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家歷經三代人幾十年細心經營,就算不是什麼名門望族,也根深柢固家底豐厚,甭說一個處於白手起家階段的外鄉人,長州本地富商政客想尋楚家晦氣,先得掂量自己夠不夠資格,有沒有份量,以免屠人不成反被屠,葉沉浮踏入省城三個月且根基淺薄的標準草根,怎麼去撼動楚家?
葉沉浮瞇眼抽煙,久久無語,氣氛顯得壓抑。
他素來自信,但不妄自尊大,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何況他不是自己吃飽全家不餓的孤家寡人,一旦選擇極端的報復方式,身邊這些朋友兄弟都將聞風而動,贏了還好,敗了絕非他一人萬劫不復,一支煙燃盡,他又拿起煙盒。
「沉浮,你身子不行,少抽點。」何媛媛摁住葉沉浮的手,往日裡的俏皮嬌憨被認真神情取代,更像一個真正豪門千金大小姐,優雅高貴,她把煙盒放在床邊櫃子上,凝視心愛男人硬朗乾淨的面龐,眼眸中滿含說不出的柔情,輕聲道:「沉浮我是你女人,關鍵時刻怎麼能忘了我?長州一個小家族有什麼資格為難我何媛媛的男人。」
溫柔語調中蘊含不可侵犯的傲氣,完全是貴族式的倨傲,好似長州政商界頗有些能量的楚家在何媛媛眼中渺小的完全可以忽略不計,培養一個貴族需要豪門世家三代沉澱,何丫頭這種氣勢何嘗不是具有深厚底蘊的大家族多年熏陶的結果,藍海老闆張東雙眼一亮,察覺一些蛛絲馬跡。
葉子的女人不簡單啊!
「媛媛放心,連楚家擺不平,有什麼資格做你男人,為你飛揚跋扈。」葉沉浮綻露溫柔笑意,輕輕摩挲何媛媛光滑面龐,眼眸深處藏卻有一絲不為人知的落寞,他女人背後那個龐大家族會為個窮小子搖旗吶喊任誰想來都絕無可能,再者,男人之間血與火的爭鋒,他不想女人插手其中,無關乎尊嚴面子,只想用自己的雙手改變卑微困窘的命運。
葉沉浮側頭看向王虎,冷笑,一字一句道:「我沒理由放過楚家,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加倍犯之!」
王虎認真點頭,心踏實多了,習慣刀頭舔血打打殺殺,他寧願為有血性的大哥拋頭顱灑熱血,拼掉性命,也不願因為忌憚某個人,窩窩囊囊苟活一世。石頭一直沒吱聲,醫生護士進來為葉沉浮檢查身體要求眾人離開時,他才湊近葉沉浮,用力握了握好兄弟的手,兒時的玩伴,如今惺惺相惜的兄弟,這一握意味什麼,只有他倆清楚,石頭憨厚一笑,轉身出了病房,頃刻間人畜無害的笑意蕩然無存,眸子中只剩無盡的殺機。
女人大多喜歡看著自己男人魚躍龍門,出人頭地,然後為她們飛揚跋扈,此時任由醫生護士擺佈的葉沉浮瞭解自己的女人,小妮子同樣期待他的華麗爆,渴望欣賞屬於他的驚艷人生,殺多少人、染多少血、玩多少陰謀才算梟雄式的男人,一個大大的未知數,既然雙手免不了沾染血腥,那就從楚家開始吧,直到有一天,世上所有人記住他,無可奈何仰望他,不敢再把刀鋒指向他的親人、朋友。
等醫生護士離去,葉沉浮摟住餵他喝粥的何媛媛,溫柔一笑,輕聲問:「如果老公這雙手沾滿血腥,媛媛害怕嗎?」
何媛媛一愣,旋即搖頭,凝視葉沉浮,癡情道:「沉浮殺他們,他們就一定該死,媛媛不會怕。」
葉沉浮笑了,笑的無比輕鬆,無比放肆。
幾乎每個男人要經歷很多個第一次,第一次用手解決生理需求,第一次手法生澀緊張兮兮褪去異性衣衫,第一次失戀等等,可很少有人經歷第一次殺人,知曉殺人感覺的人要麼是十惡不赦的狂徒,要麼是打著維護正義幌子的軍警,石頭記不清第一次殺人什麼感覺,扳指頭算算,年僅十九歲的他沾染的一身血腥夠他挨十次八次槍子。
酒店套房內,石頭接過小弟遞來的兩支仿雷明頓霰彈槍,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笑意,其實他骨子裡崇尚暴力,看著槍,忍不住熱血沸騰,捏著棉布輕輕擦拭槍身,正兒八經的雷明頓很難進入中國黑市,即便進入價位高的離譜,而這兩支槍算仿製槍中的精品,做工細緻,殺傷力亦不弱。
石頭凝視錚亮槍身,笑容猙獰。
「這世上,誰動葉子,我要誰好看。」
冷風習習,入夜後的長州依然燈火輝煌,瀰漫著大都市應有的深沉浮躁氣息,未見冬季的蕭瑟蒼涼,一個穿風衣皮褲的雄健男人從錦江國際酒店昂頭挺胸走出,龍行虎步,威風凜凜,一米九多的魁梧身軀不止帶給人高大壯實的感覺,還令人莫名惶恐,進出酒店的達官貴人商賈名流下意識避讓。
石頭這扮相無限接近常在銀幕上一次次扮演無敵英雄的阿諾斯瓦辛格,風衣內部暗藏兩隻威力驚人的霰彈槍不也是「終結者」慣用的手法,只是座駕不同,石頭跨上小弟事先準備好的重型機車,似乎比阿諾更具有強者風範,排量8oo的機車在長州街道上風馳電掣狂飆,何其拉風,無數路人驚歎石頭神乎其神的車技。
事先踩點多次的石頭騎著盡顯崢嶸的重型機車沿著平坦道路直奔長州知名商務會所——名都會所。
今晚的名都會所照舊燈紅酒綠,演繹都市夜生活的奢靡迷醉,這座長州最豪華的高檔會所被老百姓稱為「不夜城」,可見它的紅火程度,不過三樓別具一格的餐廳顯得冷清,楚放歌包下整個餐廳,卻只擺兩桌酒席,他兒子一週歲生日慶典只是小部分親友參加。
人不多,氣氛蠻熱烈,一群長州黑白道上算有頭有臉的老爺們喝著昂貴紅酒白酒,高談闊論,指點著寧西這片大好江山,楚放歌偶爾逗逗老婆懷裡的小傢伙,舉杯灌酒的動作總是豪氣沖天,銀狼重傷住院似乎並未影響他的興致。
砰!
一聲突兀悶響。
楚放歌剛滿一週歲的兒子哇哇大哭。
所有人錯愕側目,只見一個魁梧的不像話的野獸派猛男闖進宴會廳,守在門口的剽悍漢子作勢阻攔,陌生青年獰笑著扯開衣襟,右手探入懷中摸出把短管霰彈槍,低垂的槍口毫不猶豫對準保鏢膝蓋,扣動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