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彤定定地盯著紀叡,紀叡也抬起頭,直直地與她對視著。
雖然,此時的她,在千里之外的地方,但她眼裡的情緒波動,他卻看得十分真切。
樂彤漆黑的眼眸裡,似是一下子湧進了許多的情緒,這些情緒,很多很複雜,紀叡雖是看得真切,卻看不明白!
樂彤盯著他好一會,在紀叡看來,仿是有一世紀之久。
「紀總,這種要求,留著以後對你心儀的女子提吧!」
紀叡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居然,又一次拒絕了他?
「為什麼?」紀叡盯著她。
不過是一條圍巾,犯得著如此義正辭嚴地拒絕他嗎?
此時的他,重點只在她拒絕了他這個問題上,卻沒細究,她所特指的心儀的女子。
「不為什麼,我不喜歡!」
樂彤臉容平靜,彷彿,剛才那個緊張地關心他傷勢、會因他一句話而臉紅、會對著他微笑的女人,並不是她!
一句不喜歡,把紀叡好不容易積蓄起來的良好心情統統抹掉!
對紀叡這個在商場上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男人來說,從來不需要花心思去琢磨一個人。
可屏幕上這個女人,卻讓他不得不花心思去琢磨,然而,卻怎麼都琢磨不透。
這時的紀叡,只覺得女人這玩意絕對是世界上最不可捉摸的生物。
她可以因為喜歡而做很多很多傻事,但也可以因為不喜歡,而拒絕所有她認為不合理的事,即使,只是舉手之勞的事。
只不過,這個會因為不喜歡而決絕地拒絕他的樂彤,讓他既覺得陌生,又有點熟悉。
對他來說,樂彤是個讓他看不清的人。有時候,他以為他瞭解她,可沒隔多久,她又會做出或說出些什麼一次又一次地刷新他對她的看法。
一開始的時候,他以為她是小白兔,對他溫婉有禮,是個體貼細膩的集秘書與保姆於一體的全能小秘書。
後來,她偶爾被他逼急了,會像個高傲的小貓,伸出尖利的爪子反抗幾下,但那時的她,還是樂意倦縮在他紀叡的地盤上曬曬太陽到處溜躂。
直到最後,他明確地表明,他想她做他的女人,她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直接逃了!這對紀叡來說,是比口頭拒絕更讓他難堪的結果。
可即使是這樣,他還是天真地以為,只要他出現在她面前,無論如何,她都會跟他回來。
但她,當著他的面把支票撕得稀巴爛,那些紛揚的碎片,徹底把她在他心目中固有的形象打破。
直到那個時候,紀叡才意識到,自己,或許,從不曾真正瞭解過她。
這樣一個女人,初看,似乎很好欺負,但相處久了,紀叡便愈發發現,樂彤其實是個讓人很頭痛的女人。
她可以,不計較任何地一味地對你好。
但她,也可以,對你很絕情。
從前那個看著易欺負性格溫順的她,或許,並不是好欺負,只是不屑去計較!
但她若是計較起來,將會一點迴旋的餘地都沒有。
不僅對別人,對她自己,也是一般的決絕。
就像一個月前,她會因為那份契約而拋下之前辛苦建立的一切,跑到一個完全陌生的新地方重新開始,那時的她,根本沒給她自己留一絲回頭的餘地。
而現在,不過只是一條小小的圍巾,她卻直言不諱地說她不喜歡,絕不給他留任何念想。
「真的不行?」
紀叡再一次確認,即使,他已經能預想她會給他什麼答案。
「是的,不行!」
果然,樂彤給出的答案,與他預想的一模一樣。
「如果這個要求,是在三個月前提出,你會答應嗎?」
紀叡從不會後悔自己所做的一切,但現在,他卻突然做了這麼一個假設。他突然間很想要知道,幾個月前和幾個月後的自己,在她心目中的位置差距有多大。
「沒有如果!」
樂彤卻很聰明地拒絕了他的試探,在樂彤看來,無論過去的紀叡曾經讓她多麼崇拜著迷,都已經不重要。
她不介意一廂情願的付出,畢竟,那是因為喜歡。一個人一旦喜歡上了什麼,總會處於被動狀態。
但她,卻介意付出之後總被人刻意曲解,甚至,還要為這些無條件的付出背上種種莫須有的罵名,這讓她覺得很累很累。
而紀叡的份契約和那張支票,徹底,終結了她對這個男人的所有想法,無論是曾深深地讓她崇拜仰望的他那份處變不驚的王者風範,還是他俊朗不凡的容顏帶給她的悸動,都在那一刻,統統成了灰化成了塵。
現在的紀叡,於她來說,除了是寶寶的爹地之外,已經,什麼都不是了!
坐在沙發上的紀叡,一直盯著樂彤的眼睛,因為,他知道,她的眼睛不會說謊。
可這一刻,紀叡看到她眼裡所有的複雜和洶湧,都在一剎那通通沉寂了下去,換上的,是他所熟悉的乾淨澄明的眼神,裡面,什麼都沒有。
紀叡的心臟微微一顫
,沒有如果!
明明聽著如此簡單的回答,卻讓他覺得,這簡潔的四個字裡面,包含的意思,比他所能想像的要多得多。
在這一剎那,他的心頭,似是意識到,自己,似是曾經錯過了什麼重要的東西,他想要伸手抓住,但一切,似乎,晚了!
「紀總,寶寶的乳牙有些鬆動,你有空帶他去看看牙醫,看看是缺鈣還是要換牙了。」
屏幕上的樂彤,把話題扯到了寶寶身上。
不知,是要避免再在那個話題上進行下去讓大家尷尬,還是,根本不願與紀叡去探討那些已經成為過去且已經毫無意義的舊事。
紀叡被逼扯回心神,想了想,自己確實沒有留意到寶寶的牙齒鬆了。
「那一顆?」
「上門牙!」
紀叡不禁納悶了,明明,樂彤和寶寶每次在屏幕上相見,他都在場,但為什麼她知道的事,他這個當爹的,卻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