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身子卻開始忽冷忽熱起來,勉強支撐著身子,卻還是在眼前一黑後,院子中那抹執拗的身子倒在了地上。
原以為這一摔下去,便可以昏死過去,至此,這個殘酷的世界再與她無關,可是,躺在地上的一諾,思維反倒是清明了起來。
只是失了力氣,再怎麼努力,那沉重的身子都撐不起來。
這時,別墅的大門再度打開,屋子中走出的兩抹身影,即便是在這並不清晰的雨夜,看起來都那般絕美與般配。
男子身形高大,將女子攬入懷中,女子嬌小可人,帶著讓人不容拒絕的依賴,這兩抹柔情蜜意的身影,她看了六年,傷了六年,卻最終還是不服輸的義無反顧嫁給他,繼續被這種柔情蜜意傷害著。
文一諾,你非要如此的倔強嗎?
感受著男人飄來的冰冷眼光,一諾咬咬牙,硬是將自己的身體再次支撐了起來,跪在這大雨之中已然夠屈辱了,不能再有任何的服軟了。
一聲輕哼,是女人嘲諷的表現,那細高的聲音,彷彿在告訴她,看她還敢不敢有下次。
「子夜哥,還看她做什麼,也不怕晚上睡不好覺,你快送我回家吧。」
一束車燈掃過,身邊的車駛過的時候,濺起的水漬,直直的濺在一諾的臉上。
想要躲開,眼睛一閉,一諾卻再也沒有力氣睜開這沉重的眼皮,身子斜斜倒下,這次,總可以暈過去了吧、、、
*****
當一諾醒來的時候,身體已經沒有了忽冷忽熱的感覺,冰冷也早已遠離,沒有大雨磅礡的聲音,也沒有濺起的泥漬,更沒有冰冷的眼神與嘲諷的聲音,身上早已不再濡濕,這種美好,讓她一度以為是在夢中。
不想醒來,再次將眼睛閉上,頭頂傳來的聲音卻將她狠狠的打回現實。
「既然醒了,就把藥吃了。」
是的,她文一諾就連做夢,又幾時做過一場好夢?
「少爺,我還在受罰呢。」這不是賭氣的話,而是一諾真的想說的,她不想讓身後抱著她的男人以為她服軟了,她認錯了。
身後的男人沒有說話,而是將她的身子搬離自己的懷抱,讓她靠在床頭處。
慕子夜站了起來,雙手插在褲兜中,居高臨下俯視眼前這個女人,「既然你那麼喜歡受罰,吃過藥就繼續到院子中跪著好了。」
果然如此,他對她從未有過半絲的心疼。
心臟像是漏跳了半拍,這般的難過,不怪別人,只怪她文一諾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對慕子夜有所奢望。
終於,薄唇微啟,一諾將她跪在雨夜中想好的決定一字一字的說了出來:「少爺,您,以及您的姐姐,還有您的愛人都希望我們離婚,既然這樣萬眾期待,我們何不把婚離了呢?少爺,我們離婚,馬上就離婚!我不會要任何的財產,也不會要慕氏任何的股份,你們放心,我一定淨身出戶,今後都不會再出現在
你們的面前。
面對一諾擲地有聲的決定,慕子夜卻是輕笑一聲,「文一諾,怎麼辦?現在我又不想離婚了」,說著,慕子夜雙眸一瞇,突然將身子彎下,只差那麼一點點,他的唇就要貼上她的,他的鼻子甚至碰觸到了她的,「你知道你們文家欠我們慕家什麼嗎?是兩條命!養了你這麼多年,不知道報恩不要緊,只要留下來還債就夠了!」
語氣雖然溫柔,但是透出的陰狠讓一諾不寒而慄。
「兩條命?我們文家何時又欠了少爺家兩條人命?」雖然已經明瞭慕子夜指的是什麼,但是一諾還是想據理力爭,畢竟,這樣屈辱的日子已經夠了,這樣無愛的婚姻也已經夠了,離開的決心終是下了,那就不要回頭。
「文一諾,你是燒傻了還是跟我裝傻?我父母的兩條命,是你一輩子為奴為婢都還不起的!想離開,簡直就是妄想!」
說完,慕子夜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
隨著門被關上的響聲,一諾緩緩的將眼睛閉上,這樣的日子終是無力結束嗎?
突然想到慕逸華的那紙遺書:慕子夜要在二十六歲的時候娶二十二歲的文一諾為妻,如果慕子夜拒絕,那麼他將要分出一半的慕氏股份給文一諾。
呵,看似為她百般著想的遺言,此時卻是那樣刺目。不知道慕逸華出於什麼目的與心理要留給一諾這樣的一份遺書,但是他與母親的情意卻是在這紙遺書中昭然若揭。
從律師拿著遺書出現在她和慕子夜面前開始,一諾無數次的思索慕逸華為何要擬下這樣一封遺書,而且慕逸華是死於那場意外的,可是遺書擬定的時間卻是在發生意外不久以前,這讓一諾有一種慕逸華已經知道自己要死了的感覺。
可是,如果他已經知道了,又為何會和母親雙雙私奔而意外被燒死了呢?
很多事情,一諾自己根本想不出答案,雖然她很想還母親一個清白,討個說法,可是單憑她一人的紅齒白牙,顯然慕家上下不會有人相信她。
而事實也確實是,在意外發生以後,慕子夜與慕子心的母親因為受不了刺激而自殺身亡。
呵呵,兩條人命,慕子夜果是算在了她的身上。
其實,在慕家的這六年裡,慕子心的處處相逼,慕子夜的處處冷情,她早便知道這是一場報復不是嘛。
即便淨身出戶,他也不打算放了她。
想到這裡,一諾無力的將身子滑下,以後的日子依然是水深火熱,可是她卻逃不掉走不出,她能做的,還有什麼?
*****
書房中。
慕子夜翻看著手中的財務報表,心中卻是五味雜陳。
從桌上拿出一顆煙,狠狠的抽了兩口,盯著電腦屏幕上的股市走勢分析圖,彎曲的線路像是一把鐵鍬般,撅著他的心臟。
不能忘記,六年前從英國回到j市時,他曾默默在心底發下的毒誓,六年過去了,那誓言依然字字刻在心中,滄海桑田亦不變。
六年,也足夠他韜光養晦。
思緒被桌子上正在震動的手機拉回,望了眼手機屏幕上出現的名字,慕子夜的眸子突然變的陰狠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