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如影從聽到那個消息起,便一直處於沉默。除了歐陽雲禎擔心外,這家客棧的老闆娘,殷四娘也一直注意著司如影的情況。
瞧著歐陽雲禎又是這麼神色凝重的站在司如影的門外,殷四娘輕笑,款款走到歐陽雲禎的身側。原本欲將手直接搭在其肩上,不料卻被歐陽雲禎輕巧避過。
殷四娘看了看自己落空的右手,臉上的笑意漸深,不禁收回右手掩住了唇,「呵呵呵呵,」
「這位公子,你與我家二小姐到底是什麼關係?嗯?」殷四娘這下才仔細打量著這個以將司如影帶到俞州的人。
「朋友。」歐陽雲禎淡淡的瞥了殷四娘一眼,視線又落回到房裡的司如影身上。
「哦?那要不要與我殷四娘也做朋友?」這一次,即使歐陽雲禎試著避開,殷四娘也依舊將手攀在了歐陽雲禎的肩上。「被你逃開了一次,我殷四娘怎麼會讓你逃開第二次。呵呵呵,」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們應該是敵人。」歐陽雲禎微微皺眉,反手抓住了殷四娘的手腕,瞬間便將她推開。
房間外的動靜讓司如影睜開了眼睛,「你們都進來吧,我已經想好了。」
司如影的聲音傳來,殷四娘與歐陽雲禎同時微驚,像是沒有想到,她竟會這麼快的做出決定。
然而,此刻司如影終於願意再次開口,站在外面的歐陽雲卻不禁僵住了腳步。雙手雖按在了門上,卻始終無法將門推完全開。
「看來二小姐已經想好了,難道你不想知道二小姐會怎麼說?歐陽雲禎。呵呵呵,原來我們還真的是敵人。」殷四娘款款的從歐陽雲禎身邊走過,直接將門推開走了進去。
在歐陽雲禎仍處於詫異中的那一刻,殷四娘卻稍稍偏過了頭,將歐陽雲禎的這種表情盡收眼底,「你如果不敢進來,那我可不等你了。」
殷四娘話中含帶著的那種嘲諷,歐陽雲禎聽得很清楚。不過,司如影的意願,他的確該去聽聽。即使她不願意跟他去扶蒼國也罷。
鍺天予在收到司如影托歐陽雲禎所寫的那封信後,便快馬加鞭連夜趕路順著信的寄出地址尋來,正好遇上了這場大雨,被阻隔在了俞州的地界。
「客官您樓上請,正巧客棧中還剩下一間客房。」瞧見鍺天予進了客棧,店小二立刻迎了上來,「這幾天俞州一直下雨,不少人都被困在了這裡,到處的客棧都住滿了。」
「是嗎?很多人被暴雨困在了俞州。」鍺天予很意外能從發店小二這裡得到這個訊息,如果這場暴雨真的已經連續持續了幾日,那麼司如影他們同樣被困在了這裡的可能性便不是沒有。
同在俞州,在諸多的客棧之中,他們又會在什麼地方?
得到司如影的消息,鍺天予便親身追來。其他的屬下繼續尋找柳夫人和七兒的下落,而同時,翟臨夜也會一直幫忙。既然對翟臨夜的試探說明他並沒有問題,那麼在這件事上,他或許是能夠信任翟臨夜。
只是,時間拖得越久,對柳夫人和七兒就越不利。
這一次,即使司如影仍舊動不了,也堅持讓殷四娘將她扶了起來。司如影的身體除了頭腦還清楚,勉強能夠開口說話外,其他的地方,沒有任何的知覺。正因為如此,要坐起來,只得讓司如影在她背後墊上了厚厚的被褥。
沉默片刻,司如影才終於開口,說出自己想說的話。
「歐陽雲禎,請帶我去扶蒼國吧,也請你,找人給我解了身上的毒。」司如影咬了咬牙,閉上的眼,「因為現在的我,什麼也做不了。」
「二小姐,」同此刻的歐陽雲禎一樣,殷四娘的眼中亦滿是驚訝。原本她們都以為,二小姐會選擇留下。但沒想到,二小姐的選擇完全相反。
即使知道母親和七兒被人抓走,但以她現在的這副姿態,強行留在這個地方,不止救不了母親和七兒,反而只能成為他人的負累。司如影太明白這一點,現在不管發生了什麼事,她也不能任由自己的情緒滋長,做出任何衝動的決定。
「四娘,俞州這邊的商號,就拜託你了。然後,以柳家當家的名義,給其他各個地方的負責人發去信函。」殷四娘和歐陽雲禎的反應,正在司如影的意料之中。這段時間以來的沉默,司如影已經想得很清楚。在對待柳家商號的事上,司如影也做出了重新的考慮。
不是千幻谷的事便絕對屈居於柳家商號之上,背後那人想從柳家商號得到財富,想從千幻谷中得到自己其他想要的東西。
然而,既然是要從背後那人的手中守護對自己重要的東西,破壞那人難忍讓人忍受的野心,那麼柳家商號,又怎麼能被那樣的人奪去。
「殷四娘,即使我去了扶蒼國,也會繼續與你聯繫。你也要做好分內的事,至少,俞州這邊的商號不要淪陷。」司如影繼續同殷四娘說著,這也是她最後所要強調的事。
「二小姐,我『殷四娘』會是那麼不中用的人嗎?」殷四娘笑笑,纖細的手指同時輕輕的撐著自己的下巴,對司如影輕聲反問道。「少爺當初將俞州這一塊的商號交給我來打理,自然是肯定了我的能力。」
「二小姐就放心跟這個敵國王爺去解毒吧,不止給其他地方的掌櫃發去信函,我也會將得到的訊息告訴二小姐。」殷四娘聲線微挑,瞥了歐陽雲禎一眼,直到此刻,對待這個敵人,殷四娘仍舊有幾分探究之意,但是,卻也同時對這個人有些不屑。
在聽著司如影對殷四娘說出這些話時,歐陽雲禎依舊保持著沉默。司如影的選擇是跟他去扶蒼國,這本是一件讓他高興的事。
可司如影做出這個抉擇的前提是,活著從扶蒼國再回來。想到這一點,歐陽雲禎只覺得自己心底產生了莫名的悲傷。如果可以,他想,他想司如影能隨著他一直留在扶蒼國,但這種可能性太低。
不過,她再回來已經是後來的事,現在他只要想著司如影是要跟他走就夠了。
山上的樹林中格外幽靜,這讓七兒也能從這這份靜謐中平復自己的情緒。翟臨夜冒險將她救了出來,她是沒有任何權利來責怪翟臨夜。
其實,她的臉能不能恢復,對她來說,已經並沒有那麼重要了。但是,看著翟臨夜那麼努力的想配出藥讓她的臉能恢復得跟從前一樣,她也不禁再次認真的對待起來,重視這樣,對一個女子來說極其重要的容貌。
「小七兒,颳風了,進屋去吧。如果你再染上了風寒,可是會讓我很困擾。」看著七兒已經平靜下來,翟臨夜又重新擺出了那副玩世不恭的姿態。說著,便是直接動手拽住了七兒的胳膊,將她帶入小屋當中。「能找到一個被獵戶遺棄的屋子棲身已經不錯了,現在想抓你的人還是不少,我們只能躲在這個地方,這個竹簍也是在這個屋子裡發現的,正好也能派得上用場。」
「今天趁著天剛亮時,我喬裝後下山買了一些乾糧,姑且還夠我們吃幾天。」翟臨夜將用來裝了藥草的破竹簍放在了角落當中。而後,便從放置在一旁的麻袋中拿出了幾個饅頭。「吃吧,雖然冷冰冰,硬邦邦的,味道不太好,至少也能充飢。」
七兒看著自己手中的饅頭,試著咬了幾口。這個時候,七兒才好好看了自己所躲藏的地方。
已經是被獵戶遺棄的屋子的確十分破爛,如果她沒有記錯,這個屋子也就只有這唯一一個單獨的地方。原本的窗戶和門都已經壞了,即使翟臨夜做了簡單的修補,擋住外面的風也只是勉勉強強。不過,或許也是翟臨夜的修補能力太差了。
「我心裡一直有一個疑問,剛才就想問你了。」翟臨夜摸了摸下巴,似在思考,「小七兒,那些人到底是為什麼要抓你和柳夫人?並且,這種折磨你的方式,應該是在逼問吧。」
「為什麼要抓我們,」聽到翟臨夜的這個問題,七兒又想到了那幾個日夜當中,那些人不斷逼問她千幻谷入口在哪的事。
對此,七兒再次選擇了沉默,只對翟臨夜搖了搖頭。「對不起,我不能說。」
「你不想說便罷了,我也不再問。畢竟,我們其實好像也沒多熟,你不信任我也是應該的。」翟臨夜擺擺手,不知道是從身上什麼地方又重新找出了自己那把風騷的扇子,靠在牆上擺出了一個自己認為絕美的姿勢。「如果有機會,我下山之後會再打聽打聽柳夫人的情況。」
看著翟臨夜的神色,七兒不禁想,她是不是不該將翟臨夜排除在可以信任的人之外。
如翟臨夜所說,他們並不是很熟,充其量也只有當初翟臨夜纏著小姐的那段時間有了一點小小的交集。並且,那段時間,為了避免小姐被翟臨夜過分騷擾,她們也一直迴避著他。真正接觸的時間,現在想想,還真的是很少。但,就是這種不熟的人,現在冒著生命危險將她從死亡的邊緣拉了回來,救了她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