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司丞相來這裡,是有何事?」司如影看向司丞相,並沒有稱呼一聲父親,而是直接用了這三個字。親疏之比,顯而易見。
看到司如影這樣的態度之後,司丞相心中亦大致清楚,現在他想要央求司如影幫的這個忙,恐怕她會答應的可能性已幾乎渺茫。
可即使是希望太過渺茫,那希望也是有的,司丞相已經走投無路,只能緊緊的抓住司如影這一邊。
「我今日來,是想請你救救你弟弟。」哽塞良久,司丞相終是開了口。
「弟弟?我母親只生了我一個,我何來的弟弟。哦,前不久母親才剛另嫁,或許腹中會再懷上一胎,但是男是女如今也還不能確定。但司丞相何以斷定,我娘已有了身孕,並且懷的還是兒子,更者,她腹中的孩兒還出了事呢?」司如影挑了挑眉,便在司丞相的面前,直接這般說道。
哼,她自然知道,司丞相現在所指的弟弟,是他府中鍾姨娘所出的兒子。她有聽說,後來的秦姨娘,以及貞姨娘最終均生的是女兒。司丞相唯一的寶貝兒子,也就只有鍾姨娘生的那一個了。
但是,此時此刻,司如影卻只想故意裝傻。原來無事的時候,便將她遠遠的踢到一邊,現在有事了,就要來求她幫忙了。這世上,哪有這麼好的事。
聽到司如影提到自己母親另嫁的事,司丞相眼中現出了一絲痛楚。但這抹痛楚很快便消散,剩下的,只有自嘲。「是我負了你母親,現在你母親能夠重新找到歸宿,自然是好的。希望,她日後能夠幸福。」
「放心,我母親幸福得很,我繼父絕對會將我母親捧在手心,並且,絕不會三心二意,今日納一妾,明日又納一妾的。」司如影冷冷道,剛才司丞相眼中現出的那抹痛楚亦被司如影看在了眼裡。為此,司如影心中也對他生出一絲動容。
可一想到,自己和母親當初所受的委屈,司如影便只能對司丞相用這種語氣說話。
「我對不起你母親,都是我的錯,你母親能找到一個這樣的歸宿,自然是好的。」司丞相知道自己沒有資格對司如影這樣的態度生出惱怒的心思。
哽塞良久,司丞相不禁再度開口道,「這些事,都是我一個人的罪孽,好歹,那也是跟你有著血緣關係的弟弟,你就真的能眼睜睜的看著你弟弟死嗎,啊影?」
聽著父親的話,司如影不禁亦有些顫抖。這是自己的親生父親,如今比她上一次見他,又蒼老了許多。這時候,興許是這一點再次讓司如影有了心軟的情緒,也興許,她是該顧忌血緣的情分。
想想那位鍾姨娘,當初對她和母親的欺辱是最少的。現在既是她的兒子出事,她若是能幫,勉強就出手幫這一次,但這次之後,她就不會再管他們了。
「在答應你幫忙之前,你先說說,他到底出了什麼事?」即使已經心軟,司如影亦不能在聽到事情之前就隨口應承下此事。
她司如影並非是無所不能的,若是這位司丞相所出的事在她的能力之外,她便只能愛莫能助。
「你弟弟,他原本只是想學著做生意,但是,誰知道投下去的錢,全部都被套牢了,還欠了一大批的債。」聽到司如影這樣開口,司丞相頓時鬆了一口氣。只要司如影願意幫忙,這件事,就一定還能有迴旋的餘地。
「欠了多少債?真的只是欠了債這麼簡單?」司如影聽著,總覺得自己這位父親,在這件事上,還有所隱瞞。
「真的,真的只是欠了錢,只是這筆錢數目太大,我府中根本拿不出來,也沒有辦法找別人借到。」司丞相的聲音有些顫抖,卻仍是堅持著這些話。
「如果你不能說實話,很抱歉,我沒辦法幫你。」司如影聽著司丞相的話,不禁笑了笑,直接將他的請求否決。「來人,送司丞相出去。」
「啊影,等等,等等,」司丞相猶豫許久,原本是不想說出那層事,可現在司如影的態度如此堅決,他沒了其他的路子,只得坦白,「其實,沒有什麼其他的事,就是合作的那個商人,他是扶蒼國的人。」
「呵呵,你這個寶貝兒子真是厲害啊。」司如影不禁開口笑道,「在天胤國做生意,居然能夠跟扶蒼國的人牽扯到一起。」
若是只是欠了債,都是好說。現在,司如影終於弄明白了,為何司丞相會顯得如何難辦,會這麼久,都不願意將實際的情況說出來。
扯上了扶蒼國的人,這件事情,又怎麼能夠簡單得了。
「難道他不知道,天胤國前不久才扶蒼國打了一場仗嗎?面對著扶蒼國的人,他竟然沒有多留個心眼。我看,扶蒼國的那個商人,從一開始就是打算坑他的,他就那麼傻的讓別人坑?。」司如影當真是不想說這些風涼話的,但是這種最基本的問題,這個由堂堂右相教出來的好兒子,竟然就真的一點都注意不到麼。
要做生意沒問題,要與其他國家的商人合作沒問題。可有那麼多的選擇,他為何偏偏要選中扶蒼國。如今被人坑了,只能說的是他自找的。
「他還年少,很多事都不懂,一時貪心,所以才會上這個當。當時,當時他也不知道,最後會出這個事。」司丞相此刻說話,亦變得有些斷斷續續。
「那他現在在什麼地方,總共欠了多少錢,要如何才能了了這些事?」司如影閉了閉眼,稍頃,才睜開雙眸,緩緩對司丞相問道。
到這種時候,她居然也能平靜的對這個人這樣說話,司如影也算是有些佩服自己的忍耐力了。
「如今他還在那些人的手上,說是要拿銀票去換人。並且,那人似知道你的事,所以,另外還要了柳
家一半的鋪子。」司丞相立刻對司如影回道,但說到最後,聲音卻是越來越小。
「呵呵,司丞相,我沒聽錯吧,你的兒子,讓我用柳家一半的鋪子去換?這種條件,你認為我會答應。」此時此刻,司如影心下不禁越來越寒。
柳家的鋪子,與這個司丞相一家沒有半點關係,他來找她幫忙救人也就罷了,竟然還將主意打到了這個上面。「如果沒有其他的解決辦法,那就讓你兒子去死吧,我幫不了。」
或許,她現在說的這些話,著實狠心了一些。可柳家的東西,這位司丞相休想染指分毫。
「啊影,爹求求你,求求你,我就這麼一個兒子,失了他,我可該怎麼辦。啊影,爹從來沒有這樣求過你。如果你不想用鋪子換你弟弟,若是你願意,可以試著去跟那人談判。爹對這些事,根本什麼都不懂,那人說怎麼樣,爹都只能應著。如果換做是你,應該會有迴旋的餘地。」噗通一聲,司丞相就這樣跪到了地上,對司如影苦苦哀求,同時不停的在地上磕著頭。
司如影看著跪在地上,為了另外一個寶貝兒子苦苦求她的父親,真不知道該說什麼。
深吸了一口氣,司如影這才緩緩開口,「如果你有辦法,就去約見那人吧,我去試著跟那人談談。如果有可能,我會將你的寶貝兒子救出來。」
司如影如今答應的,只能到這個地步。「但是,以後即便是你們司家所有的都要死了,都不要來求我,你走吧。」
為了他的兒子,他竟然能做到對她下跪這件事,可當初,他又是如何待她的。哪怕是在那個丞相府中能有一點溫情,她都不會離開丞相府。
可真的是,一點點都沒有,何其悲涼。
說完了剛才的話,司如影便能感覺到鍺天予緊緊握住了她的手,這種溫暖,抹去了司如影心中此刻的悲傷。
得了司如影這個話,司丞相立刻離開了這個書房,離開了這個冀王府。
「這次之後,我真的不會再管他們了,不會再管了。」看著自己父親的背影漸漸消失,司如影的聲音,不禁有了幾分哽咽。
「如影,以後有我在你身邊。」鍺天予將司如影攬到懷中,緊緊的將她抱住。「這件事,我也會幫你,放心吧。」
司如影環著鍺天予的腰,聽到他說的話,心中越發溫暖。「謝謝你,沒有惱我攬了這麼個大麻煩。只是,這件事,真的不是那麼容易解決。」
「那是你父親,你沒辦法拒絕。並且,若是你現在真的狠心拒絕了,日後定是會責備自己。所以,我會尊重你做的任何一個決定。同時,你所面臨的困難,我都會與你一同面對。」鍺天予靠在司如影的耳側,緩緩說著,這話,興許不是最好的安慰,但是,亦是他現在能夠說出的最有用的話。
司如影何其慶幸,當初皇帝給她指婚的是鍺天予,而非其他人。能夠與鍺天予做夫妻,是她一生之幸。
右相府中,鍾姨娘因擔心著兒子的事,便一直在大堂之中等候,看著司丞相回來,立刻迎了上去,「事情怎麼樣?找到能幫忙的人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