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四娘剛趕回去,將事情告訴司如影之後。祁王府中,卻是來了兩位,司如影現在最不想看到的人。一個是她的親生父親司元齊,一個,就是鍾姨娘。
方才殷四娘正在房中,鍺天予、柳夫人、冷千面因要處理柳家之事,正巧也不在府中,卻沒想到,讓這兩人得了空。
「嫂嫂,我似有聽聞司丞相是你親生父親,如今司丞相來了,這,」鍺玉祁是有些摸不清狀況的,原本以為,即便是父女感情不合,見了面,也不該是這番的情景,眼下,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阿影,你沒事,沒事真是太好了。只是,只是,」司元齊看著半臥在床榻上的司如影,神色之間,刻意表現出了幾分欣喜,同時,亦有幾分擔憂和祈求,「只是阿影,現在你平安,可你弟弟,卻是一直沒有回到府中。你可知,你可知你弟弟現在的情況怎麼樣了,阿影,那是你的親弟弟,你一定要救他。」
在京城之中,司元齊聽到司如影已經被救出時,心中便已駭然。司如影既是無事,那他的寶貝兒子,定然是凶多吉少。
除了司如影,沒有人能夠幫忙救人,一聽說司如影是在祁王府中,他立刻就趕了過來。現在只盼著司如影多少再顧著一點父女之情。
「司元齊,你還有臉來這裡,你還有臉再求阿影救你兒子。你還嫌將阿影害得不夠慘,還嫌她現在沒有死,不如你的意麼。」此刻來的,正是司如影的五師父,練無絲,語氣凌厲,句句緊逼質問。
看到司元齊,練無絲本就不會有任何好臉色,更別說,是因司元齊請求司如影去赴約好救他的兒子,才害得司如影到了如此地步。現在,他還有臉來這裡。
「阿影出事,我也心疼,我也派人找了。現在,我只是想讓阿影再想想辦法,看如何能救救她弟弟,那是她的血脈親弟,她怎能袖手旁觀。」司元齊雖有愧疚,但卻依舊端正了臉色,直言道。
「你不是很會納妾麼,沒了這個兒子,再納個妾,繼續生就是。憑什麼要我們阿影拚命就去救你的兒子。」練無絲涼涼道,『你的』這兩個字咬得極為重。要她說,上一次,阿影就不該心軟,否則,哪會遭受這麼大的罪,如今,還不知要解所中的毒,能有幾分把握。
「司元齊,如果你還要臉,如果你還顧念著你是一朝右相,我勸你,還是收起自己的老臉回京城去。」想到司如影現在所受的苦痛,練無絲只覺得自己這般說的話已是輕了,她該送他斷魂香。
「你,若非她,我兒怎會被人故意設圈套,怎會生死不明。現在我兒沒能平安回去,都是她的錯,是你們這些人的錯。」司元齊因練無絲的話,似徹底怒了,上前一步,頓時指著司如影,大聲說著,「若非她沒死,若非你們將她救了出來,我兒是可以平安回去。我何苦再來求她,她本該死。」
司元齊的這一番怒言,讓在場的所有人,均是十分震驚。
司如影的眼神太過寒冷,意識到自己是說了什麼,司元齊不禁踉蹌的後退幾步。可現在這些話他都已經說了出來,沒有機會反悔。乾脆豁了出去,「會有這麼多的事,都是因為你,這一切都是因為你,為什麼不能。」
「扶蒼國皇帝歐陽御做事心狠手辣,你兒子如今還是不是活著,我無法知曉。沒能用我的命,換回你兒子的性命,真的很抱歉。」司如影看著此刻的司元齊,已不知該用什麼樣的態度來面對他,這個自己所謂的親生父親。但『抱歉』這一詞,的確是發於司如影的真心。
只是,或許她能不能如司元齊的意丟了性命,現在也是差不多了。
「老爺,我們走吧。」鍾姨娘本就勸著司元齊莫要來這裡,此刻,見著這番的情形,亦是不禁趕緊拉著司元齊走。
「鍾姨娘,我有一事要問問你。」見著鍾姨娘的舉動,司如影開口說道,「不知,上次父親到冀王府中找我救他兒子,是不是早就知道對方會設下陷阱,是想要殺我。也是從一開始,就打算用我的命去換他兒子的命。」
「冀王妃,這個,」鍾姨娘看了看司元齊一眼,遲疑之下,終是說了實話,「我們的確是知情的,但是,念在老爺也是救子心切的份上,望冀王妃能夠不作計較。」
司如影原本還在安慰自己,上次落入歐陽御圈套,或許司元齊亦是不知情,被迫上了當。可現在,由司元齊自己先說出了這麼一番話,現在又有鍾姨娘證實,司如影想,她果真是想不到什麼理由為他開脫了。
在鍾姨娘說出這句話後,殷四娘亦是走到司如影的身邊,對她說了一個事。
關於這點,殷四娘也是從鍺天予的口中得知,當初司如影和鍺天予去到司元齊所說的那家酒樓之後,有人到冀王府報了信,想必,也應是鍾姨娘所為。
「到如今,你的寶貝兒子,是不是還活著,我無從知曉。但你要清楚,同意再想辦法救你兒子,那是看在了鍾姨娘的份上。」司如影沉了沉心,便是緩緩開口。
「謝冀王妃,謝冀王妃,」鍾姨娘聽到司如影的話,立刻跪到了地上,「我已不抱多少希望,我兒是生是死,只望最後冀王妃能給個確切的信兒。」
鍾姨娘看著司如影如今虛弱的模樣,亦是知曉司如影的情況恐怕是不大好。定是上次老爺所做的事讓她受了牽累。
「冀王妃,真的對不起。」鍾姨娘最後,只能以此表達自己的歉意,對於這些,她也做不了其他的事。
「司丞相,我可以明白的告訴你。若是你一開始便對我說出實情,興許你兒子早已平安無事。只可惜,你做了最讓人寒心的決定。」司如影冷冷一笑,緩緩開口。
「另外,司丞相,反正你
也聽到了,我已答應會再為你兒子想辦法。」看向司元齊,司如影緩緩開口。身體雖極為虛弱,但此刻說出這些話,語氣亦是十分絕決。「但是,這是最後一次。從今天起,你我父女恩斷情絕。我不再是司如影,而是柳如影。我與你司家,再沒有任何關係。不管你司家以後如何,都不要再拿』血肉親情』這些話到我面前說。」
聽到司如影說的這些話,司元齊頓時臉色十分慘白,咬牙之間,有些不甘心,同時,亦對司如影有些怨恨。
「司丞相,本王妻子的話想必你已聽清楚了,還不走!」此刻鍺天予正從外面回來,便是沉色厲道。鍺天予一向待人溫和,此刻忽而變得冷肅,震懾著司元齊不禁踉蹌了一步。
柳蘭香也在鍺天予的身後出現,司元齊瞅了柳蘭香一眼,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不待柳蘭香再開口說什麼,司元齊迅速就與鍾姨娘離開。
「嫂嫂,抱歉,我不該讓他們進來。」鍺玉祁面色有些尷尬,不禁開口對司如影道。若是他知曉司如影與司丞相之間,竟有如此深的嫌隙,這次他定不會放他們進來。
這次是他的疏忽,讓這裡發生了這樣的事。
「這件事與你無關。」司如影苦笑一下,已極力讓自己不要再在意司元齊所做的任何事。或者,鍺玉祁將司元齊和鍾姨娘放進來,算是幫了她,讓她看清了自己的父親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又是如何看待自己這個親生女兒的性命。
這一次已與司元齊徹底絕然,此後,她與司家便形同陌路。方纔她所答應的事,司如影未將話說滿,是因她真的沒有任何把握,也不知還有沒有命幫,亦不知從何去幫。更者,司元齊的兒子是否還活著,目前都是很難確定。
那蠱不在她身上,也不在京城的事,司如影心知瞞不了鍺天予多久。鍺天予派到京城的人找不到東西,自會回來覆命。
寧娡兒與鍺雋在京城中很難及時知曉司如影的情況,心中不免格外擔憂。這次鍺天予派回京城的人正要回去覆命,寧娡兒與鍺雋便是與他們一同過去。
這段時間以來,寧娡兒的醫術已有所進步,鍺雋製毒的技藝亦有所增進。司如影目前的狀況很不樂觀,寧娡兒和鍺雋均無法安下心留在京城。如今去司如影那邊,亦是希望能幫上她一點忙。
祁王府中,自那日司元齊來過之後,司如影的身體便一日不如一日。司如影早有吩咐過殷四娘,在想辦法拿回柳家家業和要救出七兒的同時,也打聽打聽那人兒子的情況。但是,如今柳家的事並不樂觀,七兒亦是完全沒有消息,那人的寶貝兒子是生是死,就更難得知了。
司如影知道,那鍾姨娘這些日子在祁王府外徘徊過幾次,只是從未進來見她。對於鍾姨娘此舉,司如影能夠理解,怎麼說那也是她唯一的兒子。不管之前她的話是如何說的,在她心底,必然是希望自己的兒子能夠活著。哪有做母親的,不想自己的兒子安然無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