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賓利車裡,向暖渾身緊繃的坐在一角。
之前在甜品店裡,那情形任誰都看得出,向暖沒辦法不跟周克希走。為了不讓程青璇擔心,向暖淡笑的與程青璇告別,跟著周克希上了車。只是一到車上,明明車內的空間不是很狹小,向暖卻覺得心中悶得慌。
周克希坐在副駕駛座上,前面司機開著車。向暖在後面看著眼神有些沒有焦距的看著窗外,一隻手緊緊的攥著手機。
一路上都無任何交流,車裡異常安靜。
車子停了下來,周克希先下了車,走到向暖坐著的一邊打開車門,「楚小姐,到了。」
恭敬客氣的姿態雖是做足了。但是語氣卻是一副不卑不亢的窠。
經過了一路的自我調節,向暖的忐忑的心情已經平復了不少。畢竟她已不是一個剛出校園什麼也不懂的小女生了。她也不是沒有經歷過些事的女孩了。
向暖朝周克希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步子優雅的下了車。只是嘴角那優雅的笑還沒來的及完全的展露就瞬間僵硬在嘴角。
不遠處的中式古典的屋簷前,袁紹東修長挺拔的身子站在哪兒,一旁嬌俏可人的董培韻輕輕的挽著他胳膊,此時,正值夕陽夕陽,遠遠望去真如畫裡走出來的一對璧人。
「楚小姐……」
一旁的周克希站在向暖身前叫了她一聲。向暖這才回過神來,努力壓下心中翻湧的情緒跟著他往庭院裡的中式宅院走去。
向暖跟著周克希身後,走到門口時,正好與走過來的袁紹東和董培韻相遇上。
「這位是三小姐……」
「周叔,不用介紹,我跟楚小姐認識的。」挽著袁紹東的董培韻眼中閃著笑意的打斷了周克希的話。
董培韻鬆開了挽著袁紹東的手,上前一步的挽住了向暖的胳膊,「暖暖姐,第一次來家裡不要侷促,這二哥也是,怎麼讓你一個人先來了。」
董培韻雖是動作故作親密,滿臉笑意的仰著頭看著向暖說道的。但向暖不是傻子,她話語中的嘲諷她又怎麼會聽不出來。
向暖心中頓時有些澀澀的,苦澀從心口蔓延開來。
這一次,向暖想說她贏了。
她成功的刺激到了向暖故作淡定的心。
「先進去吧。」周克希打破了這有些尷尬的氣氛。率先進了門。
向暖一語不發的拂開了董培韻挽著她的胳膊,進了屋。站在一旁一直盯著她的袁紹東,向暖直接無視掉了。
「都進屋了,要看,進去看啦!」董培韻瞪了一眼站在身後袁紹東,撅著嘴扭頭進了屋。
向暖進了屋後,周克希領著她來到坐在沙發上看著報紙的董偉國前,「老爺,楚小姐來了。」
帶著副老花鏡的董偉國抬起頭來,看了眼向暖,放下手中的報紙朝她笑了,「來了,坐吧……」
這是向暖第一次見董偉國本人,之前在一期的雜誌上見過一次他的訪談。雖說向暖如今的圈子跟董家這樣真正的豪貴還是有些差距,但多多少少還是聽到過不少關於這個男人的傳聞的。
據說董偉國是是一名優秀的建築師,家境並不算富裕,如今的董氏集團是他娶了他如今的夫人甘冬梅後才創立起來的。
甘家在g市很早就已是巨富之家了,只不過隨著這一代的掌門人甘遠叢去世後,有著分崩離析之態。而董偉國怕是從中受益不少。不然,董氏也不會在這麼短短的十幾年中發展成如此的規模。
「爸爸,不是說二哥今天會回來嗎?怎麼只有楚姐姐一個人來了啊。」董培韻步子輕快的走到了董偉國身旁做了下來,一臉的疑惑。
向暖面上不敢有何表情,畢竟董偉國正打量著她呢,可心中早把這個董培韻給罵了一百八十遍了!看來這女人今天是故意想給她難堪,以報之前的那一次的仇了。
「我也疑惑呢,慕深本是說了晚上帶我來見見伯父的,不想下午時卻沒等到他,反而讓周先生找到了我。」
董偉國還沒開口,向暖就落落大方的笑了笑,言語不緊不慢的解說著。即使這些董偉國怕都是知道的,可向暖還是不得不做出一副解釋的姿態了。
她和何慕深的關係已經確定了,報紙、雜誌、電台新聞中都已報道的沸沸揚揚了,可是她第一次來他的家,見他的父親卻不是由他帶回來的。
可是如今,即使她心中水深火熱的交據著,面上她還是不得不做出一副淡笑自然的模樣出來。
「慕深他如今事業上忙,平時也回來的少,很多次讓他帶你回來,他都抽不出空來,弄得自己跟國家領導人似的。」
董偉國說這話時臉上雖是帶著笑意的,但是不難讓人聽出,他對何慕深這個兒子的不滿與怨怪之意。
而他這麼著急把她先接回來,是怕何慕深有找理由推脫著不回來嗎?
可早上何慕深出門時,臉色雖不好,但還是說著要帶她回來的,何慕深是斷不會在這種事上說笑的,說了帶她來董家,按說就不會再故意不回來的。不知為何,向暖有股直覺,何慕深一定是遇到什麼事了,才會沒去接她的。
向暖不動聲色的掩下思緒,朝董偉國笑了笑說道,「我跟他打了個電話,他也沒接,怕是忙著沒看見,我再去給他打一個,問問他什麼時候到。」
看董偉國點了點頭,向暖這才起身往一旁走去,在偏廳外的一個小陽台上,向暖盯著手機上何慕深的名字,深吸一口氣的撥出了他的號碼。按下呼出鍵的手指微微發顫。這一次電話到底不會不還是沒人接,向暖心中一點底也沒有。
「喂……」
電話被接起了,向暖手一顫。
是一名女子的聲音,不是何慕深。
「喂,您好,請問您是……是楚向暖小姐嗎?」那邊傳來的女人的聲音有些不太確定的問著。因為何慕深手機上村的楚向暖的名字,就一個暖字。不是全名。
向暖足足愣了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是……是的……請問何慕深在嗎?」
沈玫姿看了眼一直頹坐在陽台的那把籐椅上一下午的男人。眉頭皺了皺。她有些後悔自己一收到那份快遞就急匆匆的跑來找他了。
這麼寫年總算是看著他漸漸走了出來,如今……
沈玫姿知道,像何慕深這種冰冷的幾乎沒有感情的人,是很難動情的,可是一旦動了情,那就是致命的。
即使如今他和打來電話的著女孩鬧得滿城沸沸揚揚的,他怕是自始至終都還是忘不了孟茹妍吧。
「阿深,是楚小姐的電話。」沈玫姿走到何慕深身前,把手裡握著電話抵到何慕深身前。深情呆滯了一下午的何慕深,眸子裡動了動。好似忽然想起了什麼。
遲疑了下,何慕深伸手接過電話。
握著電話的手機的何慕深一直沒有開口。讓站在董家本就如履薄冰的向暖更是有些頭皮發麻,之前打了他的電話,沒人接,如今接了卻是一名女子,雖說那女子的聲音聽起來該是三十歲往上的年紀,但還是讓向暖一陣手足無措的。
「何慕深,是你嗎?」電話那頭沒有聲音,但卻顯示的是一直接通的狀態,向暖不太確定現在拿著電話的人是不是何慕深。試探性的出聲問道。不知為何,她有種直覺,此時,電話那頭的人就是他。
「嗯。」他輕輕的應了一聲,那聲音幾乎是從鼻子裡發出來,帶著濃厚的鼻音。
「下午給你打了個電話,為何沒接啊?」向暖努力的克制著自己的聲音的顫抖,心裡如在海浪中蕩漾的水草一樣,忽上忽下的。
「……」
何慕深沉默著,沒有出聲。
下午時,他的心情很亂,手機放在一旁想過好多次,他一次也沒伸手去接。如不是沈玫姿接起向暖打來的這個電話,他如今都還記不得了,他跟她約了下午五點左右去接她回董家吃完飯。
何慕深看了眼已經黑了的天,淡淡的啟口道:「今天就不去董家了,你先回家吧,我這邊還有些事情要……」
「何慕深——」向暖忽然聲音有些激動的打斷了他的話。
向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說道:「我已經在董家了,是周克希來接的我。」
說完,不等那邊何慕深有什麼反應,向暖就掛了電話。
從進入董家一直都刻意挺直僵硬的身子,瞬間有些無力的癱軟了下來,向暖靠在一邊的牆上,低著頭抱著雙臂,夏日的夜風緩緩的吹來,向暖有著一副深深的無力感從心中竄出。
向暖在倚在沒有開燈的陽台上,低著頭,整個人隱在暗色裡,願意望去那低垂著頭的身影好似在哭一樣。
「暖,我都提醒過你了,何慕深那個男人太危險了,你為何就是不聽呢。」不知何時袁紹東竟來到了她的身邊,伸著手撫摸上她的頭。
當他的手撫上的她的頭頂時,向暖整個神經猛地再一次緊繃起來了。不顧腳上穿著的高跟鞋,沿著牆壁大步的就往後退去。
袁紹東伸出的手還停留在空中,沒有方向,看著向暖那一臉警惕、避不可及的模樣,眸子裡瞬間就暗沉了下來。
「向暖……我是該說你聰明呢,還是笨呢。」袁紹東放下了手,插進褲兜裡,一雙深沉的眸子緊緊的盯著向暖,好似還滿帶著無奈一樣。
向暖咬了咬唇,「我是太笨,我就是太笨才會被你這個混蛋給耍的團團轉轉,我就是太笨才會讓自己落成如今這副模樣!」
原本已經瀕臨崩潰的神經,在袁紹東的刺激下,向暖瞬間又豎起了一身堅強的外殼,好似一個隨時準備投入戰鬥的刺蝟一樣。
如果眼前這個男人沒有撞入她的生命裡,她如今還跟父親幸幸福福的在一起,宏洲也還在父親的經營下,她也就還是一個衣食無憂的大小姐。而不是如今肩負一方重擔的楚安總裁,也就不會為了楚安招惹上何慕深這個男人。
向暖想著想著忽然笑了,兜兜轉轉居然還是轉回到何慕深這個男人身上了。
向暖理了理紛亂的思緒,重新站直了身子,抬起腳步準備進去。去不想經過袁紹東身邊時,手臂一把被他抓住。
「袁紹東,你幹嘛!放手!」向暖用力的甩了甩手臂,卻沒甩開。向暖眉頭皺了皺,眼神滿是怒意的盯著袁紹東,「怎麼,你不怕等會董培韻看到了嗎?一會兒那女人要是鬧起來了,你可別連累我被人說成是狐狸精的!」
「向暖,我是曾背叛過你,甚至傷害過你,但是最起碼我心裡有你,何慕深他有嗎?他這樣放任你一個人被董偉國請到家了不管不顧的,你難道還不清楚,他早已是個沒有心的男人了。」
向暖一把揮開了袁紹動的抓住的手臂,這一次他沒有抓著不放,向暖用力過大有些踉蹌的往前去了幾步,瞬間覺得呼吸不順的有些難受,她的整個身子都在發抖的。
袁紹動說的這些她都是知道的。她明明都是明白的,她與何慕深之間只是交易,一場利益的交易而已,她不是以一開始就是那麼的明白嗎。可為何,此時聽了袁紹東的那直白赤.裸的毫不遮掩的話語,她的心卻覺得控制不住的開始有些犯疼呢。
向暖盯著袁紹東眼中滿是怨憤。
突然身子被人一推,董培韻大步的衝了過來,「你們在這兒幹嘛!」
董培韻看著向暖的眼神簡直比她眼中的怒意多上百倍都不止,一雙緊緊的挽著袁紹東,眼中的敵意簡直就如一隻遇上敵人的獵豹一樣,好似下一刻就恨不得撲上來狠狠的咬上向暖幾口。
「你覺得我和他能幹嘛!你若真是這麼不放心這個男人,要麼就甩了他,要麼就拿根繩子把自己和他拴在一起。你這樣整天疑神疑鬼的,累不累的。」
向暖不屑一臉嘲諷的說道,說完就立馬轉身往大廳去走了。大廳裡董偉國已經不再了,但比較還有些下人,董培韻也不好撕破臉了臉跟她鬧的。
向暖坐在沙發上,眼睛盯著電視上放著的一些事實新聞。腦子裡此時此刻既混亂又清醒的。她明白她就是再不願一個在這兒受人嘲諷,遭人白眼的,也還是的吃完這頓飯才能走。
不一會兒董培韻挽著袁紹東進了大廳。她倆的神色都不是很好,看得出來剛剛她走後兩人肯定是吵過的。董培韻很愛袁紹東,這個是個傻子都看的出來,可是以向暖對袁紹東的瞭解,她這樣三天兩頭的為她和袁紹東之前的事而吃醋的跟他吵、跟他鬧的,以袁紹東的脾氣怕是早就受不了的厭煩死她了。
董培韻拉著袁紹東坐在一旁的一排沙發上,與向暖保持這些距離。
向暖盡力的無視。可是空間裡這麼明顯的多了兩個人,而且還都是愛把目光時不時的投向她,向暖被董培韻這個女人弄得很是心煩。
向暖不經意的抬頭看見周克希從樓上走了下來,他走到向暖跟前,說道:「楚小姐,老爺讓我帶你去一下書房。」
向暖一怔,淡淡的點了點頭道:「好的。」
跟著周克希上了樓,向暖總算是可以暫時擺脫那倆人一個目光不善,一個眼眸深沉的眼神了!
到了書房門口,周克希敲了敲門,向暖站在他的身後,聽到裡面說了聲「進……」周克希才推開了門,示意向暖進去。
向暖點了點頭,走了進去。進去後,聽到背後周克希把門給關上了。
「楚小姐,坐,別拘謹。」董偉國對她笑了笑,那笑容虛不虛偽另當別論,但在向暖眼裡舉得是慈愛的。
「董先生,您叫我向暖就好,別楚小姐楚小姐的叫了,我擔不起……」向暖步子優雅的走到董偉國書桌前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董偉國聽到向暖話語,立即就瞇著眼笑了笑,不得不說何慕深的眼睛長得想董偉國。
「好好好……我叫你向暖就好,那你也別一口一個董先生了,如果現在不好意思改口的話,就叫我伯父就好。」
董偉國的話一出,向暖愣了愣,不一會兒臉刷的就有些紅了。他這話的意思已經很明顯的表明了他是同樣她和何慕深在一起的。
「那個孩子是叫楚宇陽,是吧。」向暖正紅著臉低著頭,董偉國卻猛然的提到了楚宇陽。向暖睜大了眼的抬起頭來,看著董偉國。神色有些緊張。
董偉國能查出楚宇陽向暖並不意外,她只是沒想到她以來,他竟如此直白的提及孩子了。果然老一輩的都是看著子孫後代的。他們楚家就是沒被袁紹東給奪取時,在董偉國眼中怕也就是一般般,如今楚家淪落成這樣,他能之所以沒有反對,這麼爽快的答應,怕還是看著楚宇陽上的。
母憑子貴,中國自古以來的說的還真是一點也沒錯的。
「照片我是看過了,確實是像慕深那小子小時候,而那眉目啊,不僅像慕深,也挺像我的……」董偉國滿臉是笑的說著,這話說的竟有著幾分孩子氣。
忽然他臉上的笑意頓住了,眉頭皺了皺道:「這個阿深也真是的,這麼個大孫子不先帶回來給我這個親爺爺看看,竟先被孟震誠那個老傢伙給弄去美國了。」
董偉國眼中閃現出不滿的情緒。
向暖在心中冷笑。何慕深把楚宇陽先帶到孟震誠身邊,那是因為孟震誠看重何慕深,何慕深在孟氏的股份不少,對於何慕深來說孟震誠孟氏才是他可以發展的對象,而董偉國的董氏集團完全是交給他的大兒子董培聿。
同時親生的兒子,何慕深在董氏是一點權力也沒有的。向暖一個局外人都能看的這麼明白,董偉國會不懂。
向暖如今想,何慕深怕就是故意帶著楚宇陽去見孟震誠,還讓孟震誠把楚宇陽帶去美國,這些該都是故意刺激董偉國的。
何慕深的能力有目共睹,短短幾年,不僅自己創立了自己的公司,因為何慕深孟震誠的振誠國際也發展的越來越好,孟震誠喜歡何慕深說白也是因為何慕深能力出眾,可以為他賺取很多的金錢,都是商人,不會看不懂利益二字的。
這董偉國看著孟震誠不僅搶去了他一個能力出眾的兒子,把振誠國際發展的如此好,如今連意外所得孫子好似也想拐去一樣,面上雖不能對孟震誠發難,可心中自然是不樂意了。
可是,想要挽回何慕深的心,想要讓自己的孫子不被孟震誠那個老狐狸拐去,他明白何慕深要什麼,儘管董偉國之前一直覺得其實何慕深跟著孟震誠也很好,這樣免得兩兄弟相爭,如今看來,怕是……
董偉國也是出色的商人,很多事情他也不是不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