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瞪大了眼睛,一口牛排哽在喉間,他遞過來一碗湯。
「怎麼,很稀奇嗎?」他揚了揚眉。
我和著湯把哽在喉間的牛排嚥了下去,不信任的搖了搖頭。
「我不信。」我坦白的說:「我真看不出來你還有這等的愛好,我以為報復是你唯一的愛好。」
「你說對了,我沒有這等愛好。」他四面環顧,聳了聳肩:「這家餐廳本來是我送給我爸的,但是……」
他說不下去了,我接替他說了下去:「但是你們鬧僵了,他不要,對不對?」
鍾子天的眼睛為之一亮:「你怎麼會知道?」他問。
「我怎麼會不知道?你忘了鍾叔是誰的管家了嗎?你是不知道,我和鍾叔的感情有多麼的好,你的事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我反問他:「你為鍾叔開餐廳,你心裡分明是很愛他很關心他一直記掛他的,可這麼多年來,你為什麼不看望他呢?鍾叔有多愛你有多想你,你知道嗎?」
「我沒有記掛他,沒有關心他,我恨他,我為什麼要看他?」鍾子天沉著臉說:「他才不愛我呢?他要是愛我,當年他怎麼會幫倪書華說話?他寧願與仇人為伍也不和我統一戰線,況且是他要與我斷絕父子關係的,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你媽媽的死是一場意外,你為什麼非要認為是我爸爸害的呢?」我激動的抬高聲音朝他喊:「我爸不是你的仇人,你為什麼就是想不通的呢?」
「想不通的人是你,你爸他怎麼不是我的仇人了?」鍾子天朝我投來銳利的目光,他咬牙切齒的說:「如果不是你爸約我媽出去,如果不是你爸拉住我媽不讓她離開,我媽會出車禍嗎?你爸是罪魁禍首,此仇不報非君子!」
此仇不報非君子,看來他是鐵了心的了,我望著他,他此刻的眼神被憤怒充斥,森冷可怖,他臉上的肌肉亦繃的死緊死緊。()
「你難道不知道『子不殺伯仁,伯仁因子而死』嗎?」他的聲音裡有一絲波動。
「你難道不知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嗎?」我橫眉反駁。
他不說話了,空氣凝滯了,我聽到他沉重的呼吸聲從他鼻孔裡冒出來,他兇惡的盯著我,好像他母親是我殺死的似的,鍾叔勸不動他,我也說不動他,我感覺一肚子的火氣在慢慢升騰。
「你……你怎麼這麼固執呢?」我冒火的叫。
「難道你就不固執嗎?」他看著我,嘴邊掠過一抹冷笑:「怎麼,看你這架勢,是又要跟我吵架嗎?倪可馨!」
我瞪著他,我的兩條眉毛緊緊的皺到了一起,我感覺火氣已經升到了嗓子眼了,喉間乾澀的很,暴脾氣已經蓄勢待發。
「一個小姑娘,脾氣怎麼這麼壞,這麼暴躁易怒?」他已控制情緒,說話的語氣恢復了平靜。
我突然想起了前幾天吵架的後果,只好勉強壓抑著沸騰的情緒,於是我說:「子天,鍾叔病倒了。」
他怔愣的望了我幾秒,然後低下頭去切一塊牛排,從喉間發出一個字:「哦。」
他輕輕的哦了一聲,眼皮也不抬一下,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好像我口中的鍾叔只是一個無關痛癢的陌生人而不是他親身父親,我實在不明白他為何是這種反應。
「你怎麼不問我鍾叔是什麼時候病倒的?嚴不嚴重?」我沒好氣的說:「你難道一點都不擔心嗎?」
他切下一小塊牛排塞進嘴裡,面無表情的嚼著,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我的耐心終於被他磨光了,我從座位上站起來,把他手裡的牛排掃到一邊。
「你有沒有聽到我說話啊?鍾叔是你爸啊!他病倒了,他現在躺在醫院裡頭,你難道不需要去看望他一下嗎?」我對他扯著嗓門吼。
天啊!鍾子天的心是石頭做的嗎?我都快急死了,他居然還有心情吃牛排?還吃的津津有味的。
他伸出手想把牛排拿回來,我趕在他前面把牛排搶走,他憤憤的瞥了我一眼,放棄牛排該換成去吃一條魚,我頓時氣得上氣不接下氣。
「鍾子天!你怎麼這麼沒良心啊?」我一掌用力的拍在桌子上,桌子上的小杯子跳了一跳,裡面的水灑出一半,我咆哮的說:「鍾叔的肺炎惡化成肺癌了你知不知道?他要死了,要死了,你懂嗎?」
他的手明顯的抖了一下,只一秒又恢復了正常,他用餐巾擦了擦嘴,走到我身邊把我按回座位上。
「快吃吧!涼了就不好吃了。」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