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1-04-02
聽雨軒,顧名思義,是楚江平選擇的賞雨最好的地方,在楚府一個極大地湖泊的中心建造的,前後左右都有小木橋,曲曲折折的通向聽雨軒。這個地方也是十三娘最愛的地方。
只有一層的建築,佔地面積卻不小,整個的通透大廳,廳中靠近窗子的地方是兩組紅木躺椅並一個紫檀木雕花靈芝卷文福慶有餘的方茶几,看來是供人休閒用的,茶几中央還擺放著一個透明的花瓶,瓶中插著鮮花;正對著門的牆上是一副芙蓉出水圖,上書「芙蓉出水妒花鈿」,畫兒的下方是一個紫檀木雕羅漢香幾,香幾上還燃著檀香,濃郁的檀香味充斥著屋子;緊接下來是四組鑲石面紅木方桌,上面刻著梅竹蘭菊四君子,四面擺放著紅木雕雲紋的方凳;與窗戶相對的屏風旁邊是一個硬木雕花洞月式架子床。最厲害的是,聽雨軒由屏風隔開了一個獨立的空間,可以用來沐浴,這水竟是引來的天然溫泉水。所以看聽雨軒就可以看出主人的匠心獨具,也可以看出這主人家底雄厚。
慕容皓軒走進聽雨軒的時候整個呆住。他記得他來過這裡,那個時候這裡還是素雅一片,地毯的顏色沒有現在這麼奪人,是略成黑色的上面繡著雲紋,帳幔都是素雅的白色,偶爾有的會有幾枝水墨的竹或者蘭,如今,這裡是整片整片的淡紫色紗帳,軟隔用的都是淡紫色和淡粉色的水晶簾,垂到半空中,透著朦朧的美感。還有以前沒有床鋪和美人榻,只是桌椅和書架,琴案,如今卻多出來這床和美人榻,看來是為眼前這位小姐準備的了。可見這個女子在楚江平心目中的位置。
「想必這些都是燕兒姑娘的傑作吧?!」皓軒微笑的看著眼前的女子,她有怎樣一顆七竅玲瓏心才有這般的裝扮和臉上這獨具匠心的畫作?百花叢中她絕對不是爭艷的哪一個,她是寒冬臘月的梅,獨樹一幟,讓人看過之後過目不忘。如果,每天對著這樣一個女子,怕是一輩子都不會煩吧?!
「是啊,這是本姑娘的拙作,入不了皇上的眼,湊合著看吧。我們這是下棋聽曲兒,可不是欣賞這屋中佈局。」十三娘看著慕容皓軒眼中滿是驚訝的神色,心中小小得意一下,隨之而來的就是失落。
人生,總是不能如初見。
「皇上請吧!」十三娘找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向著慕容皓軒做了個請的姿勢。在這裡透過窗子可以看到湖面上盛開的大片荷花,還有岸邊的花園,奼紫嫣紅。對岸的假山,上面小小的聽松亭掩映在眾多松樹中間,只露出了勾起一角紅瓦。不能不說這扇窗子中的景色還算是很美的。如果用人來形容就是有美人有俊男,很是舒心。
慕容皓軒微微一笑,謝過十三娘,坐在了對面的位置上,看著十三娘拈起一粒白子下在了天元的位置上。「皇上總不會和我一個小女子計較先行與否的問題吧?小女子技拙,只好先行了。所謂笨鳥先飛不是?」十三娘衝著慕容皓軒微微一笑,只是笑未達眼底。
「當然不會。」慕容皓軒也拈起一粒黑子下在了十三娘黑子的正下方。他一個大男人自然是不會跟一個小女子計較了,況且即便讓他現行他也不會同意,畢竟是男人嘛,怎麼可能被一個女人鄙視呢?!
如此你來我往,兩個人專心致志在棋盤上,倒忽略了外界。開始的時候下的倒是挺快,越往後越是慢了下來,慕容皓軒看著十三娘的棋,心中暗歎:這個女子,竟是一個奇女子,下棋也不曾遵循章法,但是這白子在她的手中猶似生了眼睛一般,將自己的棋路看的死死的。難為一個姑娘家家的有如此的棋藝了。
十三娘拈著一顆白子,始終不曾落手,現在對方的棋路看似被自己堵得很死,但是這棋盤上的黑子似乎少的只是一雙眼睛,就可以騰飛九天,又似那戰場上的一字長蛇陣,隨時可以首尾相呼應變成二龍出水,如此下去將自己堵死的棋盤上。但是那隻眼睛,那隻眼睛,始終找不到位置。十三娘面帶笑容,心中卻有些急躁,看著棋盤仍在猶豫。
慕容皓軒看著十三娘,心中湧起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看著她面帶桃花的臉,不想她如此為難,揚起袖子輕輕一揮,將棋盤上的棋打亂:「燕兒姑娘,這局棋算是我們平局可好?」
十三娘展顏一笑:「你是君,自然你說了算。」心想,你都將這棋盤打亂了,我能不聽你的麼?但是卻不說,只是慢慢起身,看著外面的天色,笑著問道:「不知道皇上是在這裡用膳還是到大廳中去呢?」
「燕兒姑娘將這裡佈置的這麼雅致,我不介意藉著這映日荷花跟燕兒姑娘一起共進午膳。不知姑娘意下如何?」慕容皓軒看著十三娘的淺笑,心中驀然升騰起另外一個女子的影子,不應該說是女子,應該說是孩子。那個時候他十一,她六歲,他站在桃花樹下問她:「晚晴,長大以後可曾願意嫁給我做我的皇后?」沒有想到這話才說了不到兩天,母后竟然要他娶她。後來變故迭起,她與他也就失散了。可是眼前這個女子,讓他又有了守護她的心,讓他不由自主的想去深深的探究她。
十三娘看著慕容皓軒,心劃過狠狠的疼,依舊不曾改色的說到:「民女遵命。連翹,命人將午膳送到聽雨軒,我跟慕容公子在這裡邊吃邊賞風景。」
連翹答應一聲領命而去。慕容皓軒走到窗前看著池塘中盛開的荷花,心情大好:「燕兒姑娘如果時間的話,常去宮中玩玩可好?宮中的景致比這楚府的可是要美上很多呢?」
「哦?是麼?在我眼中,皇宮不過是個牢籠,燕兒還不打算到籠子中欣賞風景。」嫣然一笑,帶著萬種風情,臉上的花兒呼之欲出的樣子很是美麗,讓慕容皓軒忍不住伸出手去想去撫摸。
十三娘不著痕跡的躲開慕容皓軒的手,讓那只骨幹分明的手尷尬的僵在空中。慕容皓軒看了十三娘一眼,眼中帶著幾多幽怨:「牢籠?可是多少人想到那裡去卻去不成呢!原來那裡在姑娘眼中只是牢籠而已。」語氣中帶著濃濃的失望。
十三娘的心中太想知道他跟大哥之間的關係了,脫口問道:「皇上好像認識大哥很長時間了吧?」
「嗯,是啊。我十七歲的時候認識的他,相見恨晚。但是還從來不曾知道江平有你這樣一位靈巧又貌美如花的妹妹。看來他掩藏的很好啊!」
「如果早就知道的話,皇上打算將我拐帶進宮不成?」說完掩嘴而笑,笑卻未達眼底,帶著幾分嘲弄看著慕容皓軒。慕容皓軒並未說話,只是靜靜站在窗前,心中說道,也許會的,如果你同意的話。只是,晚晴,她現在在哪?跟著黃毅鴻可好?
連翹命人將飯菜端上來,對著十三娘說道:「小姐,飯菜齊了,你們可以用膳了。」
「請吧!」十三娘做了個請的手勢,率先做了下去。慕容皓軒也不客氣,坐在了十三娘的對面,看著她小巧的口喝了一口湯,竟是無限的美感,倒忘了動筷,只是看著十三娘吃也是一種享受。十三娘看到慕容皓軒看著自己出神,只得出聲將他喚回:「皇上難道是鐵打的筋骨,可以不用吃飯的麼?」
「那裡,是燕兒姑娘的吃相太美了,以至於我看著你吃都感覺自己不餓了。」慕容皓軒笑著說道。
那你就看著我吃吧!餓死你!十三娘心中腹誹兩句,可面上仍舊帶著笑:「那皇上就慢慢享受吧!我吃的可是很快的,怕你看不飽呢!」
「好伶牙俐齒的妹妹!」慕容皓軒爽朗一笑,「燕兒姑娘可曾記得,你答應過我,要為我撫琴唱曲兒的。用過午膳之後,我還想保留這個榮幸呢!」
「放心,我從來都是一諾千金。」不像某些人。十三娘心中不快的加上這麼一句。
午膳用罷,連翹輕聲問著十三娘:「小姐,今日可曾沐浴?」她知道小姐有個習慣,每每彈琴之前總是沐浴更衣,而且會將這大廳弄得煙霧繚繞。自從少爺讓她服侍小姐以來已經兩年多的時間,這個習慣一直沒有變過,所以少爺才會大費周章的將這溫泉水引到這聽雨軒來,由此可見這小姐在少爺心目當中的位置。
「要得。」對著連翹說完之後,轉臉看向慕容皓軒:「燕兒有個習慣,每撫琴之前必沐浴更衣,所以,還請慕容公子多多擔待,稍等燕兒片刻。」說完,也不等慕容皓軒答話,轉身走向了屏風的後面。
悉悉索索脫衣服的聲音傳到了慕容皓軒的耳朵,他承認,他有過非分之想,終究怕衝動嚇到她忍住了想要挪動的腳。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這紅木躺椅還真是舒服,晃來晃去的,自己怎麼就沒有想起來弄個這個在寢室中呢?看來,等江平回來之後,得好好問問他關於這個妹子的事情了。
連翹不敢怠慢,重新沏了一壺好茶送到旁邊的茶几上。這可是當今的皇上啊,誰敢惹他啊?那無異於老虎嘴上拔毛。
大概過了兩刻鐘的時間,十三娘一身白衣的出現,只是刻意沒有洗去她花在臉上和鎖骨旁的畫兒罷了。如今她就像是出水芙蓉一般,嬌俏的站在慕容皓軒身前,長髮披散在腦後,因為剛剛洗過的緣故還在滴著水珠,小臉帶著一成不變的笑。慕容皓軒恍然以為九天玄女下凡,趕忙起身走到十三娘的身邊,伸出手去,想要抓住十三娘的手,卻被十三娘躲過。
十三娘看著慕容皓軒的失態,心中想到,這天下的男人都是一樣的,誓言從來都做不的真。輕輕攏了攏敞開的衣襟,將那片春光稍稍遮掩,笑著說道:「皇上,您是想隔著簾朧聽,還是面對面的聽呢?」
慕容皓軒看著十三娘的動作,嚥了嚥口水,心中罵了一句:該死的。她難道不知道這樣的動作很容易讓人遐想麼?聽到十三娘的話,回過神來,笑著說道:「美女當前,你覺得我會怎麼選擇?」
「請皇上這邊來。」十三娘引著慕容皓軒到了琴案邊,她撩起衣擺坐在七絃琴邊,而慕容皓軒就坐在她的旁邊,兩個人挨得如此的進,以至於小小的動作都會讓兩個人有肌膚相親的機會。
十三娘倒是不曾在意,調弦,手指輕輕撥弄著琴弦,一曲美妙的音樂驟然想起在這溢滿清淡荷花香的屋內。這是一首《白雪》,陽春白雪,曲高和寡。慕容皓軒微微一笑,聽著這聲音,心中想起那片桃花,花瓣紛飛,她就站在桃樹下對著他笑:「皓軒哥哥……晚晴來看你了。」只是「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終究還是錯過,說不清楚誰負了誰。
時間就在兩人邊聽邊討論中一點一點的流逝了,直到冷雨過來通報:「皇上,暮色四合,我們該回宮了。」的時候,兩個人才發現,天色已黑。十三娘假意說道:「皇上留下吃過晚膳再走不遲。」
慕容皓軒怎能看不出十三娘的客氣,笑了笑說道:「下次再來叨擾吧!今天真的很晚了。」再看時,卻捕捉到十三娘眼中一閃而逝的仇恨光芒。一閃而過,他卻看的清清楚楚,只能將疑問放在心底,等著江平回來給他解答。
「燕兒姑娘留步,告辭了。」帶著默然大步流星的離去,留下十三娘一個人看著他的背影淚流成河。
皓軒哥哥……最後一次這樣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