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沉浮本打算好好吃頓飯跟石頭敘敘舊,哥幾個也好趁機互相熟悉熟悉,但是看石頭和羅磊這架勢,想安心吃午飯難嘍,索性讓劉飛買了盒飯酒水,吩咐幾人上車,牧馬人飛躥出車位,帶起一股囂張氣焰,直奔長州西郊那片蒼茫原野,十一月底初冬時節,半人高的蒿草隨風倒伏,一片枯黃。
與南國風光截然不同的北方蒼茫大地蘊含蕭瑟的蒼涼情調,天高雲淡,冷風凜冽,這片並不肥沃的土地孕育無數鏗鏘男兒,信奉狼的圖騰,在幾千年中國史上留下濃重筆墨,空曠荒野,似乎仍殘留金戈鐵馬時代的滄桑印痕。
突兀的刺耳剎車聲驚起無數飛鳥,線條粗獷的越野車停在一片空地中央,葉沉浮跳下車,指點人跡罕至的原野,回頭面無表情道:「石頭,羅磊,這裡沒人,你倆不是想比劃嘛,就在這兒比吧!」
石頭悶聲不響脫下黑色風衣,扔進車裡,打架玩命十來年,從小到大他沒怵過任何人,隱藏一身本領很多年的羅磊毫不示弱地挽起袖子,感情傷痛刺激他展露男兒應有的血性,此時的他和平日裡沉默寡言的他判若兩人,兩個很爺們的十九歲少年默默走向一塊平坦草地,而後無言對視,如兩頭相爭的猛虎,互不相讓。
「葉子任由他倆互毆?」劉飛皺眉問,冷眼旁觀好兄弟相爭心裡不是滋味,葉沉浮微笑點頭,有句老話不打不相識,石頭和羅磊都是性情中人,酣暢淋漓幹一場,比坐酒桌邊拍胸脯說豪言壯語更容易增進感情,英雄惜英雄,亙古不變。
冷風吹拂枯黃蒿草,幾百米蔚藍高空,兇猛海東青一聲鳴叫,悠遠綿長,隔著七八米的兩人幾乎同時起步,衝向對方,針尖對麥芒的一場精彩比試只有兩個觀眾,善攻的石頭拳腳結合,攻勢大開大合,缺乏實戰經驗的羅磊被動封擋,見招拆招,承受雄渾力道的猛烈衝擊,不禁開始佩服石頭。
洪拳對詠春!
葉沉浮瞇眼,暗呼痛快。
石頭拳勢剛猛,腿法凌厲且刁鑽,每出一招宣洩驚人力道,好似精力無限的人,一記霸道掃堂腿掃飛無數蒿草,數不清的枯枝敗葉夾著沙塵土渣瀰漫空氣中,場面驚心動魄,羅磊隨即騰空向後躍,快如狡兔。
一招落空,石頭咧嘴嘶吼一聲,跟著跳起,魁梧身軀凌空,連續踢出三腳,宛如虛空行走,羅磊人在半空,提氣收腹,雙手接連拍擊石頭粗壯腳腕,借力向後飄去,從容輕鬆至極,格外灑脫,枯草沙塵隨風飄散,兩人同時落地,再向前衝,被動許久的羅磊後先至,雙拳快連擊,交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網,籠罩石頭上半身重要穴位。
石頭被迫防守。
啪啪啪一連串密集爆響幾乎響成一片,詠春拳攻擊度的驚人終於在近身相搏中淋漓盡致展現,快的無與倫比,目不暇接,石頭異常狼狽,邊後退邊揮動雙手盡力格擋綿綿不絕的攻勢,無法揮力量優勢,一退再退,他真切感受到上半身幾個部位被陰柔拳勁撞擊,隱隱作痛,空有千鈞力道、一身本領,偏偏束手束腳難以施展半分,多少年拚殺,他第一次打的這麼窩囊、費力,胸中憋著口悶氣無處洩。
「啊!」
後退七八米石頭狂吼,爆驚人戰意,桀驁不馴的野性完全流露,悍然放棄防守,剎那間前胸中了十幾拳,他憑借驚人體質硬抗,趁機抓住羅磊臂膀,雙臂猛向上揚,力拔山兮氣蓋世的強悍手法將羅磊提起,向後砸去的同時順勢仰面後倒,來不及應變的羅磊一百四五十斤的健壯身軀在空中劃出一道震撼人心的半圓軌跡。
好一招極其凶狠霸道的後摔!
葉沉浮讚歎的同時想喊停,實在擔心暴走的石頭無所顧忌出手傷了羅磊,起碼這一記後摔絕對讓尋常人骨斷筋折,不死也得殘廢,剛要呼喊,意料之外的事情生,羅磊並非背部著地,更沒骨折受傷,而是極其巧妙地用雙腳撐住身體,兩人手臂糾纏,面朝蔚藍天空,都借雙腿力道支撐,彷彿架在野地的一座「人橋」。
「羅磊,我不如你。」
「我比你強不了多少,咱倆半斤八兩,不分勝負。」
石頭心悅誠服,先鬆開自己的手,羅磊也鬆手,兩人翻身坐起,相視大笑,這架打的真痛快,葉沉浮走到兩人身邊,把準備好的啤酒扔給兩人,人生得一知己足以,而他得了兩個性情豪邁的兄弟,此生無憾,迎著凜冽冷風,豪邁地灌了口冰涼啤酒,微笑道:「羅磊,石頭,從今天起咱們是同生共死的兄弟。」
「等等,要結拜也得算我一個。」
呆許久的劉飛終於反應過來,石頭和羅磊交手的火爆情景,比他坐電影院看李連傑甄子丹的功夫片過癮幾分。很快,與天際相接的原野燃起一堆篝火,沖淡空氣中刺骨寒意,葉沉浮神情肅然,面朝東方跪下,石頭、羅磊、劉飛先後跪下。
「我葉沉浮願意與石頭、羅磊、劉飛同生共死,有違此誓,不得好死。」葉沉浮對天誓,親兄弟清算賬的當下社會義結金蘭好多人笑掉大牙的幼稚事情,真的幼稚?葉沉浮不這麼認為,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的現實狀況並未完全抹殺血性男兒的仗義,小痞子小流氓為兄弟兩肋插刀的事情屢見不鮮,何況他們幾人。
「我,張石頭,願意與葉沉浮、羅磊、劉飛同生共死,願意為葉沉浮赴湯蹈火,有違此誓,不得好死!」石頭望一眼葉沉浮,叩拜天地,早把命交給葉子,今生無怨無悔,深受武俠小說毒害的他銘記《天龍八部》裡三個雄霸一方的鐵哥們,這輩子必須轟轟烈烈活一回,必須為葉子衝鋒陷陣。
羅磊照搬石頭的話,劉飛同樣是,男兒一諾重千金,葉沉浮的視線從三個好兄弟倔強而執著的面龐緩緩滑過,眼中隱現淚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