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御琛走上來握住她的另一隻手,剛躺下的水瀲星對他微笑,用僅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謝謝你,如果我有幸活著,我會在另一個世界想著你們。舒骺豞曶」
水瀲星訣別似的閉上眼,明知道這一去不回了,她的嘴角卻還帶著幸福的微笑。
跨越千年就為了這一刻,也如願以償的成了他的妻子,她還有什麼可遺憾的呢!
如果有,那也是她對他食言了,她沒有等他醒來。
對不起,你一定要好好的邂!
穹山仙人看到她已經準備好了,上前兩指併攏按在她眉心處,水瀲星只覺得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傳達四肢百骸,像上次那樣時而漂浮時而沉重,又與上次不同,她感覺有什麼東西從她的靈魂深處被活生生抽離,她拚命的抗拒那股力量可總是適得其反,她越排斥那股力量就越加反彈的攻擊她……
「啊!!」已經陷入無我階段的水瀲星忍不住痛哭的大叫出聲,雙手緊緊抓著兩個男人的。
蕭御琛雙手緊緊將那只吃力的小手包裹在掌心裡,希望能給她一丁點力量,看著緊閉雙眸痛苦擰眉的樣子,他的心跟著她的反應一遍遍的鑽疼嗩。
如果這一切,他能代她受那該多好!
水瀲星的第一聲痛叫喊出來後,顧柏雪已經趴在丈夫的肩頭不敢看了,她害怕,害怕看到那雙還在拚命承受痛苦的手突然無力的垂落,香消玉殞在她面前。
在痛到極致的時候,相反的,水瀲星的腦海裡浮現出過去的每一個片段,痛苦的,傷心的,當然,還是快樂的居多。
她有好多小秘密沒告訴他,比如,她早就從小玄子的口中挖到小道消息,知道那座木偶動物園是他親手雕刻送給她的。
再比如,她還沒親口跟他說一句,「我愛你!」
外面,雷聲更大了,閃電霹靂過窗前,颶風從外面灌入,吹得簾幔瘋狂拂動,這氣氛詭異得令人不禁毛骨悚然。
在所有人都屏息看著這一幕奇景時,穹山仙人倏然用另一隻手一掌震在了她的天靈蓋上,被包圍在光圈裡的水瀲星好像得到了解脫,他們看到她抓著蕭鳳遙和蕭御琛的雙手漸漸鬆開。
一個拇指大的光球從她的眉心處緩緩升起,閃亮得像是千年難得一遇的夜明珠。
「好了!」穹山仙人收手,伸出手,光球落在他的掌心中。
也在同一瞬間,水瀲星的雙手徹底墜落,眼角那滴晶瑩淚珠跟著滑下,仿似在宣告她已經離開,令人欣慰的是,她的嘴角從頭到尾都是帶著笑的,即便過程那麼痛苦,她還是頑強的堅持到最後了。
「仙人,她……是否已經回到屬於她的地方去了?」那雙手垂落的剎那,蕭御琛感覺自己的心也跟著沉了,向來溫柔的眸在抬起的時候所有人都看到了裡面的空洞。
沒有人敢說他不愛水瀲星,就因為太愛,所以親眼目送著她死在眼前,心裡才會一片空洞,好像連他的靈魂也跟著走了一樣。
「天機不可洩露!」穹山仙人轉身將那好不容易取出來的光球從蕭鳳遙的眉心沒入,而後轉身手捋著長長的白鬚離去,眨眼間就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小軒軒,你說星星真的離開我們了嗎?」
「應該吧。」
「小遙遙醒來後怎麼辦?」
「天知道!」
蒼軒昂首,彷彿想要透過屋頂問天……
·
好累!
渾身無力,為什麼她的眼皮子好像粘在一起了,怎麼也睜不開?
她試著動了動手指頭,費了好大一番意志力終於讓自己重見光明了。也許是眼睛閉合得太久了,剛睜開眼接觸到第一縷光線的時候微微刺眼,眼前從朦朧漸漸變得清晰。
白色的天花板,刺鼻的藥水味,還有心電圖機器的響音。
她知道……她和閻羅王的這場拔河賽,她贏了!
這是現代,她本來的世界!
她,回來了!
耳邊除了心電圖的聲音,還有一陣辟里啪啦的鍵盤聲,她扭頭,估計是躺太久的緣故,脖子有些僵硬。
她看到她久違的、可愛的老媽坐在病床前,腿上放著筆記本電腦,指尖在上面運鍵如飛,眼睛紅通通的,如果沒有那兩串清淚,她一定以為老媽從她昏迷到現在一直守著她不眠不休!
當然,她肯定不樂於見到父母為她變成這個樣子,相對來說,老媽為她小說裡的主角們痛哭流涕好過為她傷心難過。
「咳咳……」水瀲星試著清了清嗓子,看到依舊埋首在筆記本前渾然忘我的老媽,不禁嘟了嘟唇,早已習以為常,「老媽,您老還能再敬業點嗎?」
該死!她到底躺了多久啊,聲音竟是這麼沙啞!
「不敬業就交不起住院費了!誰叫你不快點醒來,把醫院當別墅來住是不……啊!」
鍵盤聲停了,筆記本猛地合起,剛還低頭苦幹的女人猛地抬起頭來,一臉驚詫,就連掛在臉龐上的兩串淚都忘了抹。
「嘴巴別張這麼大,醫院裡細菌多!還有,你臉上的妝被你哭花了!」水瀲星撐起軟綿綿的身子,笑著抬手為母親拭淚。
「討厭!就你害的!我要去補妝!」水媽媽輕輕揮開女兒的手,起身將筆記本放下,捂著嘴跑了出去。
水瀲星笑著笑著也流淚了,她知道老媽不想讓自己的情緒崩潰在剛醒來的她面前,所以才這麼急著跑了出去,她知道她的老媽從來不化妝,一向是素顏朝天。
拿起老媽遺留下的筆記本,輕輕打開,屏幕裡的記事本窗口並非鋪滿了密密麻麻的情節文字,而是一大堆食補材料,打開沒來得及關的網站,上面搜索出來的全都是昏迷半年後的病人怎麼進行身子調養之類的話題……
剛才老媽不是在為小說情節潸然落淚,而是因為她。因為過去,她們習慣了毫無禁忌的對話,所以,當她跟她開玩笑問她還能再敬業點嗎的時候,她才那麼自然的接了她的話。
這世上,親情是永遠都割捨不了的。
她不敢想像,如果她再也不回來的話,老爸老媽會變成什麼樣子?是不是她一天不醒,他們就一直這樣守著她過完餘生?
他應該醒了吧,不知道那老頭有沒有按照答應她的去做,讓他醒來的同時也抹去了有關她的一切記憶,還有,他的味覺恢復了嗎?
門外,突然傳來『咚』的一聲,打斷了水瀲星投向遙遠的思念。
她合上筆記本,拔掉手背上的針頭,掀開被子下榻去,臉色因為躺太久的緣故,還帶著一種病弱的蒼白,但那雙眼已經恢復了晶瑩透徹的活力。
輕輕拉開門,她看到跑出來的老媽正抱著她的老爸顫顫抽泣,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抹在老爸的羊毛衣上,常年練武,體積龐大的老爸將中年發福的老媽緊緊擁在懷裡,輕聲安撫。
他們的腳下躺了一個保溫飯盒,裡面的飯菜和湯全都灑出來了,湯水流淌到她的腳下。
「老公,咱們的女兒醒了,終於醒了……她醒了……」
從水瀲星開門出來到現在,聽到的是老媽一直在語無倫次的重複這一句話,她抿著唇任感動的熱淚滑落。
「老爸,老媽!」她撲過去張開雙臂抱住他們,儘管自己的雙手不夠長,「對不起……」
「你是應該說對不起,好端端的哪裡不昏,幹嘛非要跑到荒無人煙的地方去昏啊!」水媽媽從水爸爸的肩頭抬起頭來,一直捨不得拿來給自己拭淚的袖口一點也不猶豫的抬起,為她的女兒抹淚,厲聲罵道。
「老婆,星星剛醒來,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應該馬上通知醫生讓醫生為咱們的女兒好好檢查一下,如果真沒問題了,她昏到北半球去我都沒意見!」他相信她的女兒有那個本事自保,就是不知道這次是出了什麼意外而已。
「就是你,把她慣得這麼野,要是她繼承我的文藝,還會出這樣的事嗎?」水媽媽狠狠瞪了眼水爸爸。
「老爸,老媽,飯菜湯都灑了,你倆回家吃飯吧!」趁著倆活寶又開始嘴上『談感情』的時候,水瀲星已經利索的彎腰收拾起了保溫盒遞給老爸。
「那你呢?!」剛還吵得你儂我儂的倆活寶倏然默契的站同一陣線,轉過眼來異口同聲的問。
「呵呵,我……」水瀲星把手背在後,悄悄後退兩步,而後,在她老爸察覺到以前轉身拔腿,「我出去兜兜風!」
「啊!老公,她手上的車鑰匙你給的?!」水媽媽看著還穿著病服的女兒跑開,她的手上還得意的揚著一串鑰匙,看那活躍樣,身體應該是沒什麼大礙了吧。
「呵呵……咱們女兒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了!」每次敗在寶貝女兒的手裡,水爸爸第一句話準是這樣說,接著,「星星,你居然敢偷你老爸的車鑰匙!」
剛還在笑著的中年俊男突然獅吼起來,嚇得路過的護士想上前阻止都不敢,那身形太強壯了啊。
「老爸,我最喜歡你做的糖醋魚了!我會回來吃喔!還有,記得幫我辦出院手續!」水瀲星回過身來倒退著跑,對她暴跳的老爸送了個飛吻,這才轉身拐角離開了醫院。
「老婆,你看女兒醒來的第一件事惦記的就是我的糖醋魚,咱們回家吧。」剛還在暴跳如雷的水爸爸眨眼變成了溫柔男。
「現在不知道菜市場還有沒有新鮮的魚賣喔!」水媽媽發愁的挽著老公的手進入病房收拾東西回家。
「沒有的話咱們開車到三里街去買,今天一定要咱們的女兒吃到糖醋魚!」三里街的魚又大有鮮,味道肯定很好。
「三里街?開車也要一個半鐘,不過為了咱女兒,遠一點也沒關係。你沒看到星星,那可愛漂亮的臉蛋都快瘦得不成人樣了,我們要好好幫她補回來!」
「補!那是肯定要補的!老婆,你收拾一下,我先去把車開到醫院門口。」
……
不一會兒,剛出去幾步的水爸爸折回來了,一臉無奈。
「老婆,要不,咱們走著去三里街吧,車子,可能已經被咱女兒開走了。」
「你背我去我就同意!」沒車不會坐計程車嗎?
喔!她當年一定是眼睛被眼屎給遮住了,才會嫁給這麼笨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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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的停車場,水瀲星很快目測到了她老爸的吉普車,因為以前常常跟老爸混,偶爾會被半路被老爸拉去武館,所以她記得她有放一套運動服在車上,以備不時之需,正好,這時候派上用場了。
換下病服後,水瀲星從後座跳到駕駛位上,***鑰匙,發動引擎,驅車離開醫院。
老媽說她昏倒在荒郊野外,她記得帶她穿越的那家茗書閣就在荒郊野外,按照老媽的語氣,好像發現她的時候沒那麼簡單。
她必須馬上去一趟,確認一下那家書店,以及那本帶她穿越的!