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的時候,接到醫生的通知,喬彤又進行了一次搶救,何以琳什麼也顧不得了,攔車趕去了醫院。
看著喬彤筋疲力盡的躺在病床上,她的心裡一陣無力,恨自己不能替著分擔一些痛苦,即使看著喬彤的生命一點一滴的耗盡,也還是在猶豫著,為了自己的幸福,她也可以殘忍到這種地步,不由覺得凱雯說的沒錯,她是太自私了!懶
醫生說了一些職業安慰的話語便領著護士離開了。
她站在窗前看著外面昏暗的天,靜思許久……
電話突然響了,是徐蕾的來電,通知她蕭弈今晚有事,可能會很晚回去,要她別等他。
她還沉浸在喬彤的病況之中,也就沒有多問。
約莫過了半個小時的樣子,喬彤從痛苦中醒來,見何以琳在,頓時感到無比安慰。可是她不想再讓大家一起跟著受累了,於是忍著劇痛說:「琳琳,你回去吧,這裡有看護就行了。」
「你休息吧,我陪你一會兒。」這種時候,要她怎麼能放心離開?真害怕下一次收到的會是醫生無奈的歎息:我們已經盡力了,請家屬節哀順變吧!
白溫樺每天晚上都會過來,看見何以琳在這裡,一顆心也算踏實了些:「琳琳,你回去吧,明天不是雙休日了嗎,就帶炎炎一塊兒過來吧。」他也設法跟凱雯溝通過,但是凱雯的固執不是簡單的幾句話就可以扭轉的。蟲
回到蕭宅的時候,她已經打不起一點精神,只想洗澡睡覺。
可是推開臥室的門準備進去時,卻被蕭媛叫住了,她疑惑的轉身,蕭媛都不主動和她說話的,現在突然叫她,確實有些奇怪。
「我哥真糊塗,去給人過生日,結果禮物忘記帶了,七星酒店a01號vip包間,你給他送去吧,免得到時候人家要禮物他拿不出來。」
何以琳接過精美的包裝盒:「哦,那我去了。」
蕭媛冷冷瞥了她一眼,什麼話也沒說,轉身就回房了。
七星酒店也就是費文澤的地盤,何以琳基本上已經輕車熟路了。
豪華包間裡,凱雯盛裝打扮,顯盡妖嬈。
蕭弈則眸光陰沉,雙手插在口子口袋裡,氣氛似乎已經凝結。
凱雯淒婉的對著他笑:「怎麼?只不過是這麼一個小小的條件,你都不肯滿足我,那麼……你又憑什麼要我去給我情敵的母親捐骨髓?」
他依舊冷冷的看著她:「你以前不這麼討厭的。」
就這麼簡單的一句話,凱雯心疼得一陣抽搐。起身走向他:「就只是一個很簡單的擁抱而已,這點小小的要求,你都不能滿足我嗎?」
她的樣子楚楚可憐,一般人都很難拒絕這種要求,可他並非一般人,即使有求於人,也有屬於自己的原則。
凱雯傾身抱住了他:「弈,你知不知道,為了你,我可以什麼都不要的,可是,為什麼,為什麼你偏偏就那麼喜歡她?你告訴我,她哪裡比我好?讓我死個明白好不好?」
他蹙眉凝神,眉宇間有些惱怒:「在我推開你之前,走開。」
何以琳趕到時,正準備敲門進去,卻隱隱覺得不對勁,倒退幾步,透過半掩的玻璃窗,看見了裡面的情景,凱雯深情款款的抱著蕭弈,而蕭弈背對著,看不清是什麼表情,只是,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他承受了凱雯這個擁抱,因為,他沒有推開凱雯不是嗎?
何以琳頓覺心湖洶湧澎湃,頃刻間便慌亂失魂,但是她依然選擇相信他,強行克制住自己的猜忌,撥通了蕭弈的號碼。
在鈴聲響起的同時,凱雯已經退出了蕭弈的懷抱。
他心頭一緊,似乎已經感應到電話彼端的人是誰了。摸出手機看了看熒屏上顯示的「mysunshine」字樣,猶豫了兩秒才接聽:「怎麼了?」
何以琳盡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和平常一樣:「沒什麼,你是去給朋友過生日了嗎?」
他沒有遲疑的「嗯」了一聲。
她抿了抿嘴,嘴角依舊掛著笑,可是心裡卻難受的無法呼吸:「哦,什麼朋友啊?」
「普通朋友。」
她看了看手裡的禮物盒:「那……我認識嗎?」
他看了看凱雯,遲疑一秒說:「不認識。」
她笑著,眼淚卻流了下來,心裡沉痛的質問:為什麼要騙我?我那麼相信你!
隱藏聲音裡的哽咽,她說:「媛媛說你禮物忘記帶了,如果需要的話,我現在就可以……」
「不用了。」換作平時,他一定可以發現哪裡不對勁了,可是現在,他也一樣緊張,因為他對她說謊了,雖然,他只是不想她誤會。「你早點休息,我等會兒就回去了。」
她調整呼吸,說:「哦,我今晚要留在醫院照顧我媽,所以,不回去了。」
「好。」他想說什麼,卻找不到隻言片語。
結束通話,她將禮物盒輕輕地放在地上,深深地看了一眼,像是訣別,轉身離去。
到達一樓,出了電梯就開始捂著嘴跑,她不想被別人看見自己這個樣子,更怕下一秒就會與他撞見,她很想衝進去當面質問他為什麼要騙她?可是,她沒有,她不知道自己憑什麼可以那麼做,所以,面對這樣的背叛,她退縮了。
費文澤交待了秘書一些事情,抬眼看了看正門外,無意間瞥見了她奔跑的背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很少會見她這樣情緒激動的,但想來一定是跟蕭弈有關的。於是他想要追過去問問。
「以琳……」
「以琳……你別跑那麼快!等等我……」
然而,她什麼也聽不見,一個勁的跑,彷彿只有這樣,才可以甩掉那些可怕的東西。
直到手腕被人拉住,她才被迫停下了腳步。
費文澤氣喘吁吁,好一會兒才說出話來:「你幹嘛跑那麼快?發生什麼事了?」
她沒有抬頭也沒有回答,只是無聲的流淚,好像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究竟怎麼了?是不是蕭弈又惹你難過了?這麼晚了,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看了看天色,似乎馬上就要下雨了。
正擔心著,已經有大大的雨點飄了下來,這樣冰冷的夜晚,雨水打在臉上格外的冷。
「你先跟我回酒店,然後我叫車送你回去。」
她搖搖頭:「你別管我行嗎?我想一個人走,別管我……」
費文澤焦慮的抓住她的肩晃了晃,希望她可以清醒一點:「你到底怎麼了?你不說可以,我問蕭弈。」說著,他就掏出手機。
何以琳立刻抬手阻止他:「不要!我不想他知道!」騙子!她再也不要看見那個騙子了!
「他到底做了什麼?你為什麼哭?」費文澤也不安的叫了起來,何以琳很少會哭,除非真的傷心了。
「我不想說可以嗎?」她轉身就走,肩頭已經濕了一大半,冷颼颼的寒氣瞬間降臨,可是卻冷不過心底的清涼。
費文澤靜靜地凝視雨中她的背影,那麼多脆弱,那麼的蕭瑟,好像風一吹就會倒下,他的心也跟著刺痛,從眼底,蔓延至心底,溶於血,深入骨。
她在前面走著,他在後面跟著,除了「嘩啦啦」的雨聲,其他盡皆沉默。
下意識的抱緊自己,膝蓋僵的幾乎無法彎曲,腳步越走越顯得沉重。
在她倒下之前,費文澤伸手扶住她:「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我不喜歡看見你這樣,你可以不告訴我,我也不會再問,但是,我不會讓你這樣作踐自己。」
路旁一輛車一直跟隨著他們,是費文澤的司機。
她冷得渾身哆嗦,縮在他懷裡,沒有反抗,也沒有力氣反抗,靈魂很像被抽空了,只剩下一個軀殼。
雨過天晴,空氣中還有淡淡的濕氣,又添幾分森寒。
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熟悉的景象,醫院特有的陳設,白色為主,沉湎於一片蒼涼……
費文澤倚在窗前,整整一個晚上,他的視線都是盯著窗外,沒有看她,因為她臉上的傷痛,會割疼他的眸。
緊緊一夜之間,他顯得憔悴許多,鬍渣也好幾天沒有刮一樣,頹廢中帶著一股成熟的魅力。
「文澤……」
聽見她的聲音,他才緩緩回首,看著她笑了笑:「醒了?」
她垂下眼簾,然後撐著身子坐起來:「你一夜沒睡累了吧?趕緊回去休息吧。」她看起來平靜了許多,好像什麼也不曾發生一樣。
她越是平靜,就越是叫人難以放心,費文澤轉身,腰部抵在窗台,開玩笑的說:「然後呢?我走了之後,你打算怎麼辦?如果你想找人私奔的話,不妨考慮我吧,我可以帶你走遍天涯趟過海角。」
她配合的擠出一絲笑意:「天涯海角……」蕭弈說過,不管她在天涯還是海角,他都一定會千山萬水跋涉而來,將她找到。
費文澤一本正經的走到床前坐下:「以琳,你當初選擇蕭弈,就應該知道,你們的路不會一直平坦下去,所以,我希望,不管遇到什麼樣的困難,如果你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那麼你就放手去做吧,我會百分百,支持你。」
「多少坎坷,我也不怕,只要他牽緊我的手,什麼樣的困難,都不會難倒我們,可是,突然間,我發現,是我想的太天真了。」
 
;他拍了拍她的肩:「以琳,我從來不敢相信,一個人可以倒霉到你這種程度。」
她苦笑著:「是啊,可能是我上輩子壞事做多了。」
費文澤收回手插在衣服口袋裡:「哎,其實我一直搞不懂,我到底哪裡比蕭弈差了?為什麼你就是看不上我啊?」
何以琳為難的努了努嘴:「我都這樣了,你還調侃我……」
「我是真的很納悶啊!如果你當初可以愛上我,就不會這麼辛苦了。」他依舊玩世不恭的態度。
何以琳眸光黯然:「是啊,為什麼偏偏非他不可呢?」感情上,人們往往都會有這樣的困惑。
送走了費文澤,何以琳便決定給凱雯答案。
「想通了嗎?」凱雯陰陽怪氣的笑著。
何以琳吸了口氣:「我同意你的要求,就今天手術,你來醫院,我就簽字。」
從術前準備到進入手術室,是一個很漫長而緊張的過程。直到手術室的燈亮起,她才悄然退出,回到蕭宅,蕭媛正在客廳悠閒的嗑著瓜子:「回來了?」也許是收到了凱雯勝利的喜訊,她心情看起來不錯。
何以琳淡然一笑,她知道那天蕭媛是故意要她去送禮物的,可是,她不怪蕭媛,或許,暫時離開,是最好的選擇,如果命運注定他們會在一起,那麼這次的磨難便不足為懼,如若不然,那或許就是天意難違了!
「媛媛,現在,我不覺得哪裡對不起你了,我一直很努力,希望你可以相信我,可是,你沒有,甚至還學會了做一些違背道德的事情,如果,你失去了齊大哥,請你記住,是你,親手將他推遠的,因為,你已經不是那個,坦誠直率的媛媛了。」她言盡於此,再多說什麼,也不會有什麼意義了。
蕭媛動作一僵,捏著瓜子的手隱隱顫抖著,讓不能否認何以琳的話,她確實已經失去了自己,一個被仇怨填滿的人,還怎麼可能保持得了原來的自己?
翻出那兩份被捏皺的協議書,用力碾平,握著簽字筆的手都在顫抖,表面看起來淡定沉思,而內心已經經歷過一場金戈鐵馬。
最後,還是狠心簽下了自己的名字,字跡之間都可以看見她無力的掙扎,其實她很想心平氣和的跟蕭弈開誠佈公的談談,她想給彼此最後一個機會,只是,現在的情況,不允許!
落下最後一筆,她看了看無名指上熠熠生輝的鑽戒,良久,才緩緩拔下,即將脫離指尖時,似乎又極為不捨,權衡許久之後,還是推了回去,她記得這是他給她的承諾,拿下來,就徹底破碎了。
「琳琳,你回來啦?你.媽的病情怎麼樣了?要不我們也去做個骨髓檢查吧?」楊詩妍抱著景炎走了過來。
何以琳搖搖頭:「不用了媽,我媽已經開始手術了,我送炎炎去學校後,就直接去醫院,你們不用擔心了。」
楊詩妍點點頭:「那我們一起送炎炎過去,然後跟你去醫院看看吧,你看這,我都這麼多天了也沒找到時間去看看她。」
何以琳淡然一笑:「沒事的,等她手術後再去也不要緊。」
「不行,這樣我們就太失禮了,前陣子為了媛媛我也實在抽不開身,現在我們就一起過去吧,畢竟這手術也不是一件小事情啊。」
何以琳勸說:「真的沒事,等手術結束了我會通知你的,我先送炎炎走了。」
快到幼稚園的時候,何以琳對司機說:「我們就在這裡下,你先把車開回去吧。」
「媽咪,你要帶我去哪裡啊?」景炎見何以琳不是帶他去幼稚園的方向,忍不住好奇的問了一句。
何以琳俯身抱起他:「炎炎,以後就跟媽咪在一起好不好?」
景炎撓了撓後腦勺:「我不是一直都跟媽咪在一起的嗎?」
她笑了笑:「我們……暫時要跟你爹地分開了。」
「為什麼呀?」他很喜歡這個家,雖然蕭弈對他很凶,可是,他知道,爹地媽咪都是很疼他的,還有爺爺奶奶對他也很好。
「因為……媽咪要帶炎炎去旅遊啊,我們去外公家住一陣子好不好?」
「那我們也帶爹地一起去啊!」
她嘴角抽搐:「你爹地很忙,等以後他有空了,我們再跟他一起去。」
景炎勉為其難的扣扣手指:「哦……那好吧!」
打算喬彤手術後就跟白溫樺回菲律賓,乘坐的士返回醫院,手術仍舊進行中,所有人都翹首以盼,希望可以盡快聽到喜訊。
崔妍知道他們要離開,心裡很難受,抱著景炎就流眼淚。
何以琳拍了拍她的肩:「媽,別難過了,我會回來的。」
崔妍胡亂的抹了抹眼淚:「那你以後打算怎麼辦?你捨得就這麼放棄了?」她很瞭解何以琳,如果不是因為對蕭弈用情至深,也不會嫁進蕭家了,現在被逼著離開,心裡多少都會難過。
「我也不知道,我現在心裡很亂,或許冷靜一下,也好。」她不可能眼睜睜看著喬彤忍受病痛的折磨,而現在唯一一個機會就在眼前,她除了委曲求全,別無他法。
突然接到蕭弈的電話,她嚇得心臟「撲通撲通」的狂跳。
「……喂。」
「還在醫院?」他清冽中略帶關切的嗓音響起。
她應了一聲:「嗯,我媽現在手術,我今天不去公司了。」
他沉默兩秒:「那我馬上過去。」
「不用了,年底了,公司那麼忙,等過兩天你跟媽他們一起過來吧。」她隨便找了個借口婉拒,他一來,她就走不掉了。
「好吧,手術後告訴我結果。」
「嗯……」
又等了將近兩個小時,手術室的燈終於熄滅,大門朝兩邊滑開。
醫生摘掉口罩說:「手術基本上還算成功,但是需要留院觀察一陣子才可以進一步確定。」
眾人鬆了口氣,待喬彤轉入加護病房後,何以琳才勸崔妍趕緊回家休息,這陣子崔妍確實很照顧喬彤,時常還會從家裡煮一些喬彤愛吃的食物過來,她的胸襟,是值得欽佩的,所以何以琳更加慶幸自己有這樣一個偉大的母親!
「我跟你回菲律賓,並不是以後要跟你一起生活。」她看著白溫樺,陳述著心裡的想法。她還會回來了,這個直覺很強烈。
白溫樺抿嘴點點頭:「我知道你還不能接受我,我上次回菲律賓,是為了解決離婚的事情,琳琳,我以後一定會好好彌補你們母女的,我決定,等你.媽媽病好了之後,我就跟她結婚,給她一個名分,希望,你們也可以給我這個恕罪的機會。」為了離婚的事情,他也是忙的焦頭爛額,前任白夫人尋死覓活怎麼也不肯離婚,後來還是強制性的打官司才切斷了兩人的夫妻關係。
「你不覺得,現在談什麼名分,已經太晚了嗎?」她知道白溫樺是愛著喬彤的,她也知道身為貴族子孫的無奈,只是,有些事情,傷害了就是傷害了,不是簡單的無奈兩個字就可以詮釋的。
白溫樺尷尬的點點頭,抬手看了看腕表:「直升飛機我已經準備好了,你是現在走還是等你.媽媽醒來再走?」
何以琳看了看昏迷中的喬彤,雖然很想等她醒來,只不過,為了避免夜長夢多,只能先離開了:「現在吧。」
白溫樺頷首說:「也好,到了那邊給我電話,等你.媽身體好些,我就帶她過去。」
「媽咪,我要手機。」景炎抱住何以琳的腿。
何以琳蹙眉,有些不解:「要手機幹嘛?」
景炎嘟著小嘴說:「今天費叔叔說要請我吃大餐,我要告訴他一下我們要走啊。」
何以琳覺得確實該跟費文澤說一聲,於是把手機給了景炎。
景炎拿過手機就往門外跑:「我跟費叔叔說悄悄話,媽咪不准偷聽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