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已經在山頭上露出了半個腦袋,似乎是在偷看人們是否發覺了它的偷懶一般。
花朵草葉上粘著清晨的露珠,那柔嫩的花瓣吃力的托住露水,顯得更加的嬌艷欲滴,而其中更是透射出一種柔弱的美感。露水遲早是要煙消雲散的,但是它還是在陽光的照耀之下散發出晶瑩剔透的光華來,很是漂亮,就猶如點點星辰,美的不似人間之物。
美麗的事物總是難免會熱的人紛紛為之側目,可是蕭洛又如何習慣的了那一雙雙透著異樣的目光呢?雖然不至於怎樣,但是也難免覺得不自在,反倒是謝江瑤十分的坦然自若,簡直就對那些外物毫不在意。
蕭洛愁了愁眉,卻還是歎了一口氣,無可奈何。
七彎八拐的將蕭洛弄的一陣暈頭轉向,此時她才發覺自己昨晚竟然走出了這麼遠,這人生地不熟的,如果不是有小魚小文姐弟引路,恐怕還得問上百十來個人才能找到趙府。
趙府的庭院前已是人進人出,忙裡忙外,而蕭洛對趙家的認識實在是淺薄的很,除去認得趙靈幾人,也就只知道趙家是陶宛第一世家,而別的實在是一無所知。
謝江瑤走得很快,幾乎與蕭洛等人拉開了五丈的距離,也許是比較高興,所以蕭洛也沒有多加在意,可是眼下趙府就近在眼前,她卻走過了頭而渾然不覺,不由的令蕭洛奇怪的同時也想出言提醒。
「別叫,我師姐被盯上了。」謝江瑤的師弟面色有些凝重的低聲說道。
「那我們不是也被盯上了?」蕭洛不覺的掃了一眼四周,似乎那人來人往的每一個人都是那麼的可疑,而她的腳步也慢了下來,但是並沒有發現什麼可疑之處,然而這卻令她更加緊張了,不知道的危險才是最可怕的。
「沒有。」看到蕭洛那滿是不信任的眼神似乎在說有你在怎麼可能沒人盯上,他又解釋般的說道,「別這麼看我,殺手沒有親人,而且只會教出一個徒弟,這是慣例只不過我是個例外而已。」
他沒有再多加解釋,而是目光焦切的望著遠方的謝江瑤,但是蕭洛已經全然明白了。既然一個殺手只會教出一個徒弟來,那麼謝江瑤的出現自然也就否定了與她師弟的關係,所以其他的殺手也不會對他多加在意,何況他本身就是個殺手,殺手出動之前是會相互認識過的,這樣可以避免互相殘殺的出現,而這麼一來就絕對不會有人去懷疑他什麼,殺手沒有牽掛,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並非是什麼秘密,那麼其他的殺手最多也只會招呼他一同行動而不會往別處想。
「我要去幫師姐了,三日後,西子河玉門橋上見面,不要忘了把東西也帶來。」說畢,他便反身走入了一條小巷之中,消失蹤影。
由於蕭洛把聲音壓的很低,所以小文小魚並沒有聽到蕭洛的談話,雖然對於謝江瑤二人的離去有些奇怪,但是既然蕭洛沒有多說,他們也很自然的就沒有問。
見到趙拓後,蕭洛將小文姐弟的事情說給他聽,商量著讓他們姐弟與自己一同住些時日,趙拓自然不會反對,因為如此一來蕭洛必然要久留幾日,這樣對趙拓來將無疑是再好不過的了。
蕭洛又將自己希望能夠借助趙家的力量來幫助小文姐弟尋找父親的事情講了出來,本以為趙拓要與趙展說明之後才能做出決定,卻不想他只是略微遲疑便也依了自己,蕭洛也是很高興,只不過她不知道趙拓這是在可以的與她拉近改善關係。
而當趙展問起夜裡出府不歸的事情時,蕭洛也隨便用散心的理由胡亂的搪塞過去,當然,她可不想讓人發現自己被關在妓院裡險些就出不來的事情,不過因為趙拓對這兩件事情的應允也的確讓蕭洛對他大為改觀,連著態度也是好了許多,這也著實令趙拓一陣滿心歡喜,雖然心中多有疑問卻也知道即便是問了也不會有答案,因此也就沒有再多加追問了,還不如自己讓人去查呢,反正也一樣會知道的。
遣人為蕭洛準備好熱水,然後安排了房間給小文姐弟,他便開始思量氣蕭洛所托的事情來,心下也打算著怎麼用這個由頭接近蕭洛。
舒舒服服的洗了個澡,總算是一身輕鬆了,小文小魚的事情現下有了趙拓來辦,自己倒也不用多費心思了,倒是該想想接下來要怎麼辦的時候了,傷好了,自己自然是遲早要走的,蕭遠的事情一直是蕭洛的一個牽掛,她不得不想想主意,打聽?顯然不會有什麼好的效果,那麼借助趙家?可是都已經這麼麻煩人家了,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呀,何況有沒有用還猶未可知。
洛銘的身份只能在江湖上打聽,而自己的話就比較好說了,也許可以去問問蕭遠的師父,記得那是青山劍門,自己也算是半個青山劍門的人吧。
歎了一口氣,蕭洛也不再多想了,還是走一步看一步吧,眼下的事情就是療傷,然後找找十三娘的麻煩,這氣總不能白受吧,更何況那一萬多兩銀子也不能就這麼白白的便宜了她。
趙靈已經把合適蕭洛的羅裙衣物送了過來,看到那漂亮的衣裙,蕭洛在感歎趙家財大氣粗的同時也在為裁縫的高效而驚訝。要知道這時候的衣物可全是一針一線的靠著一雙手做出來的,先不說別的,光是這上面的繡紋繪圖就有夠忙活的了,可是這眼下也不過是一天就做了出來,怎麼能令人不驚歎?看著那一身女裝,蕭洛心中多少還是有些失落,不過她很快的就恢復過來,拿起衣裙沒有再去看那身皮囊。
在這一番變故之中她已然放開了許多,也想通了很多東西,她不想在過掩耳盜鈴的日子了,沒有必要為再一個不切實際的願望而堅持什麼了,何況都十五年了,她也早已經習慣了自己女人的身份。再說回來,洛銘為她準備這些東西的本意就不是蕭洛現在這種用意,而是為了讓她行走方便些,僅此而已。而事實上她連這個曾經很強烈的念頭現在也很難再興起了,回去?回去又能怎樣呢?她在這邊已然有了放不下的東西。
她收回了思緒,這才發現自己竟然看著那皮囊發起了呆,不由自嘲般的笑了笑。這個東西很快就要易主了,那還不如先換上女裝好好適應適應,沒辦法,誰讓她從沒穿過裙子呢?再說了穿裙子也並不表示自己就認命了不是?她可不死會輕易妥協於命運的人。
其實她並不反感船裙子,反而有一種莫名其妙的衝動,他很好奇,究竟穿裙子是什麼樣的呢?不過一回過神來,還是覺得怪怪的,似乎穿上了裙子就會約束住一些什麼,總之就是感覺會不大方便,雖然確實覺得很漂亮,但是就是有一種說不出的彆扭。
裡面是長褲,外面是裙擺,當蕭洛真正的穿上之後才發覺穿裙子並不像自己原先在腦海裡想像的那般不自在,反而覺得很舒服,很輕柔,似乎有一種無拘無束的感覺,雖然還談不上喜歡,卻也不覺得難受怪異了。只是她不知道,這種羅裙是修剪改制過的,因為知道蕭洛是習武的,普通的衣裙穿在身上難免會束手束腳的,因此就特意將原本及地的裙擺提高到了腳腕處,而使用的布料也是上好的蠶絲布,這也令衣裙更為輕柔的同時也更加透氣。裙擺的下口也更大了些,便於施展大開大擴的步法。
穿好衣裙鞋襪她就開始有點犯愁了,那些珠釵步搖可謂是五花八門各式各樣的,但是她卻都不喜歡,並不是說不好看,而是常年的習慣令她更加講究方便,對於這種花俏繁瑣的東西她著實只有收藏的衝動而沒有佩戴的**和想法,只要試想一下做個頭髮要花上個把時辰,或者在頭上頭幾十條的東西晃來晃去的就令蕭洛滿身的不自在和厭煩。
但是總不能再像以前一樣隨隨便便的用布條扎個馬尾就敷衍了事吧,所謂愛美之心人盡由之嘛,即便是蕭洛也是一樣的,雖然她總是很矛盾,一方面想打扮自己,而另一方面卻又極力的在阻止自己。反正她是有個不想惹來不必要麻煩的借口來壓制自己,倒也不勉強。
挑來挑去的蕭洛最終還是將目光落在了一支玉釵上面。
那是一支翠玉作成的髮釵,造型比較簡單古樸,如同是一柄玉梳,玉釵微微的有些許彎曲著,就好像是一片曲雲,清淡之中卻不失美感,十分的秀氣淡雅。玉釵的末端上還有著幾個小孔,孔上穿過兩條不長的粗線然後掛綁著兩顆翠玉的鏤空花彫垂珠,看上去既不華麗也不庸俗,而最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它的用法極為簡單,只要往頭髮裡一插就好了,也因此才能引起不喜歡麻煩的蕭洛的注意。
就它了!
蕭洛打定主意便用這支玉釵將長長的秀髮很是隨意的折疊盤繞在腦後,然後挽成一個簡單的髮髻,那兩條垂珠貼著長長的秀髮垂掛下來,就彷彿是夜空中的星辰一般的美麗。兩縷鬢髮很是自然的繞過耳後柳落在胸前,那薄薄的劉海柔順的半遮著柳眉,眼中明亮有神的宛如是一汪泉眼,水潤的香唇微微的勾起一抹淡笑,她顯然很是滿意自己現在的模樣,但是為了減少不必要的麻煩,她還是要易容的。
將金包收回懷裡,又將腰上的絲織布帶繫了系,整了整衣裙,然後才從包袱裡面將那張面具取出戴好,舒了舒臉頰,對著鏡子笑了笑,確認並沒有哪裡不妥之後才放下心來。
鏡中的人兒已經變得平凡了很多,但是在那靈動異常的明眸之下也顯得格外的清秀不凡,她將額頭上有些凌亂了的劉海用手梳了梳,確認了一番沒有哪裡不對之後才邁開了步子推開了梨木的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