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跟於紫琪分手之後,何以瑞對感情也就沒什麼考究了,崔妍給他安排了無數次相親,最後總算是塵埃落定,雙方家長都沒什麼意見,於是便閃婚了。
轉眼已是中秋,這是何以琳離開四年後第一個中秋節,所以她決定回家過。懶
楊詩妍也沒有阻攔,反而叫蕭弈陪她一起回去,爭取早日博得丈母娘的原諒,由於兩家的緊張關係,崔妍幾個月也不見得會來一次,想景炎的時候,也總是讓何以琳把孩子帶回去看看。
崔妍見蕭弈出現,也沒多大反應,總是冷著一張臉。
姜美蓮微笑著給他們泡茶,隨便問了一些家常。
何以琳看了看四周沒發現何以瑞的身影,於是問:「大嫂,我哥呢?」
姜美蓮看了看樓梯處:「剛剛回來,在臥室換衣服呢!」
「哦。」何以琳淡淡的應了一聲,她對姜美蓮印象不錯,崔妍也時常在她耳邊誇姜美蓮賢惠懂事,結婚不到一個月,對家裡裡裡外外都打理得井井有條,堪稱賢內助。
姜美蓮看了看崔妍:「媽,我出去買菜,待會兒就回來。」
崔妍急忙擺擺手:「不用不用,我去就行了,你剛剛懷孕,好好歇著吧!」崔妍現在都不讓姜美蓮去那些人多的地方,以免發生意外。
何以琳下意識的瞥了瞥姜美蓮的腹部:「什麼時候有的?」蟲
姜美蓮赧然一笑:「昨天剛剛知道的,大概有二十幾天了。」
「太好了,恭喜啊。」她很替何以瑞感到高興。
姜美蓮一時興起,便說:「你們呢?不打算再要一個嗎?」
何以琳臉色頓時一暗,她還要的起嗎?生下景炎已經是奇跡中的奇跡了。
感覺到她的情緒變化,蕭弈不滿的瞪了姜美蓮一眼,語氣不是很好:「我們有炎炎就夠了。」
姜美蓮被他陰森的目光看得毛骨悚然,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裡惹到這個煞星了。
崔妍很護頭的走了過來,將姜美蓮掩在身後:「你警告你啊!你要是敢嚇壞我兒媳婦,我跟你沒完。」也不看看她女兒是因為誰才會變成這樣的,現在居然還想恐嚇別人。不過也正是因為這一點,她知道蕭弈是在乎何以琳的,也就盡量免去心底的不愉快。
何以琳不想他們為了這事鬧翻,於是笑了笑說:「媽,我們出去買菜,一會兒回來。」說著拉起蕭弈就走。
於是,從來沒有見過菜市場長什麼樣子的蕭家大少爺終於見識到什麼叫熱鬧非凡了,到處都是攤販的吆喝聲,不絕於耳,聽得他頻頻蹙眉。
其實何以琳是故意來這裡的,因為這裡人聲噪雜,可以掩飾她浮躁的情緒。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腹部,這段時間歡.愛不少,可是這裡卻一直沒有動靜,難免會惆悵失意。
蕭弈跟在她身後,避免其他人撞到她,一言不發,只是靜靜地看著她,她的眼神、動作都落入他眼底,傳遞著綿綿的痛覺,這件事不僅僅是她的傷,也是他的。只是後悔的沒有用的,他無力挽回曾經給她造成的傷害,所以他一直都努力的克制著自己的脾氣,每次生氣的時候,他總是會不斷地提醒自己:她是你的以琳,千萬別傷害她!
然而有些傷害,是窮極一生都沒有辦法彌補的,他的衝動害死了他們第一個孩子,還沒有來得及難過,那個小生命就這樣被扼殺在她的身體裡,每次想到這裡,他都忍不住想要逃避,他沒想到,他也會有無法面對的人和事。
這天夜裡,何以琳睡得很不安穩,好似噩夢纏身,額頭沁出細密的汗珠,嘴裡一直喃喃囈語:「不要……好疼……孩子……沒了……」
這斷斷續續的幾個字,宛如鋒利的刀刃,狠狠地劃在他的心上,痛得理所當然,他微微支起身子凝視著她不滿絕望痛苦的臉龐,那是他曾經給她的痛,一直都潛伏在她心底,他很想問,以琳,到底要多久,多久,才可以讓過去的記憶褪色?
他不敢問,他怕得到的答案是:永不可能!俯首吻了吻她的額頭,良久,才低低的在她耳邊輕語:「對不起,以琳……」
她的身體隱隱顫抖著,可見夢裡掙扎得多厲害,被他抱得很緊,漸漸的,才安定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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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什麼呢?這麼入神?」凱雯一進辦公室就看見他斜倚在落地窗前,深邃的眸子茫然的對著遠方,沒有焦點,陷入一片沉思。
他慢慢的轉過臉來瞥了她一眼:「什麼事?」
面對他冷淡的態度,凱雯早就習以為常了,也不覺得什麼,依舊從容不迫的笑著,緩步靠近:「我們的宣傳雖然很成功,可是我有跟幾位前輩聊過,他們覺得如果產品本身的設計可以更獨特一點,效果或許會更好。」
他皺了皺眉,轉身回到辦公桌前坐下:「是嗎?不知道你請教的哪些前輩啊?」
凱雯跟著走到他身側:「我知道,royal擁有全球最龐大的設計團隊,個個都是百里挑一的,可是,他們所設計出來的作品,都是充滿了利益熏陶的,雖然有一定的市場,但是缺少了一份天然的靈性,你也知道,目前有一樁很大的合作案,對方是個性情中人,只要拿出令他滿意的作品,他便會決定與誰合作,很多大公司的設計都被他否決了,偏偏留著幾家小公司,這便說明他是個很隨性的生意人,只要自己高興,虧本生意也一樣做。」
蕭弈陰暗不明的牽起右側唇角:「你一個代言人,沒必要瞭解那麼多。」
凱雯抿嘴搖頭:「知道你沒心沒肺。我也知道,可能你並不在乎這樁合作案,但是有錢不賺的是傻子,只要爭取到這次的合作案,那麼royal的版圖將得到很好的擴大,你該不會是嫌錢太多了吧?」
他面不改色的說:「不錯,你可以做情報員了。」
「我在跟你說真的呢!要不是朋友一場,我才懶得花那個心力替你打聽這些。」凱雯一臉委屈的撇了撇嘴。
他熟練的打開文檔開始閱覽,漫不經心的說:「你只要做好你分內的事情就行,其他方面,不需要費心,因為,我不會給你任何回報。」
凱雯掩嘴笑了笑,只是眼神裡閃爍著一抹哀傷:「我也沒指望你的回報啊!喜歡你就是喜歡你,為你做的一切,我都是甘心情願的。」
「哦,那你繼續吧,現在可以出去了。」他頭也沒抬,毫不客氣的下了逐客令。
凱雯更加委屈了:「我說你就不能有人情味一點嗎?」
「在我這裡,最好不要講人情。」
凱雯緊抿著唇:「好了,我的提議你還是考慮一下,或許回去可以問問你家那位,拜啦!」
「等等。」他冷聲命令。伸手從抽屜裡拿出一個相框往桌面上一擱:「帶走。以後,不要自作主張的往我這裡添置東西。」
凱雯眼神有些受傷了,不過她抗壓能力還是比較強悍的,兩秒鐘就可以扭轉自己的情緒,不愧是在娛樂界裡翻滾出來的,演什麼像什麼。拿過相框,嘴角掛著燦爛的笑:「該不會是家裡那位吃醋了吧?」
「你不覺得這個東西不應該出現在我這裡嗎?」他不溫不火的質問,其實剛開始他確實很不高興,不過凱雯做的這些在無意間都幫了他一把,讓他知道他在何以琳的心裡也不是那麼無所謂的。
「好了,我拿走就是了。」
被他趕走,凱雯也不生氣,還俏皮的笑著跟他打招呼。
費文澤邊走邊與一位客戶說笑,看樣子剛剛經過一場洽談。
送客戶上了車,他才轉身準備回辦公室,忽然有了一種很熟悉的感覺,回首望去,但見何以琳身著一襲單薄的七分袖米色風衣,她就靜靜地站在那裡,對著他笑,淡如白水,乾淨又透明。
他愣了愣,隨即也展露出一個不羈的笑容,邁著瀟灑的步伐靠近:「怎麼來了?」
她微微仰著臉抬眼看著他:「不能來啊?」
費文澤歪著脖子,很隨意的那麼一站:「我是怕你不想來。」
何以琳有些不自在的垂首:「還記仇呢?」
「明明是你自己有心理障礙好不好?」費文澤一臉我很無辜的樣子。
何以琳抿了抿嘴:「好吧,我來找你有點事。」
他依舊笑得春風得意,但是藍眸隱隱浮動著一絲悲涼,語氣一如既往的輕快:「你就不能說是因為想我了才來看看我的嗎?還是……你怕蕭弈會殺了你啊?」
「我是真的有事,也想來看看你。」她一直都想來看他的,他們是最好的朋友,只是他說的沒錯,她心裡一直有障礙。
費文澤很自然的攬著她的肩:「走吧,進去說。」
讓秘書泡了杯熱茶給她,然後拉著她坐在沙發上,問:「說吧,什麼事值得你冒死來找我?」
何以琳蹙了蹙眉:「沒那麼誇張吧?」
費文澤一副我還不瞭解你的樣子笑了笑:「你來蕭弈知道嗎?」
她怔怔的搖搖頭。
「如果他知道了,那結果會怎麼樣啊?」費文澤一直都很羨慕蕭弈,因為對他而言,何以琳就是一塊瑰寶,世上僅此一人,錯過,便再也遇不上第二個了。
她斜著上身打量他:「你不會告訴他的吧?」
費文澤忽而呵呵直笑,習慣性的拍了拍她的腦袋:「你當蕭弈是傻子啊?他那麼在乎你,你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他的眼睛,沒準,這會兒,已經有人告訴他你的行蹤了。」
她有些忐忑不安,但是來找費文澤確實有事,於是說:「文澤,伯母打電話給我了。」
 
;費文澤笑容一僵,然後挑了挑眉,裝作沒什麼大不了的樣子:「她說你什麼了?」
「沒有,她希望,你可以早點結婚。」費文澤的母親本來就不是特別喜歡她,主要是因為她未婚生子,給人很不好的印象,但是費文澤一直對她死心塌地,於是他們的反對也就漸漸的顯得無力了,原本想只要費文澤肯結婚生孩子,哪怕是不檢點的野女人他們也認了,當然,他們並不知道何以琳很難受孕的事情。可是現在聽說何以琳嫁給了蕭弈,而費文澤還是不急不躁的,完全沒有要找個女人結婚的意思,於是費文澤的母親便將責任都推到了何以琳身上。
費文澤把玩著手裡的高腳杯,眸光一沉:「所以,你是來當說客的?」
何以琳沉默了,她並不是希望擺脫心裡的愧疚,而是真心的希望費文澤可以幸福的。
見她默認,費文澤心裡滴血般的疼,但是卻不能表現出來,他很想緊緊地抱著她不讓她離開,就像蕭弈那樣將她禁錮在自己的身邊,可是,遲了,他比蕭弈遲遇見她,更比蕭弈遲走進她的心裡。她的心,在四年前,就緊緊地關上了,連她都不知道,也是在那個時候,不小心將蕭弈封存在心裡,等到發現時,已經根深蒂固。所以,他遲一步,便遲了一生!
「你很希望我隨便找個女人結婚是嗎?」他的聲音低沉,好像一隻受傷的獸。
何以琳從來沒有見他這樣過,心裡不由懊悔,也許,這個說客不應該是她,這樣對費文澤來說,真的太殘忍了,她可以選擇不跟他在一起,卻沒有權利剝奪他喜歡她的資格。
「文澤,你不要誤會,我是希望你……」幸福。只是她清楚,如果費文澤喜歡的還是她,那麼,除了她,沒有人可以在他的心上寫上這兩個字。
「別說了,以琳,我喜歡你是我的自由,也許以後,我會遇見更喜歡的,但是,現在,不要這樣,好不好?」他看著她,孤傲的眸底竟多了一份乞求,她不喜歡他可以,不跟他在一起也可以,但是,他無法忍受她親手將他推給別的女人。
她不敢看他的眼睛,垂首說:「對不起,是我多事了,我真的,希望你快樂……」
他抓住她的肩,使她與自己正視:「以琳,感情的事情,是不能自已的,你不欠我什麼,過去那四年,你覺得是我的付出,可我覺得,那是你給我的機會,一個可以愛你的機會,這樣,已經很好了,我以前,從來不知道怎麼去愛,我以為這個世界上所謂的愛情,是建立在金錢與地位之上的,而我那些年所遇見的女人也無時不刻不在證明了這個觀點是對的,所以,長此以往,我就真的覺得,金錢可以買到愛情,直到我遇見你,我才知道,真正的愛情,是不會被收買的。」
何以琳極少會見他如此認真,一時有些不知所措,就那麼怔怔的看著他。
他頓了頓,繼續說:「你知道嗎?其實,我真的很羨慕蕭弈,他可以娶到你這麼好的女人,我真的羨慕死他了……」
「文澤……」
他低低的笑了笑:「你不用為難,因為,我並不是無私的,我曾經也很慶幸蕭弈做了那麼多傷害你的事情,我甚至希望你一輩子都不要原諒他,這樣,你就不會離開我了。可是,我忘記了,你這個人,很不會記仇,即便心裡痛著,你也會慢慢學著原諒,而蕭弈,確實值得你原諒。」
她調整一下呼吸,似乎感覺到他放在她肩頭的手都不易察覺的顫抖著,她一直以為像費文澤這樣感情經驗豐富的人可以很快的復原,所以,一直以來,她都忽略了他的傷痛。原來,她才最自私的人,因為不想看,所以故意看不見。
離開酒店,何以琳手裡攥著手機,思前想後,考慮要不要先跟蕭弈坦白一下,以免真的如費文澤所說,他如果真的從別人嘴裡知道她跑來找費文澤的事情,那麼一定會很生氣。
可是轉念又想,他那麼忙,還是等晚上在告訴他好了。
回到蕭家,徐嬸跟張嬸都在忙碌著晚餐。
她進了廚房跟她們打招呼:「要我幫忙嗎?」
徐嬸連忙擺擺手笑說:「不用不用,你去賠炎炎玩會兒,等老爺跟少爺回來就可以吃飯了。」
她點了點頭:「哦。」她覺得自己最近越來越無聊了,以前還可以陪著孩子,現在孩子不是在學校就是被爺爺奶奶圍著,她時間幾乎是無處打發了。
「媽咪,你不夠意思啊,去看費叔叔為什麼都不帶上我呢?」景炎不滿的嘟著嘴。
何以琳捏了捏他粉嫩的小臉:「我找費叔叔有事,不是去玩的。」
「你們大人的事情還真多……」景炎有點不服氣的努了努嘴。
何以琳見他的樣子不由覺得好笑,正想抱起他親親,忽然聽見女傭喊了一聲:「少爺回來啦!」
「嗯。」蕭弈將掛著胳膊上的西服交給女傭,然後換了鞋子。
何以琳回眸淺笑:「回來啦?」
誰知道他只是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就徑直上樓去了。
楊詩妍拿著一盒奶油小餅乾準備給景炎消遣的,正好看見蕭弈回來便對著他的背影大聲說:「哎……都吃飯了,你還上樓幹什麼去?」
「不吃了。」他頭也不回,語氣很生硬,一聽就知道正在生氣中。
楊詩妍愣在原地:「嘿!這小子,誰又招惹他了?」真是越來越不正常了,以前不管遇上什麼事都始終保持一副千年不化的冰川一樣,現在喜怒哀樂什麼都學會了。
徐嬸也看著樓梯的方向:「那我上去叫他吧。」
蕭正琛也跟著進了屋子,見大家面面相覷,不禁問:「怎麼回事?是不是炎炎又不聽話了?」
景炎立刻奶聲奶氣的反駁一句:「你才不聽話了呢!」
楊詩妍笑著拍了拍他的小腦袋,何以琳正色道:「炎炎,老師有沒有教你,跟長輩說話不許這麼沒禮貌?」
景炎伸出小手抓了抓右側的頭髮:「老師說我不講理,我說我這是遺傳啦,反正爺爺的兒子也不講理啊!」
蕭正琛又好氣又好笑,上前就把他抱起放在腿上輕輕拍了拍他的小屁股,威脅說:「以後還敢不敢頂嘴了?」
景炎抱住他的膝蓋就是一口,可沒得輕,疼得蕭正琛齜牙咧嘴:「小兔崽子,你還真是屬狗的啊你!」
何以琳急忙抱過景炎,板著臉低叱:「跟爺爺道歉。」
景炎嘟著嘴:「我不,他先打我的。」
何以琳揚手作勢要打他,蕭正琛急忙拉住她的手腕說:「算了,小孩子你跟他較什麼真?」
楊詩妍附和著說:「琳琳,你去樓上看看弈兒怎麼了吧,叫他快點下樓吃飯,大家都在等著呢!」
何以琳這才無奈的歎了口氣,放開景炎,然後去了臥室,見蕭弈正對著筆記本發洩一般的敲擊著鍵盤,她不禁有些怯場,擔心自己的下場會不會比鍵盤還慘。
「蕭弈,吃完飯在忙吧。」她說得底氣不足,聲音還蓋不過他的指尖與鍵盤相撞的聲響。
他沒理她,甚至懶得看一眼,雙眸陰鷙而暗藏殺機,死死地盯著螢幕,那氣勢叫人心驚膽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