲不屑地撇嘴：「我不是小孩子。」
那是什麼？徐景鳴聞言看了她一眼，勾唇輕笑：「不是小孩子哪有那麼多為什麼？」
「我好奇。」好奇之心人皆有之！說了能怎樣嘛！
葉曲慪氣地鼓了鼓臉，很識趣的閉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