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箭雖然刁鑽,可左衝怎會沒有準備,對於左之流,左衝早就留了十二個心眼兒,眼看左衝已取到木錘,其餘三個箭手都停止了射擊,只有左之流放出這一箭。要說左之流,也被憤恨沖昏了頭腦,假若這一箭真的把左衝擊落橋上,恐怕族長就不會放過他。只是在憤怒之時,左之流也想不了那麼多。電光石火之間,長箭已到了左衝身後。左衝嘴角一陣冷笑,猛一回身,手中木錘掄起,衝著來箭掃去,這一木錘,正好擊中了來箭箭桿的前端,木箭在一擊之下,立時改變了方向,箭頭轉向箭尾,箭尾轉向箭頭,以比來時更快的速度飛回北面高塔。北面高塔之上,左之流正目不轉睛地看著,左衝是否被擊中落水,突然一道黑光襲來,在自己眼前越變越大:「啊呀!」左之流話音還未落,就感覺左肩一陣麻痛,站立不穩,一個趔趄向後退了一步。左之流忘了自己還站在高台之上,一步踩空,從高台落下,掉入水塘之中,肥胖的身軀濺起巨大的水花。
左衝一擊之後,回身敲響了金鉑,金鉑之聲和落水這聲交相輝應,久久在空中飄蕩。左衝這一路過關斬將,似行雲流水,無任何滯頓之處,場外觀眾看得也是如癡如醉。直到金鉑之聲響起,左族長才第一反應過來,自開場以來第一次張口叫一了聲「好」,接著,九叔也拍掌叫道,好,隨之,台上台下,場內場外的人群像被點燃了一樣,叫好之聲此起彼浮,拍掌之聲連綿不斷。只有左師豐和正在水塘中游泳的左之流父子兩人叫苦不迭。
左族長心情大好,疊聲叫道:「快、快、快,把這少年叫上台來,我要見上一見。」一會兒功夫,左衝被人引領著來到高台之上。左衝面對面站在族長面前,這才看得清楚,只見左族長四方大臉,兩眼炯炯有神,身材極其高大。雖然頭髮花白,但是依舊穿著盤扣的坎肩,露在外面的胳膊肌肉稜角分明。左衝看罷,衝著族長一抱拳:「見過族長。」
族長也仔細打量左衝,見左衝年齡不大,身材尚未長全,但身體挺拔,特別在站在台上,不卑不亢,隱隱有武者的氣質。「好,實在是好。」族長越看越愛,轉身問旁邊:「過關用時多少?」旁邊忙有人答話:「沙漏流出沙子兩斤五兩。」
「哈哈哈,好啊!我左家莊百年以來,還沒有如此人材,你當為我左家莊百年第一天才啊。」左族長笑聲震天,轉頭笑呵呵對左衝說道:「你叫什麼名字,今年多大,父親是誰?」
左衝冷冷答道:「左十三,十五歲,無父無母。」
「哦,原來是個孤兒,也罷了,想必無人為你起名,你應該是哪一輩的子侄?我今天就贈你一名。」左族長說道。
旁邊「九叔」起身答道:「**長,他應為」之「字輩。」
族長點了點頭,手捻鬍鬚尋思道:「之,你的名字可叫左之……」
左族長還未說完,左衝搶先道:「不勞族長費心,我有名字。」
「叫什麼?」
「左衝。」
「唉。「左族長一擺手:「既是大名,當入族譜,豈能無輩分,我左家輩分應為」傳萬師之國。「我為萬字輩,你父一輩為師字輩,到你應為之字輩,我看你就叫左之沖吧。」
左衝說道:「左家莊無名之人並非只有我一人,跟我的十幾個兄弟都無名。」
左族長點頭道:「是否爾等父輩去世都早,你既也通過試武大賽,你那引起兄弟也可沾光,既然如此,也讓他們自取名字,一同列入族譜。」
見族長十分重視左衝,左右之人皆很驚奇,其中,莊主見左衝無動於衷,對左衝說道:「你也許不知,左家莊人數眾多,並非人人都可入宗祠族譜,左族長因為極其喜愛你,竟然大破規矩,你還不快快感謝族長。」
誰知道左站非但沒有感謝,反而冷笑一聲,說道:「名入族譜又如何,難道這樣就可免受不公平待遇?」
聽完這話,左族長才稍許明白,自上台來左衝冷若冰霜,或許並非天性如此,內中應另有內情,當下眉頭一皺,說道:「有什麼不公之事,你儘管講來,你替你作主。」
左衝說道:「可否讓我兄弟上台說話。」左族長點頭答應。
左衝一轉身,來到台口,見左五等人都在台下,左衝一招手,將左五八人叫上台來。九個少年來到台上站成一排,左衝說道:「你們幾人將你們姓名,父親是何人,因何而死,稟報族長。」
左五說道:「見過族長,我叫左五,我父左師蕪,在一節山土匪襲擊左家莊時,為護莊而戰死。」
左六接著說道:「我叫左六,父名叫左師酌,也在一節山土匪襲擊左家莊時,為護莊而戰死。」
左七說道:「我叫左七,父為左師腙,在護送莊內貨物入城,路遇土匪,為保護貨物而戰死。」左八、左九一直到左十二,人人都將父親為左家莊而死之事稟報上來。
左族長開始聽時面色如常,越聽臉色越加陰沉,到左十二說完後許久,左族長問左衝道:「你是說,你們的父親都為左家莊戰死。」
左衝道:「為左家莊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乃是每一個莊民的本份,可是父輩為莊而死,死者的子孫不但無人照顧,卻被發到柴房作苦勞役,不僅沒有族名,就連試武大賽這樣的大事,我們也是昨天才被通知,今天入場之時,若非我另闢蹊徑極力爭取,只怕還未入場就被趕了出去。左家莊如此對我們,可對得起我們為莊而死父親,左家莊如此對我等,只怕不止寒了我等的心,就連莊內其他之人,在為莊而戰時,也要先想一想自己死後,家中的子孫後代是否有人照顧,長此下去,只怕遇到危險之時,人人退縮,無人向前,我左家莊可是岌岌可危了。」
左衝站在台上,大義凜然,字字珠璣,左五等人聽到耳中,內心悲愴不止,想想這些年冷暖誰知,竟同時流下眼淚。台上親身體會之人,也暗暗點頭。其餘之人,也為左衝不卑不亢之態度,嘖嘖稱奇。而左族長聽完這些話後,臉色漸漸限沉,一言不發。左衝目不斜視地盯著左族長,要看他如此決斷,整個台上變得鴉雀無聲。
許久之後,左族長陰沉著嗓子說道:「師承,他所說的話可屬實?」
莊主左師承連忙回道:「此事我也是第一次聽說。」
左族長冷哼一聲,說道:「如此說來,剛才左師豐禁止他們登場比賽,也不是無心之過,左之流最後一刻還放箭,也是故意為之,你身為莊主,竟然不問不知,有失察之過。」左師承連忙跪倒在地,說道:「孩兒知錯了。」
左族長冷哼一聲,轉臉對左衝笑道:「你所說不錯,我身為族長,也有失職之處,你看此事如何處置為好?」
台上之人一聽左族長竟然詢問一個小孩子的意見,都驚愕不已,又怕左衝提出過份要求,左族長當著眾人之面無法拒絕,正都在焦急時,就聽左衝說道:「既然如此,我只有一個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