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軍中軍大帳之內,上座一人,年約五十上下,鬍鬚斑白、面龐消瘦、面色深沉,此人便是北中郎將盧植。盧植旁邊還有一人,三十歲左右年紀,體態壯碩,按劍而立,此人乃盧植手下第一戰將,名喚宗員。
小校引著高雲和關羽等四將直到中軍大帳,高雲見盧植面色深沉,心裡暗暗一笑,沖盧植一抱拳,略一躬身,說道:「虎威校尉高雲拜見將軍,甲冑在身,不能全禮,望將軍海涵」。
盧植見高雲參拜,連站都沒站起來,只是稍微欠了一下身,口氣淡薄的說道:「高校尉不必多禮,既是朝廷命你前來助剿,還望高校尉能鼎力相助,以期早奏凱歌」。
盧植這份不屑,高雲自然看得出來。盧植簡略,他比盧植更簡略,而且連微笑也沒有了,只答了一個字道:「嗯」。
高雲這一「嗯」,盧植臉上明顯有些掛不住了,覺得高雲是仗著張讓做靠山藐視他。旁邊宗員更是有些憤怒了,把劍柄一攥,就要發作。卻被盧植用眼神制止了。
關羽、李典、高順、周泰四人同時用眼角瞥了宗員一眼,全都輕蔑的一笑置之。
這蔑視太明顯了,宗員臉色頓時漲得跟大紅瀑布似的,若不是盧植制止,恐怕當場就要跳下來比試比試了。
盧植被高雲將了一軍,心裡雖然惱怒,但臉上卻多了一份假笑,略一琢磨,對高雲道:「巨鹿一帶乃黃巾賊主力,朝廷不派他人,而獨遣高校尉前來助剿,可見對高校尉器重有加。只不知高校尉今番前來,帶有多少兵馬?」
以盧植的猜測,高雲雖然官居校尉,但實職卻不過是一個小小縣令。以常理推斷,能有個三兩千人馬就算不錯了。所以盧植才故意這麼問,那意思是讓高雲明白,對於他的三萬大軍來說,高雲的助剿部隊不過是個添頭,對這場戰役來說可有可無,好告誡高雲不要太囂張。
高雲何等聰明,自然知道盧植的用意,微微一笑,回道:「將軍此問,真讓在下愧赧」。
一聽高雲這話,盧植的臉色明顯帶出一絲得意,覺得自己這招用的巧妙,正好殺殺高雲的銳氣。
高雲故意放慢語速,正是為了觀察盧植的臉色,好大概瞭解一下盧植的才德品性。
盧植以為得計,故意假笑道:「高校尉何必遮掩,說出來,也好讓老朽去激勵我軍將士嘛」。
高雲故作為難的「哎」了一聲,說道:「如今盜賊蜂起,黑山賊張牛角率眾響應張角,猖獗於長山、中山一帶,距離在下管轄甚近。因此在下不得不多留兵馬鎮守遒縣,以防不測。此次前來助剿,在下只帶了步軍五千」。
高雲說到這裡,故意停住,觀察盧植和宗員的變化。只見盧植面色裡那份得意消失了,宗員更是瞪大了眼睛。因為這已經大大出乎了他們的意料。
「額…,五千已經為數不少了,難怪朝廷如此器重足下,確有過人之處」。盧植這話算是給自己打個圓場。他自己現在一共才有三萬人,五千人馬絕對不是可有可無的數字,盧植對高雲有點刮目相看了。
見盧植這表情,高雲心裡一樂,笑道:「將軍過獎了,在下尚未報完,除五千步軍之外,在下還帶有馬軍一萬五千」。
高雲這是故意的,雖然這數字和他實際帶的兵馬有點出入,但是盧植有怎麼可能去查呢。
高雲說完,面帶微笑的看著盧植。這會兒,盧植和宗員都愣住了,眼睛瞪的比牛眼還大。
「你說多少!?」盧植似乎不大相信自己的耳朵。
「稟將軍,是馬軍一萬五千」,高雲又笑著重複了一遍。
這回盧植和宗員才算是找到耳朵了,被驚得瞠目結舌。
在冷兵器時代,交戰區域多為開闊地帶,馬軍可以說是一支部隊的最高戰力。盧植官拜北中郎將,初時率五萬兵馬與張角交戰,其中所有馬軍不過五千。他怎麼也想不到,高雲一個區區縣令,所有的馬軍竟然是他的三倍,吃驚那是難免的。
回過神來,盧植的態度有了明顯的變化。他知道,要想破張角,高雲的戰力是必不可少的。並且通過對高雲的觀察,盧植也覺得高雲跟張讓之流大不相同,對高雲的態度也就自然改觀了。
當下,盧植面帶笑意的又對高雲說道:「久聞『虎威軍』兵多將廣,果然名不虛傳。()今高校尉親統大軍前來助剿,足見忠君愛民之心。老朽自統兵剿賊以來,與黃巾賊寇連連交戰,毫無休歇,所部兵馬日漸縮減,且已久疲。如今賊魁張角等人擁眾十數萬,分屯巨鹿、平鄉兩地,互為犄角。老朽數度攻打巨鹿,未能成功,皆因平鄉賊寇前來救援之故。今足下到此,可謂雪中送炭。老朽欲請足下率本部人馬移軍攻打平鄉,使平鄉敵寇不能分兵救援,老朽則趁時率軍攻打巨鹿城池,誓要擊殺張角,以報皇恩。不知高校尉意下如何?」
高雲略一沉思,微微搖了搖頭,說道:「將軍此法雖合兵略,但在下卻有些疑慮,不知當講不當講?」
盧植忙一擺手,說道:「誒,高校尉說哪裡話來,你我同為朝廷效力,有話但講無妨」。
高雲點點頭,接著說道:「如此在下就斗膽直言了,在下以為,黃巾賊數倍於我,且已成犄角之勢,若強行攻城,恐勝敗難料。若巨鹿久攻不下,則我軍士氣必頹。屆時,張角若分軍出城,一路阻住將軍兵馬、一路連同平鄉賊寇夾擊我軍,則我軍危矣。還望將軍三思」。
盧植聽罷,連連點頭,說道:「足下所言極是,但若不如此,足下可有破敵良策?」
高雲微微一笑,說道:「在下以為,黃巾賊寇雖是分兵駐守,然賊魁張角身在巨鹿,則賊必以巨鹿為重,此處兵馬必然多於平鄉。若巨鹿被困,平鄉賊寇必然全力救援。如此一來,要取巨鹿恐怕十分不易,但若取平鄉,則易如反掌矣」。
「噢!?」盧植聽高雲說取平鄉易如反掌,立馬來了精神,急忙問道:「究竟如何取法,請高公賜教」。
高雲端起茶盅,抿了一口,緩緩說道:「依在下之計,將軍可留五千兵馬留守此寨,於今夜更深之時,率大部兵馬,西渡洺水,沿河北上,繞過敵軍耳目,移屯於平鄉城外,悄悄埋伏,勿要使敵察覺。五日後,在下命高順率部攻打巨鹿東門、將軍所留兵馬則趁時攻打西門,並於城池四周舉煙放火,虛張聲勢,則平鄉賊寇必然傾巢來救。屆時在下親率大軍伏於巨鹿城北門以外,待賊寇援兵大半過後,我伏兵盡起,自後掩殺,將其盡數趕入巨鹿城內,並趁勢下寨,屯住北門,以防賊兵回軍援救平鄉。此時平鄉已經空虛,將軍大軍攻城,豈不唾手可得。若平鄉破,則巨鹿勢孤,不難破也」。
「妙啊!足下真乃神機妙算,老朽遙不能及。妙計!真妙計也!就依足下此計」。盧植禁不住拍手叫絕,即刻對宗員說道:「全按高校尉之計行事,你速去安排,命褚安領五千兵馬留守,聽侯高校尉調遣。其餘兵馬,今夜三更開拔,西渡洺水,沿洺水西岸繞至平鄉以北,有走透風聲者,殺無赦」。
「是!」宗員拱手領命,轉身下帳安排去了。
盧植又衝高雲一抱拳,恭恭敬敬的說道:「老朽今夜便領兵西渡,此地諸事就仰仗足下了」。
高雲也站起身來,略一施禮,回道:「老將軍放心,巨鹿之事,雲敢保萬無一失」。
「嗯,好」,盧植點點頭,滿臉堅信不疑。
既然商定了計策,高雲也不多停留,當即辭別盧植,打道回營。
盧植親自送出寨門,看高雲帶人離去,心說:「此人傲骨錚錚,一身正氣,絕非張讓之流。張讓卻為何對他舉薦有加呢?其中必有蹊蹺……」。想了半晌,才轉身回帳。
宗員把諸事安排停當,回到帳中,跟盧植覆命完畢,又說道:「恩師,高雲此人系張讓舉薦,那張讓又一向與恩師不和,恩師卻為何將留守軍馬交與此人?那褚安生性魯莽,倘若高雲真是心懷叵測,恐怕與恩師身上極為不利啊」。
盧植聽了宗員這番話,輕微的擺了擺手,說道:「此人正氣凜然,雖是張讓舉薦,卻未必便與張讓合流。況且,若高雲真有歹意,慢說是褚安,便是合你我二人之力,也未必是他的對手啊」。
「恩師何如此看重高雲,量一區區縣令,有何能耐」,宗員有點不屑的說道。
「哎」,盧植搖了搖頭,歎息一聲,說道:「你我在此圍攻張角數月,損兵折將,毫無進展。而此人來巨鹿不過半日,便有破敵妙計,差距如此之大,你我還有何不服?你般般都好,唯獨氣量狹窄,不能容物,若此性不改,必將惹禍上身」。
見盧植不悅,宗員才改口說道:「額……,恩師教訓的是,小子銘記五內」。
盧植略微點了點頭,微微歎息一聲,沒有再說什麼。
撇下盧植渡河北上不表,再說高雲。回到寨中,天色已晚,巡營暸哨等事關羽早已安排妥善。高雲連日奔波,也有些疲勞,便早早歇了。
第四天上,張飛、張虜二人押解糧草輜重也到大營,與龔燦交割完畢之後,張飛便迫不及待的奔到中軍大帳。
見了高雲等眾人,張飛也沒有行禮的習慣,興沖沖的說道:「大哥、二哥,何時開戰啊,兄弟俺定要去打頭陣!准把那張角的驢頭割下來,送給大哥」。
高雲笑了笑,從座上走下來,用手幫張飛撣了撣身上的塵土,說道:「翼德督押糧草,一路風塵僕僕,受累了,快去後帳歇息吧。放心,開戰之日,自然少不了讓你上陣」。
「嘿嘿,還是大哥知道俺的心思」。張飛樂的直撓頭,一轉眼,看見旁邊的莎琳娜了,「咦!?嫂嫂?你怎麼會在這裡?」
莎琳娜咯咯一笑,反問張飛道:「怎麼啊,三叔,難道我不能在這裡嗎?」
「能!能!嫂嫂是女中豪傑、巾幗英雄,當然能在這裡了,哈哈哈哈」。張飛這一番話,把眾將都逗樂了。
連日押運糧草,也確實夠張飛和張虜累的,倆人匆匆辭別了高雲並眾家弟兄,便各自回營安歇了。
一連數日,高雲只讓全軍養精蓄銳,毫不提交戰之事。
到了第五天上,高雲派快馬告知褚安,命他領所部五千兵馬,攜帶乾柴草籠並引火器具,直臨巨鹿西門。但聽東門炮響,便往城內放箭投石,於城外放火舉煙,只顧擂鼓吶喊,卻不許靠近城牆。
高順也奉了高雲將領,引「飛弩營」兵臨巨鹿東門,只等時辰一到,便點炮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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