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帶著股慵懶,卻讓人渾身一震。
向暖貼著他身子的後背整個線條都瞬間僵硬了。
「我……我要起床了……」向暖的雙手下意識的握上了他緊固著她身體的手腕,用力的掰著。
她不知道怎麼就落入懷的,昨晚入睡時她明明離他很遠的。最讓人難以相信的她竟然毫無反應就在他懷裡……睡了一夜!?
「還可以再睡一會兒的。」他的鬧鐘還沒響,表明時間還很早。
向暖掰不開他那結實有力的雙臂。渾身是汗的有些癱軟在他懷裡窀。
「何慕深,我昨晚沒洗澡就睡了,現在想起來去洗個澡……一身臭汗的,你……你還是放手比較好。」
「一身臭汗?我聞聞……」他嘴角好似有些笑意。向暖不敢回頭。
他湊近了些。啟口間那帶著男性熱量的氣息噴灑在她頸脖間,擾的她不僅頸脖發癢,身上更是有些軟綿了。
「何……何慕深,別忘了你昨晚說過……說過不……」向暖咬著唇,憋紅了臉。
「我是說過,不過你也說是昨晚說的,如今……」
何慕深一把轉過向暖的身子,讓她面對著他。
突然的天旋地轉,向暖腦袋一暈,耳邊只聽他含糊的說了句什麼,唇就被封住了。
「如今我想吻你……」
昏昏沉沉的腦袋記憶了他壓下唇的前一刻的話語。
向暖閉著眼,雙手抵在他胸前,甚是無力的。
他的吻總是在剛剛壓上來的那一刻,帶著股蠻橫與霸道,然而,只要她不是過於激烈的反抗,過不久他就會變得溫柔下來。
向暖這才意識到,她竟已經這麼瞭解他的吻,習慣他的吻了嗎?
習慣有的時候真的是個可怕的東西。
閉著眼的向暖,艱難的抵抗著那股騙不了自己的習慣的感覺,努力的拉回自己的理智。
剛剛的那一瞬間的溫存,竟那樣輕易的就侵佔了她的理智。
向暖突然用力的推開了他。
何慕深一時不防。沒想到在他身下一直很溫順的她,會突然的用力推他。竟被她得逞了。
向暖慌亂的翻身下床,往洗簌間大步逃去。
靠在洗簌間的門上,向暖有些微喘。明明說好只是一場交易,可為何那個男人要一再的撩撥她。殘留在唇上的餘溫,讓向暖整個人都恍惚無措起來。
剛剛那一刻自己是……迷失了嗎?
她不敢再想下去了。
……
洗漱間裡向暖仔細了洗了個澡。沒有換洗的衣服,很是無奈。她只能繼續穿著那件滿是他身上餘味的衣服。
整理妥當後,出來才發現何慕深已經不在房間了。向暖打開.房門去楚宇陽的房間裡看了眼,他也已經起來了。這才又匆匆的往樓下去了。
剛走到樓梯口,就聽到楚宇陽開口問何慕深:「你對楚小暖做了什麼?」
向暖下樓的步子頓住了。何慕深背對著她,她看不見他的表情。但腦子中竟能想像出他眉頭微皺的思索樣子。
「楚小暖批准你轉正了。」
就在向暖愣神見忽然聽見楚宇陽這樣說了句。讓向暖有些摸不著頭腦的。抬頭間,看著楚宇陽已經抬眼望見了站在樓梯上的她了。
一晃神,向暖只覺得楚宇陽看著她的神情,竟像極了何慕深那個男人。
何慕深看了眼對坐楚宇陽的神情,順著他的目光回了頭。看到愣在那兒的向暖,嘴角浮現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他的目光讓向暖有些尷尬。向暖躲避著他的眸子,有些臉紅的低著頭往樓下走去。
到了餐桌上,向暖坐在楚宇陽身邊,低著頭吃著早飯。
她跟楚宇陽商量在這兒住一段時間,直到趙叔趙嬸回來。楚宇陽聽著她的話一直很安靜。沒有說反對,但也沒點頭同意的。
坐在她對面的何慕深的眼神凝著她,她盡量的讓自己坦然些或是忽視它。雖然忽視的很艱難,但是她必須跟楚宇陽商量好才能起身離去。
「你會也住這兒嗎?」向暖說完後,過了一會兒,楚宇陽側頭問她。
向暖看著楚宇陽那認真的表情,眼角的餘光可以看到對坐的男人也正抬眼盯著她。
「我……我會經常來看你的,好嗎?」向暖沉默了會兒,咬了咬唇笑著對楚宇陽說道。
她看到她話一出,他眼中有些失望的表情。
可是,如今她住進何慕深這兒是真的不適合。他們只是達成了口頭協議,如今她還是袁紹東的掛名妻子。
之所以答應讓楚宇陽住過來,一是她這段時間必須要解決她和袁紹東之間,這段真的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婚姻了,她怕那男人繼續糾纏不休,或是魚死網破的拿楚宇陽來威脅她,她必須要保證他的安全。二是,楚安的新項目以目前的形勢來看,應該馬上就能正式開業了,她會很忙,會顧不上他。
向暖有時候覺得自己真的是個狠心的母親。明明知道楚宇陽雖然很獨立,但是也是希望她能多陪在他身邊的,可她卻總是因為各種事情,忙的顧不上他。很多像他這個年齡的小孩,幾乎是每時每刻的粘著媽媽的,可她卻經常要不就是忙的深夜才回家,要不就是幾個星期才能抽出一天去陪他的。
向暖看著楚宇陽只是很是淡然的說了句:「知道了。」就低下頭繼續去吃早飯了。
向暖心中頓時難受極了。拿起桌上的麵包有些食不知味的啃了口。只覺得口中乾澀的難以下嚥。
吃完早飯,向暖出門。何慕深在她身後,也準備出門去公司。
他大步朝她走近,步子停在她身前,目光有些深沉的盯著她的眼睛,「如果想多陪陪在他身邊,你也可以住過來的。」
「……」向暖往屋裡的望了眼。沒出聲。
「若是覺得現在不妥,那就盡快離婚。」何慕深說完,掏出打火機點了一支煙,轉身往他的車子走去。
向暖看了眼他的縈繞著煙霧的背影,轉身上了自己的車。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如此明確的讓她盡快離婚了。向暖深吸了一口氣,不管他到底是為了自己的利益考慮,還是為了其他的,這婚確實不得不離了。
好似一根刺,卡在喉嚨裡很久了,到了不得不拔出的時候了。
向暖啟動了車子。
她的車子一直跟在何慕深的車後面,直到過了瓊江大橋後,她與他不同路了。一個紅綠燈口上,她等著紅燈,她的路是一直往前的,他的車右拐了。不一會兒就消失在十字路口了。
到了楚安,向暖一到辦公室就叫來了企劃部的總監,將從何慕深那拿到的資料,以及自己昨晚做的粗略的企劃案一起交個她了。
向暖很嚴肅的向她交代了這個展秀的重要性,讓她集合企劃部所有的高級企劃事,三天後她要看到關於m&y秀展企劃部交出的方案。
「明白了嗎?」交代完事情,向暖抬頭沉聲的問道。
企劃部的總監很是充滿鬥志的點了點頭,「楚總放心,企劃部是不會讓您失望的!」
這個活動不用向暖多交代,她也知道其中的厲害。何況企劃部能接到m&y秀展的企劃案,這絕對是一件振奮人心的事情。
向暖點了點頭,示意她可以出去了。
她手下的人,有什麼的能力與本事她是清楚的。不然也不會放心的交給她們的。
向暖緊接著又著手處理了幾件重要的事情。首先讓宋言芳去了麗欣找麗欣的周總洽談麗欣珠寶入住的相關事宜。
如果周凱敢說話不算數,她不介意豁出去的厚著重臉皮去找何慕深,反正都快嫁給他了,不多使用使用這個「新夫」的臉面的話,豈不是太虧了。
一直快到中午時,向暖總算是安排手頭上一些重要的事宜。
昨晚睡得晚,今早又是被驚醒的。在椅子上坐了一上午的身子覺得有些倦了。靠在柔軟的椅子上閉了閉眼。
也就三五分鐘就睜開了眼。轉動了下椅子,身子對著整面的落地窗,望著對面的那棟高樓。宏洲集團四個大字赫赫在目。
向暖站起了身子,走向了落地窗前,椅子那兒看著對面的一個窗口。她能很輕易的找到那扇窗口是袁紹東的辦公室。
因為那曾是她父親的辦公室。父親在那兒辦公共了而十多年了,從這棟大廈建成,宏洲搬進去起。
倚在那兒的向暖掏出手機給袁紹東撥了電話過去。
電話只嘟了一聲,就被接起了。
「……」但他沒有說話。
就連呼吸好像也很輕,讓人會錯以為電話那頭根本就沒有人一樣。
向暖也沉默著。
過了好一會兒,還是她先開口了:「中午有時間嗎?」
她的聲音出奇的平靜。不親暱也沒有帶有別的過多的情緒。只是帶著些距離感的淡淡問他。
「……有。」他沉默了一兩秒,聲音很是低沉的,還帶著些沙啞的應道。
他的聲音原本她是再熟悉不過的,然而今日聽著好似有些陌生。
「中午想跟你吃個飯,在g大後門的那個湘菜小鎮我定了位子了。」
那時上學時她最愛去的一家湘菜館,幾乎每個星期都會拖著三兩好友去吃一頓。然而,這幾年她卻再也沒有去過了。她知道不是忙,也不是嫌棄那只是家小菜館了。而是,她心底竟下意識的躲避著與他有著回憶的地方。
她一直口口聲聲的說要放下過去,可是只有她自己清楚,這些年她一直都沒能真正的放下那些……那些與袁紹東的過去。
她自欺欺人的以為躲開了那些過去,逃離了那些曾經有著回憶過往的老街道、老街口,有一天她就能真正的忘記那些。
可是,她錯了。逃避是不能讓自己忘記的,只能鎖在心底的一個小角落讓它們不要出來,只是如果有一天那把鎖壞了,或是被人強硬的給撬開了,那些回憶、那些過往就會變成一把利劍,在心中橫衝直撞的任意捅破你的心。
五年的躲避。
不只是她。還有袁紹東。
他們都躲避了五年。只是五年的時間沒有沖淡什麼,反而積攢了五年的怨恨在某一時刻,轟然的爆發了。
他以最激烈的方式來發洩積攢了五年的怨怒,最終讓她遍體鱗傷,而傷她同時,向暖知道他也不可倖免的傷了自己。
袁紹東說:「好。一會兒老地方見。」
向暖掛了電話。
那確實是一個老地方。
一個有著他們都不敢再輕易觸及過往的老地方。
人們常說當一段回憶成了心底最不願觸及的傷時,就轉身放手的讓它在身後就好,即使丟棄不了它,但也不要回頭去張望了。
是的,向前走就好,即使心痛不捨,也不要回頭……
也永遠回不了頭了。
……
向暖到達那家熟悉的菜館時,在門口愣了好一會兒,才進去。
沒想到過了五年,這家小店居然店門已闊充了到這麼大了。也是如今g市經濟發展的這麼迅速的,g大附近的店舖幾乎都煥然一新了。跟她那時在這兒讀書時變化還真是挺大的。
想想也是他們自己都已經不復當初了,又怎麼要求這些環境也一成不變呢。
向暖進去時,袁紹東已經到了。向暖訂的位置是二樓靠窗的。她特意吩咐老闆給她留窗邊的位置,窗邊可以看到g大後門的籃球場。她以前經常坐這兒看袁紹東打球的。
她朝他所在的位子走了過去。今日他穿了一身的黑色,黑色的西裝、黑色的襯衣。讓人感到他整個人都沉重一樣。
「來多久了?」向暖坐下後,嘴上帶著淡淡的笑意問。
來的路上,心中想被狂風暴雨席捲了一番,很是凌亂,然而,但真正的坐下與這個男人面對面時,她的心竟平靜了下來。
出奇的平靜。
「咳咳……沒多久,剛到。」袁紹東看著向暖嘴角的笑,有些回不過神來。輕咳了兩聲,聲音沙啞的說道。
「感冒了?」向暖看他的臉色很是不好。好似得了一場重感冒一樣。
袁紹東只是點了點頭。伸手端起了桌上的一杯茶,喝了一小口。
如今面對她關心的話語,他的心中竟然會一酸。
儘管他知道,她也只是禮貌的順口問問而已,若是以前,怕早已是緊張的拉著他去藥店買藥,親眼看著他喝了藥她才會放心的。
「記得吃些藥,現在天雖熱,但走到那兒都有空調的,很容易感冒的。」
聽著她帶著些距離的關心,袁紹東本就發炎的嗓子跟上覺得乾澀的難受了。他寧願她對他黑著臉的躲避或是責罵,也不願看到她如此淡然的與他這樣坐著笑談著。
如今的他在她心底真的就已經淡化的一點也引起不了她的情緒了嗎?他十八歲就認定要一輩子的女孩,如今卻是徹底要……要徹底抽離他了嗎。
「向暖……不要這樣好不好。」
來了後,向暖一直沒有提到離婚這個主題的,只是跟他說著一些閒話。袁紹東看著低著頭吃著一盤辣子雞的向暖,忽然心中難受。
他忍不住的開口。滿是無奈的聲音中竟有著一種祈求。
向暖握著的筷子的手一頓,剛放進嘴裡的辣子雞還有一股辣味在舌尖充斥著。
她抬頭看著他,他眼中的傷痛沒有絲毫的掩飾,或是已經無法掩飾了。
向暖眼角有些酸澀,放下手中的筷子,嘴角有些嘲諷的往上翹了翹,「邵東,除了這樣,我找不到別的方法對你了,你懂嗎?」
她不是沒有怪過這個男人、恨過這個男人,他們明明那麼美好的一切,毀的支離破碎的,那碎的如渣的過去,是如何也無法再拼湊起來了。
只是向暖知道恨沒有用,那是一條死胡同。她不能讓自己撞死在那胡同深處的青瓦牆上。
「我懂……」
袁紹東沉默了很久,很是痛苦的說道。
他怎麼會不懂,就是因為他懂,他知道他挽回不了她了。
所以,心痛的好似已經不是自己的了。胸前就好似被掏空了一樣,空蕩蕩的。
以後的袁紹東,怕是真的再也沒有心了吧。
心空了。
「邵東,如今我雖然很淡然,但你應該知道,我沒法不恨你,即使有一天我真的不恨你了,怕是也很難原諒你了。」
「……」袁紹東眼睛有些泛紅了。
她的話如一塊塊石頭一樣壓在他心上,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對不起……暖……」他親暱叫著她,「如果可以,還是希望你能原諒我……」
如果時間可以倒帶,他想他一定不會再那樣的傷害她了。
可是,世上沒有如果的可能,可以給他重來一次了。
「邵東,不要糾纏那些沒有意義了,原不原諒其實都已經毫無意義了,今天我來這兒的目的你應該很清楚……」
是的,他很清楚。清楚讓他害怕這一刻。
「我要的,請給我。」
一紙離婚協議。這幾個字不用她說出口,他心裡比她更清楚。
「……」他沉默的就好似一個雪人一樣。一雙眼緊緊的盯著她,滿是傷痛。
她甚至可以看到他的身子在顫抖。
向暖低了低頭。
看到他這樣,她竟還是會心軟。
為什麼女人總是這麼的容易心軟。這就是人們所說的軟弱嗎?
「暖,我知道你心底一直怪我、恨我……可是這麼些年,無論什麼時候,我從想過有一天會與你離婚,哪怕是你最決絕的那段日子,我的心都從沒動搖過……」
他話很是苦澀,沒有咖啡的香味,卻有著那濃濃的苦味。
「可我知道,如今我怕是不得不放手了,就算我不同意,哪怕是請律師開庭打離婚官司,你也是一定會離這個婚的,是吧?」
向暖看到他眼中閃動的水霧了,但她還是毫不猶豫的說了句:「是的。」
「如果你不答應,那也只能法庭上見了。」
向暖的態度從始至終沒有改變過。
他曾經確實是她除了父親最為親的人了。在她心中,他是哥哥、是愛人,甚至在她眼中他曾是她一輩子的依靠,只是如今她知道,那將永遠只能是曾經了。
他們已經沒有將來了。
「我想你也不想最終鬧得法庭上吧,那樣誰臉上也不好看。」
「……」袁紹東捏緊了拳,抬眼看著她,「你有把握官司能贏?」
「有。」向暖想也沒想一口答道。
「而且一定會贏。」
「是因為何慕深那個男人嗎?」
袁紹東盯著她自信的臉,忽然問道。嘴角有些嘲諷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