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喜歡悍馬嗎?怎麼弄輛保時捷卡宴?」
「我那輛悍馬h2改裝的面目全非,開上長州的馬路太扎眼,想想還是開卡宴吧。」
葉沉浮劉飛兩人一問一答,結伴走進別墅,也是,保時捷卡宴略顯嬌小的車身不顯眼,大幅度改裝的大塊頭悍馬h2多少有些招搖,搞不好要被有心人盯上,劉飛的低調說白了是二十來歲少年很少有的一種精明。
做為長州較早開起來的富人社區,玉蘭花園有些年數,別墅外表稍稍顯舊,建築風格貌似落伍一點,興許正是這樣,玉蘭花園隱隱透著一種穩重深沉的氣勢,宛如成年老酒,底蘊不俗,老業主們多數是改革開放後長州本地最先下海經商的有錢人,中國最先富起來的商賈名流經過多年積累,哪個不是腰纏萬貫呼風喚雨的主?
所以,即便仇富的市井小民踏進來,多半不會恨得咬牙切齒,相反會或多或少產生點敬畏之情。
已過戶到劉飛名下的別墅內部裝修出乎葉沉浮意料,並非富麗堂皇到恨不得每一個拜訪者嗅著銅臭味,簡約時尚,很大氣,葉沉浮一直認為暴戶趨於氾濫的中國,富過兩代的家族興許懂如何收斂鋒芒,偏巧劉飛這寧西頭號富二代特立獨行的低調,令他不得不刮目相看。
客廳內,一個精幹的中年婦女正仔細擦拭地板,想來是保姆或者鐘點工,葉沉浮上下觀摩一遍,憑手段巧取豪奪數以億計資產,怎麼說算個不大不小的暴戶,卻是有生以來第一次如此仔細欣賞豪華的三層複式別墅,心如止水不可能,畢竟他剛剛脫離貧困線,沒多少大把揮霍金錢的機會。
葉沉浮最終在客廳落座,劉飛稱呼保姆為王阿姨,吩咐她洗些水果,四十多歲的中年婦眉笑眼去了廚房,很快端出幾盤水果,見開著好車來的陌生青年朝她禮貌地點點頭,竟然對她說了聲謝謝,誠惶誠恐搖頭擺手,不知說什麼,心裡有些感動,有錢是大爺,沒錢是孫子的社會,她見多了不把窮人當人的僱主,如房中兩個青年這般和氣的富家子堪比鳳毛麟角。
葉沉浮瞧一眼顯露受寵若驚跡象的中年婦女,輕笑,笑意深沉,曾是不折不扣的窮人,怎能不懂保姆此時的心思窮人更渴望受尊重。劉飛上樓換身衣服,而後告訴葉沉浮,羅磊那小子答應搬出來跟他一起住,估摸半個鐘頭內就捲著行李過來。
「羅磊恐怕得適應一段時間才能在你這兒住習慣。」
說曹*,曹*到,葉沉浮話音剛落,雕花鐵柵欄和矮樹牆圍成的小院外,破天荒的來了輛腳蹬三輪車,一位遛狗的業主難以置信瞪大眼直勾勾瞅著三輪車,好似這影響市容的破爛玩意根本不該出現在玉蘭花園,羅磊蹬車,後邊還有他的三個舍友按著車兜上堆積如小山包的東西,生怕掉落一件。
葉沉浮和劉飛趕緊起身出屋幫忙,結果,兩人瞧著車兜一大堆東西,啼笑皆非,暖水瓶、洗臉盆、洗腳盆、電熱水器,捆成一摞的高中課本,堆疊一起的大學課本,估計宿舍裡能搬來的東西,都被羅磊一樣不落地搬來了。
「三哥呀你來我這兒拎包入住就可以啦,很多沒用的東西咱扔了吧,繼續留著就成古董啦。」劉飛垮著臉,倍兒無奈。
羅磊赧然笑,蹬三輪車進入玉蘭花園,一路行來深感震撼,心情忐忑以為走錯地方,他甚至覺得自己像《紅樓夢》中走進大觀園的劉姥姥,彷彿置身幻境,再想家鄉土狗野雞隨便轉悠拉屎撒尿的土坯房子,巨大落差,搞得他無所適從,差點臨陣脫逃,想告訴劉飛不搬出來住了。
省城的小資白領來玉蘭花園莫不心懷三分敬畏、三分羨慕、三分憧憬、一分怨念,何況窮山溝裡長大的娃,羅磊身後三個算城裡人的舍友無一例外束手束腳,緊張的不像樣子,葉沉浮沒多說,從腳蹬三輪車的車兜內撿有用的東西往別墅裡拎,剩下的鍋碗瓢盆罈罈罐罐原封不動留車上。
羅磊三個舍友不是電三班的,是電二班的學生,由於班與班人數的差異,肯定有一兩人和外班學生住一個四人間,他們因為幫羅磊,有幸走入劉飛的別墅,最初葉沉浮的牧馬人越野車已經使寧大普通學生頗感震撼,瞧見車庫外的保時捷卡宴,又被狠狠震撼一下,然後小心翼翼走進別墅,三人不知腳該往哪裡放。
「咱們都算同學,隨便坐。」
葉沉浮笑了笑,在劉飛家裡,他可沒把自己當外人,三個與他年齡差不多的寧大男生拘謹地點頭,落座,貌似仍沉浸在巨大震撼中無法自拔,事實上,他們幫羅磊,很大原因在於宿舍裡唯一的貧困生是「葉少」的鐵哥們,否則素來獨善其身無視他人死活的八五後獨生子哪有這副熱心腸。
跨入別墅門檻,能不能結識心目中的寧大風雲人物,能不能擠進這小圈子並站穩腳跟,最終受益終生,三人各自打著小算盤,葉沉浮掃了三人一眼,面露笑意,心想他們三個如同半年前的自己,渴望被大人物賞識,而今這大人物卻是自己,人生多麼富有戲劇性。()
劉飛帶著羅磊上二樓佈置臥室,有保姆幫忙收拾,兩人沒費太多時間從樓上走下,六個年齡相仿的寧大學生坐一起,不至於無話可說,暢談學校半年來生的趣事,比如某男生拉橫幅去女生公寓大膽示愛,某漂亮系花或院花被哪頭相貌慘不忍睹的豬滾倒,再比如寧大最凶悍的民族預科班和電力系統轉業軍人陪訓班最近幹了幾架,幾人頭破血流,幾人背上處分。
天南地北胡侃一陣子,羅磊三個室友漸漸放鬆,哪想剛放鬆沒幾分鐘,劉飛一句話又刺激他們目瞪口呆。
「葉子,阿東元夕一帶上個月探出個煤田,露天的,拋開兩三米地皮,就能挖出煤,投資小,效益高,引來許多想插手的人,溫州的山西的,廣東那邊的,十幾路人或明或暗同元夕縣政府頭頭們接觸,多虧我老爸橫插一手,暫時沒人能吞掉,我想最遲春節後吞下這塊肥肉,啟動資金要一億,我手裡握著五千萬創業資金,還差五千萬」
葉沉浮像只嗅到肉味的狼,眼眸猛地一亮,打斷劉飛的話,緩緩道:「春節後我應該能湊夠五千萬。」
五千萬一億堆起來有多高?
羅磊的三個舍友咋舌,蔫兒了。
中國從八十年代漸漸崛起的富一代們辛辛苦苦打拼多年,戳取打量財富,積累不菲身家,將子女送入名牌大學或者歐美留學,無不寄望子女承前啟後,延續他們創造的商界神話,只可惜過分優越的生活壞境摧垮了富二代們的意志,沒多少二世祖公子哥能像他們的父輩那樣埋頭苦幹,把光宗耀祖視為責任,更多的少爺們盡情的放縱,盡情的揮霍。
所以很多學者放話,中國的家族企業將面臨後繼無人的尷尬處境,學者專家幾近成為大眾笑料的學術浮躁年代,某些專家學者也非一無是處,只懂當幕後黑手的槍,起碼對於財經領域紙上談兵有些年數的葉沉浮清楚認識到中國家族企業面臨的嚴峻問題,認同一些學者的觀點,劉飛掌控五千萬創業資金,他意料中的事情。
戰火硝煙練精兵,同樣道理,要成為家族企業的合格繼承人,就必須親身體會商業競爭的殘酷和爾虞我詐,為什麼二戰後山姆大叔一直沒閒著,朝鮮戰爭、越南戰爭、阿富汗戰爭、伊拉克戰爭,一場接一場的打,圖謀世界霸權僅是一方面,他是要打造永遠有戰鬥經驗的鐵軍,在任何時候的任何戰場,都能以極小代價換取最大利益。
商界何嘗不是呢。
一個久經考驗的繼承人可以使整個家族屹立不倒,走向新的輝煌。
劉飛的老爸遠比那些只知道掏腰包供子女吃喝玩樂,或者甩五千萬給子女買跑車買遊艇的暴戶精明,怪不得短短十五年創造令神華不敢小覷的伊煤集團,葉沉浮點燃一支煙,邊抽邊凝視劉飛,兩人相識笑,笑聲爽朗。
「有老大撐腰,我信心十足。」劉飛朝葉沉浮做ok的手勢,瞥眼身邊的羅磊,道:「三哥我和老大勻部分干股,給你和二哥。」
「石頭不用,他不喜歡做生意,生就是黑道上的人,咱倆勻出的干股全給羅磊。」葉沉浮一錘定音,如果開春順利拿下阿東元夕的露天煤田,羅磊不止鹹魚翻身簡直坐上火箭往上躥,山溝裡出來的淳樸孩子頭搖的像撥浪鼓,吞吞吐吐不知該說什麼。
「羅磊三弟推脫的話別說了,咱們兄弟拜把子不是戲子虛情假意演戲。」葉沉浮輕輕拍了拍羅磊肩膀語重心長,劉飛認真點頭,羅磊則百感交集,祖祖輩輩守著幾畝薄田,沒見著大世面,沒了大財,甚至幾代人沒穿過像樣的衣服鞋子,家中破舊箱子藏的錢從未上三千,到他這一代,祖墳終於冒青煙。
寬敞客廳中羅磊三個舍友愣神呆許久,慢慢回過神,先驚訝葉沉浮和劉飛的強悍實力,然後羨慕羅磊的運氣,有這麼牛叉的哥們,愁什麼前途,房子、車子、漂亮女人指日可待,三人望向葉沉浮的眼神格外熱切,就差直接俯身拜倒哭喊著求高深莫測的「葉少」收他們做小弟。
葉沉浮只淡淡瞥了眼恨不得立馬誓表忠心的三個同齡人,不著痕跡轉移話題,談論即將來臨的期末考試,世上的伯樂稀罕,千里馬同樣不常有,葉沉浮磕磕絆絆走到今天,從一次次血淋淋教訓中吸取生存經驗,揣摩人心險惡,但沒覺著自己是慧眼識人的伯樂,更沒覺著對面三人算值得他結交的人才。
幫羅磊,與羅磊結拜,是緣分,是血性男兒的惺惺相惜,至於其他人,拿不出真本事,沒真材實料,憑什麼讓已經攀爬上位的葉沉浮青眼有加,指望天上掉餡餅,不勞而獲,等著餓死吧。
六個人聊了一個多鐘頭,吃了些水果,羅磊三個舍友不好意思賴著不走,心懷幾分失望、幾分對富人生活的感概訕訕離開別墅,蹬著三輪車消失在林蔭道盡頭,小院門口,羅磊收回目送舍友的視線,望向葉沉浮,欲言又止。
葉沉浮知道羅磊想說什麼,玩味笑道:「羅磊,這社會有太多普通人想遇貴人被提攜,被青睞,但是咱們兄弟不是慈善家沒有義務挽救勞苦大眾於水深火熱,草根想被人看好就得拿出真本事。」
羅磊懂結拜大哥的意思,用力點點頭。
日落西山,葉沉浮依舊呆在劉飛的別墅,大約下午六點,何媛媛和兩個同班好友拎著大包小包現身玉蘭花園,兩個女孩與何丫頭相比,充其量算綠葉級的水靈妞,但絕對被寧大豬哥們列入經管院的美女行列,葉沉浮提議晚上在家吃火鍋,簡簡單單過元旦,何丫頭擔心氛圍不夠,硬拉來同班好友范靜和席瑞娟,反正劉飛和羅磊是單身漢,擦出點火花更好,等於肥水不流外人田。
范靜、席瑞娟踏入別墅如羅磊三個舍友,失神好一會兒,好在見多識廣的何媛媛在場,三言兩語使兩人完全放鬆,她們深知葉沉浮非同一般,現在自然而然高看劉飛和羅磊一眼,談不上拜金,人就這麼現實,范靜席瑞娟很快適應環境,很自來熟地跟羅磊劉飛做了自我介紹,倒是搞得兩個老爺們特不好意思,彷彿情竇未開的雛兒,握手時蜻蜓點水,像握住了蠍子尾巴,怕蜇著,羅磊臉紅脖子粗,哪像搞過對象的當代大學生。
隨後三個女孩鑽入廚房幫保姆王姨準備晚飯。
與廚房隔著一堵牆壁的餐廳內,冒熱氣的火鍋端上來,蔬菜肉類涼菜擺滿一桌,劉飛從酒櫃拿出一瓶紅酒,放桌上,叫范靜的女孩瞅了瞅紅酒標籤,心尖震顫,嚮往小資情調的她時常翻閱一些相關雜誌,服飾、紅酒、化妝品、香水她紙上談兵的水準未必遜色正兒八經的富家女,當然現面前紅酒的門道,法國波爾多龐馬赫魯產區的紅酒罕見且昂貴,尤其這瓶82年的佳釀,已經炒至十幾萬,卻有價無市,很難買到。
范靜吐了吐舌頭,神秘兮兮地對身旁席瑞娟耳語道:「娟娟,這瓶酒十幾萬,咱倆今天可有口福了。」
「啊?十幾萬?」
席瑞娟極度吃驚,漠然察覺自己失態,小臉騰地紅了。
這一刻,仍有些純真的羅磊大徹大悟,完全明白葉沉浮為什麼常說金錢權勢是男人最華麗的外衣,是征服江山征服女人最犀利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