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藍再次醒來的時候,只覺得頸後傳來接近麻木的鈍痛!
空氣中有腐朽潮濕的味道,光線昏暗,什麼都看不清。她極力想要從冰涼的地板上坐地來,才發現自己已經行動受制。雙手被反綁在背後,也許是昏迷中她無意識的掙扎過,被繩子束縛住的皮膚火辣辣的疼,溫熱的液體順著手腕緩緩蔓延。
此時,湛藍的腦子裡有滿滿的疑惑。
究竟是誰綁架的她?
在這裡她幾乎沒有認識的人,若是說在東城,擺明著和她有仇的人也無法形成真正的威脅。難道這些人真正目的是汊
忽然,門外傳來幾聲輕微的細動,湛藍屏住呼吸,重新閉上眼睛。
果不其然,過了一分鐘左右,有人推開了沉重的木門。湛藍幾不可察的掀開眼簾,一絲刺眼的光線照射進來,她下意識的立刻閉合,過了片刻再睜開時,藉著那一縷光,她看到兩個身形高大的男人,身上穿著合體的黑色西裝,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但顯然不是能招惹的人物。
見有人接近,湛藍立刻又恢復昏迷的模樣。那人踹了她一腳,沒有收住力量,湛藍感覺到肩膀傳來的疼痛,但還是咬碎了牙拚命忍著朕。
「她怎麼還沒醒?」踢了幾腳不見湛藍睜眼,其中一個人出聲問道。
「我怎麼知道?是不是六子當初拐人的時候,下手太重了?這女人看起來輕飄飄的,應該受不住六子那麼大的力量。」
「那怎麼辦?如果她出了什麼差池,咱們幾個都別想活了。哥只要活人,活人才能用來要挾封三,懂不懂?」
「那」說的話人頓了頓,提議道:「我去跟哥請示一下,叫醫生來給她大致看一看?」
「那也好。」
兩人腳步匆匆的離開了,湛藍才睜開眼睛。果然,他們的目標是封天雋,而她只是他們用來威脅封天雋的籌碼。
想到此,湛藍也不由得心驚。
是怎樣的人,竟然能掌握封天雋的行蹤?並且還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將她從封天雋身邊擄走?
封天雋向來做事縝密,之前身邊有遲浩和盛凱幾個兄弟保護著,更是安全得密不透風。只是這一回,他答應了她來度假的要求,沒讓遲浩和盛凱跟著,甚至沒讓任何一個屬下跟著。
湛藍苦笑的勾起唇,原來是她自己害了自己。
以封天雋的性格,若是那人用她來作要挾,恐怕無論那人提出什麼要求,封天雋都會一一做到吧。
不知過了多久,但時間並不長。
又是那兩個人的腳步聲,鐵門被打開時發出沉重的悶聲。
湛藍還沒想好如何從兩個彪形大漢的手裡脫身,就聽到一人的腳步越來越近,緊跟著刺鼻的味道衝進鼻腔,她下意識開始掙扎,而對方顯然已經有所準備,立刻扣住她的後腦,動作並不稱不上是溫柔。
很快,湛藍嗚嗚兩聲,然後昏了過去。
那人解開湛藍手上的繩子,將她扛在肩膀上,一面走出去,一面對著同伴道:「打電話給蘇醫生讓他準備好設備,我這就帶她過去。」
深夜,一個男人站在陽台靜靜的抽煙。
身後響起開關門的聲音,然後蘇靜然走了進來。
蘇靜然在距離男人兩步的時候,微微停了停。
眼前的男人只穿著一件純色的寶藍色襯衣,散發著沐浴後清爽的氣息,修長筆直的雙腿隱藏在黑色西褲中,襯衣大敞,露出肌理分明的胸膛。
縱使認識這個男人超過十年的時間,蘇靜然卻始終看不懂他。
也許是從小生長環境的關係,也許是後來發生的一系列事,造就了這個男人喜怒無常的性格。
沈慕之,一個斯文與禽獸的混合體。
道上於他的傳聞並不多,卻樣樣說的難聽。
說他嗜血成性,說他暴戾絕狠。
但在蘇靜然的眼裡,這個男人身上更多的味道,是一種名為寂寞的味道。
蘇靜然斂住眼裡熱烈的感情,微微低垂下睫毛。他不喜歡感情,更不相信感情,所以能呆在他身邊的唯一方式,就是讓他知道,她從來沒有愛過他。
蘇靜然走到沈慕之身後,啪的一聲拍向男人的肩膀,男人沒有轉頭,仍是沉默的吞雲吐霧。
蘇靜然小聲的哼了一聲::「人家大老遠的過來給你幫忙,你倒是連個招呼都不打,幹嘛,不想看到我啊?」
沈慕之低低的一笑,雖仍沒有將視線放在蘇靜然身上,但語氣卻是少有的輕鬆:「蘇大小姐還需要我看麼?在美國不是有個小伙子成天的盯著你呢麼?」
「哎呀,你都知道了!」蘇靜然驚呼一聲,做嬌羞狀。
但在沈慕之沒有看到的眼睛裡,閃過一絲自嘲——
和故意在媒體面前親熱,不過為了讓沈慕之相信她別有所愛。
這個男人太敏感了,敏感到對一切感情絕緣。只要他察覺到有人對他產生愛情,他會立刻逃的遠遠的。
但是那樣,她就再也看不到他了。
她不想那樣,所以只要拚命的偽裝自己。
拚命的,不在他面前做最真實的自己。
「事情辦的怎麼樣?」說話時,沈慕之已經掐滅了香煙。拇指一彈,煙頭被扔出去很遠,直至淹沒在黑夜中。此時此刻的他,已經全然沒有方纔的輕鬆,這樣的語氣,只有在談公事時才會這樣。
蘇靜然回答說:「我剛簡單的為她檢查了一下,身體各項技能還算正常,只是有輕微的營養不良。不過這倒不難辦,真正難辦的是」
蘇靜然的停頓引來沈慕之微微蹙眉,冷言道:「你知道,我不喜歡別人吞吞吐吐。」
蘇靜然輕聲一歎:「她懷孕了。」
平地一聲驚雷般,沈慕之首次將注意力放在蘇靜然的身上。雖然他臉上一貫沒有什麼表情,但此刻眼中淺淺的錯愕之色,蘇靜然卻看了個徹底。
「她懷孕了,身子不穩,所以你不能將她在扔到地下室裡了。如果你不想她死的話,最好先留她在別墅裡,否則你就什麼籌碼都沒有了。」
蘇靜然知道沈慕之的事,自然也瞭解這個男人和封天雋不共戴天之仇。
只是,不要白白連累了無辜的人。
蘇靜然並不是菩薩心腸,只是不想沈慕之再多添罪孽罷了。
造孽太多的人,死了之後是要下地獄的。而她救過太多人,鐵定要上天堂,她不想死後也要和他分開。
許久沒有聽到沈慕之回答,蘇靜然有些發慌,是不是她干涉過多,引得他的不快了?
半晌,卻聽到沈慕之冷哼一聲:「果然連老天都在幫我,一人兩命,封天雋這次徹底是要載在我的手上了。」
「你要做什麼?」蘇靜然見到這樣的沈慕之,也不由得渾身發冷。
沈慕之只是撇唇,黑眸閃爍著詭光,不答反問:「你說呢?」
這一夜,安靜得近乎詭異。
空曠的大房間裡只有淺淺的呼吸聲,幾不可聞。
但過了許久之後,呼吸聲漸重,床上的人顯然已經轉醒。
垂眸望著那張略顯蒼白的臉色,卻奇異嫣紅的唇,沈慕之終於緩緩開口:「在我面前裝睡,那也要真能騙的過我才行。」
他的言外之意,是她終究太嫩了些。
果然,江湛藍在他話落的那一刻,睜開了眼睛。
那其中還帶著一絲無法掩藏的疲倦,還有濃濃的戒備。
房間的光線極暗,湛藍只能隱約看到被男人叼在嘴邊那一抹火光。其實是香煙的味道將她喚醒,她還以為是封天雋來到她身邊了呢。
「你想做什麼?」她說話的聲音極其嘶啞。
身下是柔軟的床,又和陌生男人獨處一室,這讓湛藍的心裡並不如表現出來的那般平靜自如。
沈慕之喉嚨微動,逸出一聲淺笑,上前一步,將自己的面目完完全全展現給江湛藍看。
瞬間,江湛藍的杏眸微微瞠圓,滿是不可思議:「怎麼會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